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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冰梅煎与照梦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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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带过来看看。”
城守有些敬畏的看了宁清一眼，见她微微转头，露出如溪水洗涤的侧颜线条，仿佛还在思索问题没来得回神，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过，眼睛的弧线生动无比，年轻的城守匆忙避开眼睛。
“宁清大人，他身上揣着这个东西。”
“哦？”宁清看着那个熟悉的瓷瓶，正是当日她故意丢下的无忧散。
抬眼看了一眼进城卖柴的少年，他脸上的伤荡然无存，露出原本模样，倒有几分俊朗，“没什么问题，放他走吧。”
“可是，大人这个东西肯定不是他的。他一个穷砍柴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是他捡到的，放他走吧。”
“……是，大人。”
砍柴少年深深看了宁清一眼，握着瓷瓶转身离去。
“宁清大人，您怎么知道他是捡的？”年轻城守犹自不服气。
“啊，这个嘛，因为那是我不小心掉的。”宁清偏头冲他微微笑了下，年轻城守觉得脸颊发烫。
“好好站你的岗的，跑到大人面前歪缠什么！”
“我没有……”我没有歪缠，只是想多说几句话，年轻城守后半截话没说出口。
“傻小子，别存那些傻心思了，他们这些修仙的今天来明天去，就是那天上的神仙，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你还是安心干自己的吧，趁年轻争取提拔成襄城卫，就不用我们一样守大门了。”
“我知道。”
我只是想多说两句话罢了。
“再说了，那位宁仙长，长得是不错，但是瞧着冷冰冰的，而且听说人品很不好。你小心惹了她，到时候不死也要脱半层皮。”
年轻城守诺诺称是，忍不住回头又看了宁清一眼。
耳力极佳的宁清看着走远的两人，将这段话一字不漏听进去，见那劝解的人正是自己救过命的老黄，无奈笑笑。
“宁姑娘真是辛苦，怎么不见宁姑娘的搭档？”
季闻檀又换了一身骚包至极的雪青色衣衫，上面银色暗纹连绵不绝，外罩着水色外衣，腰间长长银色流苏，坠着一块麒麟灵玉，和他长发上的玉簪遥相呼应。
“我没有搭档。”
“难怪宁姑娘这般无聊。”
“我不无聊。”
“真的吗？宁姑娘不妨再想想，我这里恰好有一壶冰梅煎，正愁找不到人开封尝尝。”
冰梅煎，宁清脑海里迅速出现对应词条。
传闻由北境出产的玉露果和百年以上梅果制成，滋味芬芳绵长，能增进人的修为，不能单纯算作饮料，更应该算成灵药。
季闻檀晃晃手里半透明的水晶瓶，里面暗红色的灵液不断上浮许多小小雪花，精纯的冰灵气扑面而来。
“宁姑娘，你无聊吗？”
这东西看起来，很像加了冰的酸梅汤，天天喝灵茶喝到味觉退化的宁清感到一丝久违的渴。
内心斗争片刻，宁清忍不住抿一抿嘴，天知道她多久没吃东西喝饮料了。
“……无聊，而且，还有一点渴。”
季闻檀慢条斯理的收拾好城门口的破烂桌子，从储物袋里掏出两个半透明水晶杯，还有茶点、冰鉴若干东西，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方才递给宁清一杯玫瑰色的冰梅煎。
“宁姑娘，请。”
杯子里的饮料，哦不，杯子里的灵药寒气惊人，冷雾从杯子里散发出来，流泻到破烂的桌子上，给桌子增加了点仙气飘飘的感觉。
宁清毫不犹豫一饮而尽，随即当场愣住，久久没有回神。
“宁姑娘？宁姑娘？”别是喝太猛了吧，季闻檀狐疑的看着自己这一杯，这寒气瞧着非同小可，莫不是走火入魔？
正当季闻檀伸手想查探她的时候，宁清猛然醒过神来，一脸感慨万千的表情，季闻檀刚触到她脸的手顿时缩了回来。
“宁姑娘，你没事吧？”
“呃，没什么，太好喝了！再来一杯！”
季闻檀带着一丝疑虑又给宁清倒了一杯，宁清再度一饮而尽，“还有吗？”
“有的是……”
宁清连喝三杯，看着这美妙的饮料，哦不，灵药，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这灵药，和带点酸梅汤味的可乐一模一样，还是加冰带气的豪华版。竟让宁清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她还置身空调打开，wifi覆盖的自己小窝，是那么自在快乐。
“真的这么好喝？”季闻檀将信将疑抿了一口，差点被冻住嘴，转过瓶身，见瓶底包装上一排小字：非冰灵根及冰属性功法修炼者慎饮——公孙器。
面无表情将这排字抹去，季闻檀将远在暗影界抠脚的豹奴丢进黑狱。
“季公子，这饮料、哦不、这灵药你从哪里弄来的？”只要不是太贵，都好商量。宁清暗自握拳。
“此乃中州炼药大师公孙器所制，公孙器去世前一共留下三瓶，这是前几年公孙家拿出来拍卖的唯一一瓶。”
“……”宁清珍惜的含着最后一口冰梅煎，舍不得吞下。
季闻檀见宁清眼巴巴望着手里杯子，又给她满上一杯：“这芥子瓶一瓶有几百石的量，喝完就没了。”
几百石，宁清脑内默默换算之后，松了口气，仰头闷了这一杯。
喝够了快乐水，已是夕阳西下，宁清瞥见那砍柴少年卖完了木柴，背着米粮出城。
没多久，殷嘉木和莲华带着几个随从大咧咧出城。远远就听到太守这个败家儿子和莲华嘻嘻哈哈的轻佻对话。
“殷公子，那照梦昙的消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在父亲书房看到的还能有假，这种灵物我们去取来，马上十六岁测试灵根一定有帮助。”
“公子天资非凡，灵根测试定然能通过，有了这灵花不是如虎添翼吗？”
“哈哈，莲华你也不差，你还没通过灵根测试就能操纵灵气，一会去取花，你的水龙决可要准备好。”
“是，公子。”莲华故意唱个大喏，毕恭毕敬行个大礼，宛如小丫头。殷嘉木知道她故意逗他，急忙把她拉起来，两人打闹一番，又亲昵的牵着手走在一起。
季闻檀和宁清交换眼神，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
宁清顿时明白，修仙界除了宁清裴寂这种天生有灵根能修炼的，还有数量不少修道者，等到十六岁参加测试方能显露出灵根，开始修行，这种被称为二次觉醒。
二次觉醒不代表能力不强，其中不乏天赋惊人者，流云山派裴寂的师傅天权真人就是十六岁才觉醒通灵剑心开始修行。
正好擎剑山弟子来和宁清换班，宁清打算偷溜去看看热闹。
一回头，季闻檀也和自己一样鬼鬼祟祟猫在一边。
“你干嘛？”
“你又干嘛？”
宁清指指前方示意，殷嘉木和莲华全然没有察觉，依然往深山中进发。
“宁姑娘，我得提醒你，照梦昙开花时会让人陷入迷梦，没有旁人帮忙是醒不过来的。”
“谢谢提醒。”
宁清懒得转脸看季闻檀。
“所以我得和你一起去，而且殷公子怕是不知道，照梦昙对修行者是没用的，反而对灵兽进阶有用，你最好带上你那匹白马灵宠。”
“这好办，玉狮子被我放在襄城外荒山上，随时能过来。”宁清打了个无声的呼哨，玉狮子感受到宁清的灵力标记，往宁清方向赶来。
“那我们走吧。”季闻檀祭出一张隐踪符，大大方方的走在殷嘉木后面。
“你这也太嚣张了吧。”
“他们连灵根都没觉醒，能发现得了吗？像你那样躲躲藏藏的累不累。”
季闻檀一拂袖袍，流水般轻盈的衣衫风中摆动，宁清突然觉得季闻檀的衣服被风吹得贴在自己身上，有点……奇怪，刻意站远了些。
走着走着，季闻檀递过来一杯冰梅煎，“喝吗？”
宁清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过来，干嘛和自己过不去，今朝有可乐，今朝快乐。
“再来点。”
季闻檀无语的摸出瓶子。
“别这么小气嘛，换个大点的杯子。”宁清一口就把酸梅汤味冰可乐喝完。
“季闻檀，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季闻檀看着宁清严肃的表情，突然莫名感到一丝紧张。
“我能直接对着瓶子喝吗？”
“不行！”季闻檀稳稳夺过瓶子，“你喝了谁愿意喝你的口水。”
“你又不喝，反正都是我喝，有什么区别。”
“我要喝，谁说我不喝。”
“你确定？我觉得这个东西寒气很重，我是冰灵根修士才无所谓，你喝这个不会不会舒服吗？”
“不会。”季闻檀不动声色喝了一口，用灵力压制嘴里的惊人寒气，硬咽了下去。
两人又不知不觉走近了些，山风吹着季闻檀的宽大衣衫，仿佛他从背后拥着宁清似的。
“莲华，你看，前面山崖上就是照梦昙开花的地方，据说这花有灵性，你我一左一右过去包抄，被让它跑了。”
“遵命，公子。”莲华故意拖长声调像个小丫鬟般行礼，把殷嘉木逗得哈哈笑。
谁知莲华转身过来，顿时面色阴沉，脚步如飞的向山崖另一边走去。
“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呢。”稍微了解莲华秉性的宁清忍不住感叹，这姑娘也是个狠角色，亲生哥哥也能往死里弄。
“她想独吞照梦昙，殷嘉木却不是傻子，两边算计罢了。”
“我瞧殷公子不像是有这种心机的。”
“再没心机，也不会傻得到手的宝物拱手送人。”
“你说得也有道理，的确没有这傻的人。”
宁清紧紧跟着莲华，丝毫没想起自己以前把宝物拱手让给姜婵儿的光辉事迹，也没注意季闻檀此刻看自己的眼神。
夕阳渐渐暗淡散去，荒山野路变得晦暗难行，莲华跌跌撞撞走得艰难，不得不停下。
宁清见她站在原地念念有词，不由得好奇，接着莲华手中“噗”的一声，一簇火柴大小的蓝色火焰在她手心亮起，尽管小得可怜，确实货真价实的灵火。
“她没觉醒灵根竟能引动灵力，倒是有点本事在身上，怪不得殷嘉木这般待她。”
“我看殷公子应该是很喜欢她才对她另眼相待。”宁清觉得殷嘉木一脸谈恋爱的表情。
“殷嘉木这人性情懦弱、变心易虑，他的喜欢不值一提。她能操纵水的灵力，恐怕是有些奇遇。”
莲华举着灵火照亮，匆匆往山崖上赶，突然被前方窜出来的黑影吓一跳。
“莲花！跟我回去！别再想着嫁给殷公子了。”
“哥，你来干什么？！你跟踪我？”
借着幽蓝火光，宁清认出正是那个砍柴少年，看来她之前没猜错，这人的确是书中写的莲华兄长。
“你的灵药倒是没白费，不然受了那么重的伤，这姑娘的哥哥小命难保。”季闻檀打量那少年片刻，在宁清耳边低声道。
“什么灵药听不懂。”宁清死不承认。
季闻檀无声笑了笑，也不争辩，两人继续看前面兄妹拉扯。
“莲花，你不要痴心妄想了。那殷公子性情软弱，殷太守出身中州殷氏，那样显赫的人家，他绝不可能娶你的，不要说嫁娶，你连殷氏门都进不去。”
“哥！你自己愿意砍柴打猎过穷日子，你想过我愿意没有？！同样的年纪其他小姐穿金戴银，吃的是中州的点心，喝的是东境的花茶，凭什么我要过这种砍柴洗衣服的穷日子！”
莲华愤怒的脸在蓝色火光中显得格外扭曲。
“中州的点心很好吃吗？”
“中州皇城有百巧门，据说是墨家传承，擅长精巧机关，可能做的点心也很不错。”
宁清默默把中州皇城记录在小本本上。
“莲花……”
“我又不是没本事！论容貌，多少千金小姐不如我好看！论灵力，我现在都可以用水龙决！连太守公子都不如我，你凭什么挡着不让我往上爬！”
“莲花，我没挡着你往上爬，你把莲花改成莲华，自称是中州落难的小姐，这些我都没戳穿你。我只是不想你像现在这样，为了往上爬连人命都不顾了。”
“你、你在说什么？哥，难道你记恨殷公子手下打你？”
莲华眼神游移，恨不得转身就跑，偏偏胳膊被哥哥拉住。
“那天你去山里砍柴，是怎么认识殷公子的，当我不知道吗莲花。”
“不，你不可能知道。”
“你们遇上妖兽，你为了和那殷公子单独相处，将他原本的贴身丫鬟……”
“不……我没有！哥你不可能看见了，根本没有人知道，不是我！”
“那个丫鬟小环，明明还有一口气，你悄悄用你了不起的灵力割断她喉咙，这就是你的本事！这就是你的灵力！”
莲花面无人色。
“我不计较你挑唆人想打死我，你如今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教好你。现在跟我回去，否则我就去太守府告发你。”
“好……好，哥，我跟你回去，求求你别去告我，留我一命。”
莲花眼泪直流，似乎被吓得不知所措。对面的少年似乎心软了，帮她擦了擦眼泪，“你同意跟我回去就好，我陪你去小环姑娘灵前好好赔罪……”
话音未落莲华突然伸手死死捂住少年，少年剧烈挣扎，却被莲华的灵力压制。
她手中凝结出一个水球捂在少年口鼻上，竟是要把人生生溺死。
“这……我们救人吧。”
“再等等。”宁清正想冲过去，季闻檀拉住她示意隐踪符还在。
宁清见少年抽搐几下便不大动弹了，甩开季闻檀的手，并指画阵。隐踪符下微光一闪，莲花手里的水球突然炸开，水如烟雾瞬间蒸发不见。宁清没暴露两人行踪，用灵力抽干莲花手里的水。
见哥哥不再动弹，王莲花既惊又怕，顾不上查验人到底死了没，仓皇跑开。
“放心，还有一口气死不了，只是昏过去了。”季闻檀只看了眼，便懒得再管。
宁清摸到那人微弱的脉搏，稍微松了口气。
“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悄悄救人的办法多的是。”季闻檀亮出手里的替身符，“到时候没得热闹看了不是白跑一趟。”
宁清把那少年倒拎起来让他吐水，见他呛完水还昏迷着，伸手拍拍他脸。
“别是捂坏了吧。”缺氧可是会脑死亡的。
“他没事，赶紧走吧别磨蹭，我留个标记在这里，醒了我们会知道的。”季闻檀打个响指，一朵明亮的金色火苗落在少年衣服上滴溜溜旋转。
宁清这才跟着季闻檀去追莲花。
王莲花心理素质的确过硬，才干掉亲哥，转身依然往山崖上去和殷嘉木汇合，路上还顺便整理好凌乱的头发衣裙。
此时月上中天，山崖上一览无遗，荒山断壁之上，生着一株妖异的紫色藤蔓，枝叶爬满整个断壁。
银色月光中，那一片紫色断崖显得格外妖异美艳。
当中一个头颅大小的花蕾正缓缓伸展着最外层的花瓣。
照梦昙已至花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