29、冲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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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前辈是元婴修士，难道妖潮最后，会有元婴妖修出现吗？”
“不好说，元婴妖修不是每年都会有，但出现的时候也很多，不得不防。”
擎剑山修士李渠轮值襄城数年，当下便将一些妖潮细节给众人仔细讲解。
“为什么会有妖潮呢？”一个白云宗小弟子懵懵懂懂问。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白珊珊盘坐在一个蒲团上，难得找到机会显摆。
“就像天生阴阳平衡一样，正邪仙妖总是大致平衡。颖水是天地灵脉，孕育的妖物数不胜数，而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灵气旺盛，所以襄城也应运而生。”
白珊珊手里地图上，简笔画的颖水扭动起来，仿佛正在奔流，水中许多小鱼游来游去。
无数黑点小人在南境和中州间来往，慢慢有些小人聚集在襄城这个交通要冲，开始修筑城墙。
“颖水的妖物慢慢多了，就像一个馒头喂不饱十个人，人们要出去找吃的一个道理，妖物凭本能也会冲击襄城，因为这里人气旺盛。”
地图上出现一条小鱼，接着十条、百条小鱼，多出来的小鱼开始和黑点小人们激烈战斗。
打完架之后，小鱼少了很多，继续又在颖水里游泳。
小人们则继续修墙，往来忙碌。
“再加上妖修也和我们一样，需得不断历练避免心魔。有些心性凶残的妖修索性把妖潮当作历练。这就是为什么妖潮既有低阶妖物，又有高阶妖修。”
听课小弟们恍然大悟。
白珊珊忍不住得意脸红。
见宁清在旁边若有所思，白珊珊像炸毛一样，“怎么？姓宁的，你有什么高见？”
“没有，你讲得很好。”宁清觉得自己又学到了新知识。
被宁清这么直白的夸奖，白珊珊反而不习惯，“谁信你！花言巧语！你别耍花样，记得跟我比试，我这次一定赢你！”
说完急匆匆跑到李渠那边。
谁都没料到第二波妖潮来得比想象快。
怪鱼冲击了几波城墙后，鱼群中突然窜出一条格外修长的怪鱼落在人群中。
鱼身上长着短粗的四肢，人立而站，手中骨刀砍倒一个操纵破魔箭的凡人城守，接着自己也被数个炼气期弟子乱剑戳倒。
这场转瞬即逝的血腥事件仿佛正式拉开不详的战争帷幕。
不时有奇形怪状的水妖借浪潮之力冲上城墙，有些蛮力惊人，有些操纵水属性法术，甚至有次出现一个天生魅术的蚌壳精，逼得李渠被迫出手，不然低阶弟子全都被魅惑了要排队跳河。
炼气期弟子开始出现伤亡，好几次白珊珊想冲上去，都被李渠按住。
宁清只是坐在自己的蒲团上调息，寒凰静静横在她膝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李叔！干嘛拦着我，我要去帮忙！”白珊珊暴躁不已，恨不得立即挣开李渠的手臂。
“坐好！你这个时候瞎出手，只会让我们全都跟你陪葬！”
李渠难得急声厉色，白珊珊一屁股坐回宁清身边，满脸委屈。
“凶什么凶嘛，没看到白云宗那个弟子快死了吗？”
“我明明能保护他们为什么不让我去！”
宁清本来不想理她，但见白珊珊双目赤红，把佩剑握得死紧，侧过头去抹了把眼睛，心里犹豫了一下，试着劝劝她。
“李前辈的意思，并不是不让你去救人。”
“那为什么拦着我？！”
白珊珊一肚子气全冲着宁清撒。
“因为既然第二波妖潮就如此凶险，恐怕马上会来的筑基期妖修压力也不会小。我们现在得保留战力。”
“难道看着同门死了也袖手旁观？”
“炼气期弟子的事情要是拖住你一个筑基期修士，到时候我们筑基期的战斗拖累金丹期修士，层层累积，到时候只怕公孙前辈也分身乏术。”
“……”
白珊珊低头不语。
“这是两方生死之战，不是同门比剑，李渠前辈多半有此顾虑，才不让你出手。若是因小失大，襄城失守，届时南境中洲百万人都要受妖潮之祸。”
“你好好跟我讲我又不是听不懂，我知道了嘛，干嘛拿大道理压我。”
白珊珊也不傻，别过脸吸了吸鼻涕，显然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宁清见她简直把羞愧两个字写在脸上，暗自叹气，决定哄孩子哄到底。
“师弟师妹们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你仔细看看他们现在。”
战争的巨大压力也压榨着人的潜力，半天不到，原本慌乱的炼气期弟子纷纷熟练结阵配合，彼此掩护轮换休息，出招干脆利落，渐渐又站稳阵脚。
冲过来的水怪第一时间就被解决。
伤亡最高的反而是第一批交手的弟子。
白珊珊也看出门道，正想冲宁清说话，却见宁清面露惊色，一跃而起。
寒凰斜掠过空中，宁清仿佛在和看不见的人打架。
“喂，姓宁的，你在打空气吗？”
宁清顾不上说话，一剑刺中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血迹突兀的出现在半空，白珊珊这才看见一条全身挤满肉瘤的怪鱼现出身形。
怪鱼长长舌头被宁清一剑两断，剩下半截正贴在一个白云宗弟子背后。
怪鱼落地变成一个秃头塌鼻的古怪老翁。
能变身成人，正是筑基期妖修。
这鱼妖仗着天生的隐匿神通，竟大胆潜进来偷袭，却被宁清开挂的神识扫描出来。
白珊珊一肚子气找到了发作对象。
“卑鄙下贱的丑东西，敢来偷袭你姑奶奶！受死！”
“泥、泥才抽！”
老翁舌头被削去半截，说话不利索，依然怒力坚持白珊珊更丑。
白珊珊大怒，下手更重，老翁顿时手忙脚乱。
宁清见白珊珊祭起家传灵剑风心，化作火焰烈风，知道她稳胜这鱼妖，也不插手，只在旁边替她掠阵。
果然烈风过处，老翁化作飞灰，只剩一颗暗淡的半透明妖丹留在地上。
宁清放开神识，接二连三一剑挑翻偷袭的透明鱼怪。
半空中传信纸鹤穿梭不停，将突然出现的隐身鱼怪消息送到各个守将处。
“婵儿想了个法子，用木灵力将许多浮空草飘在半空，一旦有鱼妖过来就会被粘上草叶，可破鱼妖隐匿偷袭之法。”
白珊珊念完讯息，纸鹤脖子上挂着一大包草籽。
又瞄了宁清一眼。
他们这个阵点，靠宁清毫发无伤，来偷袭的隐匿鱼妖全被宁清一剑解决。姜婵儿的办法派不上用场。
宁清见其他方位的城门上空都远远飘浮着绿色的小草叶，赶紧把送来的草撒在半空。
襄城上空仿佛飘起绿色雾霾。
的确卓有成效，鱼怪再不能来偷袭。开玩笑，有省力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她又不傻。
当天城门换防，大家都一头一脸草叶子下班。
夜间又下起暴雨，宁清神识消耗太大，精疲力尽，索性捏了个避水诀，在无人路上慢慢走回去。
妖潮期间襄城宵禁，小路上漆黑一片，冷雨如注模糊视线。
雨中一个人飞奔和宁清擦肩而过，宁清转身避开瞬间，听到压抑的低泣。
看身形像个年轻女子，全身裹在斗篷里瞧不清是谁。
宁清正想问问那姑娘怎么回事，对方却飞快跑远。
太守府侧门悄然关上，雨水早已将门口一丝血迹冲刷无痕，只有无尽茫茫冷雨。
没人察觉这一瞬间整个襄城的命运都为此改变。
宁清正要迈步时，拐角处一盏灯笼在她眼前亮起。
顺着灯笼看过去，依次是季闻檀执灯的手、灯光下暖黄的身影、光暗分明的下半张脸、还有那双隐没在伞下，看不分明的眼睛。
暴雨入注，鲛室倾倒，伞上雨落声如鼓如雷，天地间再无他物。
宁清往前走两步，季闻檀侧过身来，两人并肩缓缓而行。
“宁姑娘今天真是辛苦。”
“还好。”
“今晚还要修炼吗？”
“当然。”
两人伞下而立，季闻檀将伞换手到宁清这一侧。
“宁姑娘这般努力修炼，是想早成大道飞升成神？”
“那倒不是，修成真仙未免……太过虚无缥缈。”
“那宁姑娘是为何？”
宁清正要开口，季闻檀突然顿住脚步。
“不妨让在下一猜。”
灯笼在风雨中纹丝不动，宁清发觉那蜡烛竟是季闻檀金色的灵火，因为燃烧他的灵力照亮，所以风雨不侵，温暖如金。
“我猜宁姑娘是为求逍遥自在，对吗？”
天边电闪如利剑刺穿襄城，照亮一瞬苍茫雨中，宁清借此窥见季闻檀此刻的笑意。
不似他惯常那无懈可击的笑容，也不是以前残忍漠然的笑意，仿佛纯然因为猜中宁清所想而开心。
低低雷鸣从云中透出，晦明忽暗，方才光亮灿烂一瞬如昙花一现。
“对的。”宁清毫不犹豫回答。
“……”
似乎没料到宁清如此直接回答，季闻檀执着灯笼的手一顿，那团暖黄的光离宁清更近了。
“宁姑娘，你总是如此坦率。”
“……”
宁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就这样什么也不说，也很好。
并肩走到太守府旁别馆，正是修仙弟子的住处，宁清顿住脚步。
“季公子，该告辞了。”
季闻檀将那盏小小灯笼递到宁清手边，注视着宁清接过去，橘色的灯光下她月白的十幅裙和雪青色衣衫反射着微光。
“既然如此，明日再见了宁姑娘。”
回廊转角处，姜婵儿缩在阴影里，一直目送宁清回房间，才重重舒了口气。
师姐……好像真的不喜欢裴师兄了……
襄城妖潮短的十来天，长则月余，最初的忙乱过后，襄城不但稳定下来，反而因此迎来难得一遇的商机。
宁清停在街边，眼前这家七层楼高的聚宝阁，门口打着最新招牌：“收妖丹、妖兽材料！量大从优！出大量炼气丹、筑基丹、解毒丹、避水符！价廉物美！”
凡人伙计在门口吆喝，不时有路过的修仙弟子进去交易。
转角的赌坊直接开盘，每天都围着许多闲人看热闹。
“这位仙子不如过来看看！如意赌坊权威坐庄！”
“看看哪位青年才俊博得这次魁首！”
宁清见那荷官舌灿莲花，身后一溜木牌，竟是赌这次妖潮，哪位筑基期弟子取得杀了同阶、取得妖丹最多，被称作魁首。
除此以外，还有许多五花八门的赌法，比如哪个门派伤亡最小、哪个门派出魁首、多少人会在这次妖潮进阶等等。
“宁小友可有雅兴赌一赌啊？”
“李前辈，您怎么在这里？”
“哈哈，当然是赌啊，还能干吗。”弥勒佛般白胖和善的李渠笑眯眯带宁清进了赌坊。
荷官见李渠过来，忙不迭将两人引进雅室，奉上灵茶。
一路上满赌坊的人都冲着李渠喊李前辈。
“李前辈，他们认识你？”
“我参加过三次妖潮，是这里的常客，他们能不认识老主顾嘛。”李渠不急不慢喝口茶。
“哎，宁小友无需叫我前辈，以小友资质不日便是金丹修士，和我同辈相称便可。”
李渠不待宁清开口继续说道：“那日我见小友神识破敌，便知道小友绝非池中物。原来小友是流云山宁长老高徒，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李前、不，李叔……”
“咳咳，宁小友，你先看看这个。”
李渠将荷官送来的魁首名册递到宁清面前。
宁清看到排第一的便是裴寂，赔率一赔一点二。
接着便是小有名气的赵郁，赔率也很低。姜婵儿因那日浮风草之智也榜上有名，还有个宁清眼熟的白云宗弟子宗英，其余便一概不认识。
宁清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名字位列第二十五，赔率一比一百二十七。白珊珊吊在名单车尾上，连赔率都没写，有凑数之嫌。
“宁小友，这个押注是每天就要更换的，小友目前现在名声不显，排名低一点很正常，千万放宽心。”
李渠故意神秘的压低嗓音凑近：“宁小友，你别看你这姓裴的师兄目前一骑绝尘。根据我的经验，夺得魁首的往往出乎意料，你师兄这样的，我是肯定不会押注的。”
宁清哭笑不得看着李渠：“李前辈，我问您一件事。”
“说了不要叫前辈，宁小友但讲无妨嘛。”李渠从容喝茶，智珠在握。
“难道您这次押注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冲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