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上）》二柒拾肆

24、本能

　　趴在拉姆尔背上，乔奕视线一瞬不瞬间地盯着前方，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紧张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肌肉不是僵硬的。
　　拉姆尔撑着银色的双翼刚刚掠过一片广袤葱郁的大森林，乔奕就敏锐地感应到了不寻常。
　　空气中多了一丝硝烟的气味。
　　正这么想的时候，一枚炮弹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高速冲他们的方向击来，乔奕瞳孔骤缩。
　　万幸拉姆尔反应及时，敏捷地侧身避开，可伴随着炮弹席卷而来的高速气流却它难以保持平衡，庞大的身躯剧烈晃动了一下，乔奕重心不稳，被狠狠甩了下去！
　　拉姆尔感应到，嘶吼一声，迅速俯冲下去接住了他。
　　乔奕摔在拉姆尔背上，重击之下难受得猛咳。鬼门关走了一遭，他未免有些庆幸：亏得方才那枚并非粒子炮，否则高强度辐射下他不死也残。
　　不远处传来爆炸般的巨响，乔奕抬头看去，正瞧见一架纯黑色战斗机冒着白烟自空中翻转着坠落的画面，坚硬的机身被轰出个大洞，看上去触目惊心。
　　击落它的是竟然是凯撒！
　　通体火红色的侦察机状况也很糟，毕竟不是专门为作战而变换的形态，刚才一番激烈的战斗已在凯撒机身上烙下不少中弹的痕迹，好在记忆塑金比较异常坚固，并未造成致命伤害。
　　棘手的是凯撒右翼大范围的损毁，此刻正冒着滚滚白烟，继续飞行是做不到了，乔奕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瞧着凯撒变换为人形机甲形态，脱落两翼，朝着森林的方向坠去。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冲击着耳膜，与此同时森林中心被砸出一块大范围的凹陷，树枝虬结的参天古木瞬间被碾压成了碎屑，由于凯撒及时卸掉了起火的两翼，与地面的撞击时并未发生爆炸。
　　“拉姆尔！下去。”
　　乔奕极力保持镇定，那场景刺痛了他的双眼，冷汗涔涔而下。
　　拉姆尔盘旋着着落，不等它收回双翼，乔奕便失魂落魄地跳了下来，迎面而来热气流逼得他抬手挡住了脸，艰难第挪动着步子缓缓靠近。
　　飞扬的尘土和杂草掩不住凯撒火红色的庞大躯体，模样并不陌生，形状扭曲到完全分辨不出机甲的外观，塑金外壳高温下兹兹作响，在坎迪斯，乔奕曾把它当成过一堆火红色高温金属废铁。
　　乔奕绕到凯撒一侧，震惊于眼前所见：舱门竟然是开启的！
　　舱内温度略有升高，但对人体来说完全能承受，看来凯撒并未像上次一样到报废到完全瘫痪的地步，乔奕略微安心。
　　他进入控制舱，在舱内的角落地发现了两个反绑在一起的人：雷，和一个长相极美的女人，微卷的金色头发披散在胸前，穿着黑色皮质紧身衣，看上去非常性感。
　　乔奕凑近嗅了嗅，发现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和自己颇为相似，应该就是敌军的S级向导。
　　两人闭着眼似乎双双晕了过去。
　　乔奕皱了皱眉：照目前的情形看，索罗应该是按照计划成功得手了，可惜撤离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被刚才那架敌机堵截，当然，也许不止一架。
　　“索罗？”
　　“索罗！”
　　无人应，乔奕略焦急地从凯撒内部跑出来，盯着损毁痕迹的舱门看了半晌：索罗……离开了？可是为什么要独自一人走开，连好不容易得到战利品都放着不管？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拉姆尔，你能感应到他么？”
　　银色的翼龙点点头，森林不便飞行，它只能费劲地支着身躯领路。
　　乔奕离开前手动关闭了凯撒的舱门，他有些担心那个女人醒了以后会溜走，不知道这片森林是否在同盟军基地范围内，但不管怎么样此地都很危险，必须尽快找到索罗一起离开才行。
　　这片狭长的纯林带阴暗而寂静，树干苔藓地衣密布，遮天蔽日的苍劲树木使得眼前斑斑驳驳的独特景象颇有地球上原始森林之感。
　　天渐渐黑了，茂密的草木伴随着乔奕走动发出沙拉声，跟着拉姆尔往密林深入走去，乔奕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像极了电影里那种猛禽出没的预警桥段，心里略有些忐忑。
　　“啊！”
　　身侧灌木丛抖动了一下，猝然从里头猛地跳出来个人，把正疑神疑鬼的乔奕吓得大惊失色。
　　对方抱歉地笑了笑，抬手拍掉身上的树叶杂草。
　　乔奕惊魂未定，“萨米尔？怎么是你！”
　　“你没事吧？怎么受伤了？”萨米尔走上来摸了摸他脸上被灌木划出的细小伤口，乔奕不自在地避开了。
　　“你特意返回来找我的？”
　　萨米尔点了点头，“你一个人回去找上将，实在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那索罗一个人你就放心了么？
　　即使知道对方出于关心，乔奕心里还是不太舒服，“我去找索罗，三点钟的方向是凯撒的坠落点，里面有雷和一个S级向导，你过去看着他们。”
　　“不行，我不能离开你，这个地方比战场还要危险，随时可能有野兽出没。”
　　乔奕闻言下意识后退一步，咽了口唾沫：卧槽，真有那种东西啊！
　　不对，他想到某个关键点，狐疑地斜了眼萨米尔：“喂，你怎么找到我的？”
　　萨米尔被他问得愣住了，吞吞吐吐道：“这个……呃……”
　　弥漫着树脂清香的空气中瞬息间多了一丝极富侵略性的信息素味道，乔奕和萨米尔双双一震，抬眼朝密林某个方向看去：
　　是索罗！他在靠近。
　　乔奕的心怦怦直跳，密林深处的浓雾被拨开，显露出男人刀凿斧刻般的脸。男人上身战服残破不堪，几近赤裸，块垒分明的腹肌满布暗色的灼伤，看上去触目惊心。
　　“索罗，你！”
　　乔奕刚刚朝男人的方向迈出一步，却被萨米尔拽住了手腕。
　　“别过去！”
　　萨米尔凝视着男人的目光充满了戒备，“注意他的眼睛。”
　　经萨米尔提醒，乔奕瞬间倒吸了一口气，索罗的瞳色不再是纯粹的漆黑，而是彻底变成了耀目的金色，和坎迪斯那晚一模一样，不，是比那晚更加赤/裸，更加毫不掩饰的野兽的目光，乔奕和他对视了两秒就受不了了，头皮发麻地别开脸。
　　空气中，男人的信息素浓度不断攀升，极具压迫性，乔奕呼吸变得急促，那种熟悉的气息令他身体发烫，两腿发软。
　　“他……”
　　“他在向你求/爱。”萨米尔将乔奕挡在背后，“也在向我示威。”
　　索罗步步紧逼，拉姆尔胆子小，早在捕捉到索罗强悍的信息素时就吓得钻进了乔奕的精神图景里。
　　“他不对劲，会不会是那个S级向导对他的意识云动了什么手脚？”
　　乔奕在萨米尔的防护下步步后退。
　　“有可能……他的目标是你，毫无理智的哨兵最危险，难保他不会下一刻改变主意杀了你。”
　　乔奕皱了皱眉本能地想说不可能，但脑子里突然蹦出之前触怒到索罗时被掐住脖子几乎窒息的画面，悻悻地将快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那我们怎么办？”
　　萨米尔压低声音道：“一会儿我吸引他注意力，你尽快回到凯撒号上去！然后驾驶它直接回基地，我已经叫人来这里支援了，你不用担心……”
　　他话没说完，耳边炸开一声暴烈凶悍的咆哮，竟是只巨大的棕熊从密林里头蹿了出来，巨大的熊掌直直朝距离他最近的乔奕拍了过来。
　　萨米尔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就要挡在乔奕跟前，可他终是慢了那么几秒。
　　就是那么几秒的时间……
　　狂化的索罗本能地从几米远的地方电光火石般扑了过来，先他一步将乔奕守护在了身下。
　　……
　　为什么，
　　萨米尔伸出的手几乎能碰触到乔奕的身体，他们那么近，可他还是慢了一步，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快到情绪复杂的萨米尔来不及反应。
　　索罗受伤不轻，乔奕情急之下令拉姆尔幻化成箭矢，对准棕熊近在咫尺的右眼拼尽全力扎了下去。
　　棕熊哀嚎着逃开，乔奕尚未来得及松口气又被暴起的索罗掳到了背上，挟持进密林深处。
　　狂化的索罗即使重伤之下，速度也不是常人所能匹及的。萨米尔很快就跟丢了，颓丧地停下脚步立在原地，神色沉重阴郁。
　　他闭上眼死死攥紧袖中的拳头，由于过于用力，骨骼发出了骇人的咯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