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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旧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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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诗拜见主上！”
成诗倒身便拜，魂体灵光起伏不已，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先生不必客气，流亡数百年，哪还有什么主上一说，都是无处魂归之人。”
季闻檀扶起成诗，成诗却不肯起身，“主上！三百年了，我终于等到了您！成诗残魂之躯苟且至今，就是为了今天！”
“你我相遇乃是机缘，正是天不绝我小月界之意。去看看那鹿妖吧。”
“是，主上！”
“成诗，你终于来了！你瞧着我如今这样子，高兴了？”
“葛浣，你我之间何至于斯。”成诗托起碧罗伞，蒙蒙眩光笼罩着躯体陷入沉睡的葛浣，而葛浣的魂魄在半空中看着自己魔化的庞大身躯，满脸都是讽刺。
“我只是想让你活下去，成诗……你的魂魄随时会溃散，你当我不知道？你瞒我许久，又靠法宝聚魂，日夜受神魂分离之痛，你当我不知道？！”
“何苦……我一介残魂，三百年前就该灰飞烟灭，你入魔不过自毁修为。”
“我若不入魔，怎么会知道血涂转生阵可以救你？我若不入魔，哪来的修为压制你一心寻死？！”
成诗看不出何种神色：“葛浣，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阻我魂归轮回，我不过是想回到故乡。”
“哈哈哈好好好！”葛浣仰天长笑，却像痛号，“好一个仙人成诗！只怕白老儿一家死在你眼前，你眼皮也不会眨一下！我舍身入魔，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你心性如此偏激，却怪罪我无情，葛浣，你我今日不死不休，是你自己一手促成。”
“是……我心性偏激！所以，成诗！你休想一走了之！”
葛浣暴起发难，半空中的魂魄变成血红，如血瀑般直扑成诗，丢在一边的躯体在魔火中燃烧，源源不断的将最后的灵力输送到葛浣魂魄中，它竟是连□□都不要了！
成诗只得撑起碧罗伞抵挡，葛浣燃烧魂魄的攻击如雨打莲蓬，碧罗伞上碰碰闷响，竟然肉眼可见变得坑坑洼洼，成诗竟有些抵挡不住。
“葛浣……我漂泊数百年，一介残魂，靠种种手段苟活至今，所求只有重入轮回，魂归故乡，你难道不明白？”
“我明白，但那又如何？！我不管你什么心愿！给我留下！”化作血魂的葛浣凄厉如冤魂，修为再度暴涨至结丹期，伸出血泊化作的巨掌要抓住成诗。
“你真走火入魔了！”成诗咬牙躲开葛浣，碧罗伞再也撑不住，露出细碎裂纹，成诗知道伞若碎了自己立刻便要魂飞魄散，只能咬牙苦撑。
“主上快躲开！”
季闻檀面上不显，心里暗叹这成诗莫不是山里呆久了脑壳坏掉了，这魔魂靠强行燃烧躯体提升力量，再拖一时半刻，魔魂力量消散，不足为惧。
可是这个三百年前的成诗又不得不救，季闻檀看着识海，嘴角露出一丝笑，他要出手只得再借某人一用了。
他把识海里那灰溜溜的牝灵起来摇了摇。
神魂的震动让睡过去的宁清猛然惊醒，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她瞬移到季闻檀旁边，险些撞到一起。
“什么玩意？”
“宁姑娘，借你九幽玄冰一用！”季闻檀玉简一闪，点向葛浣胸中大穴位。
宁清只来得及看到成诗岌岌可危，葛浣更是变成一道可怕血魂，顾不得多想，张口吐出一缕幽幽寒气，季闻檀玉简借奇寒之力突破葛浣护体血气，直刺丹田。
葛浣不以为然。
季闻檀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筑基期修士，如今他燃烧自己□□提升修为，力量强大得他都有些陶醉。
成诗想寻死还是想干嘛都无所谓，他只要留住能成诗就好。飘飘然的感觉让葛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魔气侵蚀了理智。
季闻檀的攻击，葛浣根本懒得搭理，正全力压制成诗，碧罗伞的青光寸寸破碎，如同摇曳的微弱火烛。
突然，成诗在朦朦碧色中抬头看着葛浣，微微一笑，“葛浣，你还记得当年你化形时吗？”
葛浣动作一滞，看着成诗那淡到近乎没有的笑容，原本混沌的眼神微缩了下。
这一顿让季闻檀准确击中葛浣丹田。
一股奇寒突破葛浣护体血光，直刺葛浣灵丹，葛浣还没反应过来，寒冷麻痹的感觉传遍四肢百骸。
“你这是什么招式？！你不可能伤得了我！”葛浣运气护体，却发现灵台竟然运转不周。
原本燃烧的鹿妖躯体传来磅礴灵力，此刻却险些要中断。
浑浑噩噩的葛浣感到一丝本能的危机，转身扑向季闻檀，季闻檀依然将玉简一指，抵住葛浣额头。
也不知道为何，季闻檀的每一击都能精准破坏葛浣血魂脆弱之处，并且无视葛浣护体血气，将寒气打入葛浣灵体，让葛浣动作迟缓。
葛浣血色魂魄中夹杂着丝丝缕缕银白色寒气，变得斑驳诡异。
“你是谁？”葛浣眯起眼睛季闻檀，“你的功法很像……”
季闻檀不待葛浣说完，猛然一击，寒气陡然再葛浣体内爆发，半空中的巨大血魂变成一坨冰雕。
宁清暗自咂舌，反派不愧是反派，总是有备用手段。
她之前看书的时候怎么不多关注一下季闻檀到底什么修为呢。
季闻檀打完架和上次一样，两眼一闭不省人事，昏倒前甩下一句：“又要靠你了宁姑娘。”
宁清无语的看着四周，因为打架一片狼藉，她只得把季闻檀抱到不远处放下。
收好碧罗伞的成诗静静看着宁清动作。
方才季闻檀出手，他一眼便认出小月界的功法。
只是主上修为如此诡异，境界低得不像话，身上灵力忽高忽低，怕是有什么问题。更别说和这个人族修士关系不错的样子。
三百年来，他被困在矩鹿山，只看到天降黑月，知道小月界陨落在这个界面。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若不是为了找回记忆，他早就该魂飞魄散了。
成诗担忧的看了昏迷的季闻檀一眼，一些记忆突然出现在他脑海。
他看出来季闻檀被这个世界的界面之力排斥着，在他的视野里，季闻檀身体大部分仿佛没有固定轮廓，只是模模糊糊的剪影。
仿佛被利刃分成数块的躯体，强行靠灵力流转贴合在一起。
这就是季闻檀修为如此低，还会昏睡过去的原因吗？
成诗心里升起明悟。
又是一大段记忆浮现，他想起来，曾经他脑子有过一个低沉声音：“小月界是什么地方？告诉我……”
他隐约觉得不能告诉这个人，接着是无法承受的剧痛，他反复被问这个问题，反复被剧痛的浪潮的淹没……不知道这炼狱持续了多久……
“怎么回事？撬不开这人嘴？”
“这异界人的神魂有异，我们的法术都起不了作用，他又是个硬骨头，什么都不肯交代……”
“废物！”
接着他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前。
他太痛……丝毫动弹不了……眼皮勉强抬起一丝缝隙只看到模糊人影，强大的灵压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
一股冰凉的感觉自天灵盖灌入，他彻底失去意识。
接着仿佛大梦一场，在梦里他是一国皇子，又是新帝手足同胞，接着身陷囹圄，稀里糊涂溺死在荷花池里，最后成了飘落在矩鹿山的一缕残魂。
而他的另一部分魂魄被那些人反复折磨，直到他们知道所有关于小月界的事情。
裂魂大法，这四个字突然出现在他脑海。
他曾中裂魂大法，魂魄被分为两部分，无尽的痛苦让成诗浑身颤抖。
他看到自己浑浑噩噩在山野间飘荡的日子实在无聊，他偶尔点化些山林间灵兽聊以度日，心中总隐隐追寻着什么东西。
直到季闻檀的血脉之力，那朵结月流华唤醒他部分记忆。
成诗默不作声，双手结印，缕缕青光散溢开，笼罩在季闻檀上，宁清有些紧张的看着季闻檀悠悠转醒，生怕他再厥过去。
“唔……我这是……”季闻檀难得露出惊讶的神色，他身上界面的排斥之力居然减弱了许多。
“主上，待我送走旧友，再跟主上交代过往。”
“无妨，先生自便。”季闻檀一边闭目调息，稳固境界。一边和成诗传音你来我往，宁清依然一字不差全听进去。
成诗自去料理还剩一口气的葛浣，也不知道两人谈了什么，成诗在那里呆了片刻，最后宁清听到葛浣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山谷间一片死寂。
长风吹过，山谷间雾气散去，带起无数雪白柳絮漫天飞舞，宁清忍不住伸手想捞一片看看，被季闻檀挡住。
“宁姑娘还是别碰的好。”季闻檀歪着头打量了一下宁清，见宁清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讪讪收手，觉得她反应有点好笑，看来这人倒也不完全傻。
宁清在季闻檀阻止她的那一瞬间猛然反应过来，这些碎屑……多半是葛浣魔躯消解的碎片……
亏她还觉得颇有情调，还好没摸到。
“别看了，与其在这里看戏，不如去把裴寂他们叫起来下山了。”季闻檀闭着眼睛，似乎内息不足，说话有气无力，但宁清莫名觉得他此刻心情又变好了。
真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宁清边摇头边转身向裴寂他们走去，流云山行侠仗义小分队此刻依然睡成一团，宁清对主角团心情有点复杂。每次指望他们大发神威的时候，他们都会掉链子。
天色的确不早，反正他们虎头蛇尾的一通乱打，葛浣算是彻底解决，圆满达成了出发的目的嘛。
宁清百无聊赖的走在山路上，那个不知道干嘛的牝灵突然钻出来，在她身边晃晃悠悠。
接着，季闻檀和成诗的对话清清楚楚穿到她耳边。
宁清目瞪口呆看着灰不溜秋的牝灵，不知道是把这家伙塞回识海好，还是扔远点好。
那两个家伙的声音源源不断从神识中传入宁清识海。
“主上，您为何放过那个人类修士？”
人类……好家伙，感情你们不是人啊，这都不同种族了。
“不放过她还能干什么，我们如今不宜现世，一动不如一静。”
“小月界……到底如何？当年我看到黑月从天上坠落，难道小月界全都不复存在了？”
“当年我们被强行拖入人界，界面之力让族人死伤无数，小月界也分崩离析，四分五裂成数块飞地，说一切不复存在也没错。”
“那……主上您是如何活下来的？”
“黑月坠天……父王在两界交融时解体自爆，保住了部分族人的性命，但杯水车薪，大部分人承受不住界面之力被生生撕裂。”
“……这……我当年已经失去记忆……只知道黑月降世，天下大乱……”
“小月界的残界自行依附于一些灵山大川，而月界核心，我族圣殿则被姜氏占据。”
宁清听到这里顿时呆住。
原书里只有季闻檀对姜婵儿纠缠不断，具体什么由头还没交代。
难道这背后竟是灭族血仇？那季闻檀这都还能爱上姜婵儿，难怪那些剧情完全不可理喻，这可真是最狗血的虐恋了。
宁清暗自咂舌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又担忧这牝灵会不会把她卖了，按季闻檀的性格肯定杀人灭口。
季闻檀成诗二人的交谈还在源源不断的传来。
“原来、原来是如此血仇，我好恨……我好恨！当年流落人间……我失去记忆的那些年！是姜氏！是那个人！”
成诗突然语气状若封疯魔，整个魂体明灭不定。
“成先生！你怎么了？！”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那个人！姜广镇！那个畜生！他……他！啊啊啊啊！”成诗的惨叫简直不成人声。
“成先生！你冷静！你的魂魄在消散！”
“主上……我……我的记忆回来了……”
“别说了，心守灵台，魂归四镇！”
宁清本能不想听成诗的惨烈过往，牝灵的通信频道突然断开，宁清看着这个在自己眼前显摆的灰团子，怀疑它是不是明白自己的想法。
牝灵又在宁清眼前摇晃了几下，宁清从它的扭动中看到两个大字：得意。
好家伙，比弄到一个不明物体更烦的就是，弄到一个有自己想法的不明物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