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亦落》水墨丸子

4、少年不知愁

　　彼时年少不知愁
　　却是竹马为伊忧
　　那日生了孩子之后，白溪涵不久便将消息告知了家中长辈：柳墨齐。

　　白溪涵其实也是书香家庭子弟，而且是有钱的书香世家子弟。只可惜十五岁那年遭了变故，一夜之间变成了身无分文的可怜孩子。好在他自己平时都有攒点零花，十多年下来，林林总总倒也有个几万块钱。于是就靠了那几万块钱下海经商。最后不过赚下了一份颇为庞大的产业，还赚来了柳家小姐的芳心一颗。

　　彼时柳墨齐还在政坛呼风唤雨。柳然又是独女，看白溪涵这准女婿就有点不顺眼，总爱下绊子。白溪涵觉得那是老人家的别扭心里，也就没怎么违逆，不见就不见吧。可人家老爸在意，让你不见面你就不见面了，怎么这么容易屈服，可见不是真心爱自家女儿，愈发乐于当个“王母爹爹”。

　　白溪涵忍无可忍，就找了个机会“详谈”。事后老爷子就再没下过绊子当过“王母”了。不过他们谈了什么，连柳然也不是很清楚。成了翁婿两人之间的秘密。

　　柳墨齐得知了自己外孙女儿的事之后，对白溪涵说。嗯，这孩子命格太高，不好。名字就叫亦落破一破吧。

　　白溪涵默默念了两遍，觉得这名字还可以，低头从了。

　　*（嗯，名字原由憋出来了）

　　这天是亦落十二岁生日，一家人约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去乡下踏青。

　　亦落一到地方就拉着同行的乐乐跑了个没影儿，几个家长也见怪不怪任他们玩去了。

　　亦落拉着这个看上去比她小些的小男孩，边走边问，“乐乐，咱们玩什么啊？”

　　“……”

　　对于乐乐的沉默，亦落已经司空见惯，因此也没有大惊小怪。翻了个白眼，想起来第一次见乐乐这家伙的时候，他就是这副问什么什么都不答的死样子。弄得她以为他是哑巴，还被长辈们笑了好一阵呢。

　　那是8岁时她老爸带她到他好朋友见好兄弟家里玩，到了之后就把她扔去给这个闷罐子，还美名其曰“照顾”。

　　当然，是亦落照顾小她一岁的“乐乐”。

　　“喂，我叫亦落，你呢？”既然让她照顾，当然要好好认识一下。

　　“……”沉默。

　　“你叫什么？”亦落以为自己说话声音小了，那男孩儿没听清楚，遂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依然沉默。

　　亦落告诉自己，她比他大，要有风度。于是换个话题。

　　“我今年8岁，你呢？”也有可能他不知道他叫什么，还属于智力较弱群体，简称“弱智”。

　　“……”还是沉默。

　　难道，他是个哑巴？亦落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

　　“原来真的是个哑巴，”亦落决定原谅他。“我原谅你了。”

　　不知觉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偷眼去瞧那男孩时，男孩正用莫名的目光看她。

　　对上男孩的眸子，亦落汗颜，转移话题，“嗳，你的眼睛好黑哦。”凑上去，“真的好黑哦，像我妈妈项链上的那颗黑珍珠。”

　　像是受不了过近的距离似的，男孩稍微后退了一小步。忘记了计较‘哑巴’的事。

　　亦落嫌他立得远了，索性两只手拽住了男孩的肩膀，又凑上去。男孩无奈，只得任她抓着研究。

　　好像前几天走丢了的乐乐啊……亦落想。乐乐——一只纯白的博美犬，亦落在家的玩伴之一。

　　“我叫你乐乐吧。”亦落飞来这么一句。让那男孩一怔，错过了亦落的下一句话。

　　“就这么定了。”亦落点头。肯定自己的伟大决定。

　　“你叫我落落，我叫你乐乐。”

　　她不是定论自己是‘哑巴’吗？怎么叫？乐乐无力，不想理会哑巴怎么叫名字的问题。

　　乐乐反省：以前是不是得罪过这人，不过一小会儿，又是被当成哑巴，又是超逊的名字——乐乐。

　　*

　　当然，乐乐同学不是凡品，自然不是哑巴。当然乐乐也不叫乐乐，亦落是后来才知道乐乐叫什么的。当然也知道乐乐不是哑巴的事了。

　　亦落拉着乐乐，在湖边乱转。值得一提的是，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六百年前黄土高原的所在。如今经过了六百年的治理与改造，变成了一片景色奇异的地方。原本随处可见的裂土化为了难以名状的玉带。原本干燥的令人窒息的黄土全部为一丛丛或高或矮的灌木所取代。

　　亦落他们所在的地方便是以这奇景命名的，叫做“玉溪山庄”。

　　跑了一会儿，亦落颇觉无趣。

　　转了转眼珠，转身对做了半天影子的男孩说，“我们捉迷藏吧。”

　　“……”

　　很好，没有反对的声音。满意的一笑。亦落拍手，“我们捉迷藏。”

　　“你来抓我吧。”话音还没落，亦落已经带着一阵风跑远了。远远的还听到亦落得意的笑：“可以现在就来追哦~。”

　　亦落已经在左转右转的寻找藏身的地方了。

　　*

　　“呸！呸！”挫败的从一丛冬青里面冲出来，“什么嘛，怎么那么多土！”

　　冲势还没停住，亦落便发现前面是一处不小的湖泊。并且，能够给她脚踏实地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喉咙一紧，止不住的想要叫出来。

　　却有一个温柔的，好像是隔着一层纱一样的女声传到她的脑海里。

　　“不要怕，台甫。”声音里有淡淡的波痕，十分好听。

　　亦落分明觉得，那明镜一般的湖面忽然远离了自己。

　　“像风一样。”那温柔的声音又一次出现。

　　像风一样？

　　“是的，像风一样。”温柔的肯定。

　　果然有风，从她身边滑过。

　　心中一动，亦落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踏上了湖面里自己清晰如镜摄的影子。

　　脚尖碰触脚尖，炫美的波痕蔓延，泊散了湖面上亦落惊讶的影子。

　　没有沉下去。

　　“哇。”小小的亦落满脸惊叹。

　　“台甫，请放心的奔跑。”那声音如是说。

　　跑？

　　亦落已经被这景象震惊的无法思考，于是听从。

　　另一只脚也踏上水面。

　　新的波纹扩散，与渐渐平静的前辈交印出美丽的菱形。

　　“哇~。”

　　兴奋。

　　试探性的，迈出脚步。

　　又有一轮新的波纹加入。打破了荡漾的湖面。

　　亦落心中恍若明台。

　　*

　　好容易寻着先前亦落发出的那声哀叹找来的乐乐，看到了一幕令他终身难忘的情景。

　　少女轻轻的在湖面上奔跑，带起明丽无双的波纹。

　　又是一步踏出。比先前都要深刻的波纹扩散而出。

　　少女的身形变化。

　　化作了一只难以言喻的美丽动物。

　　她的鬃毛像火焰一样飘扬，她的脚步像蝶一样轻盈，她优雅的迈步。

　　乐乐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那美丽的身影飞扬如梦。

　　在深绿与镜子般的湖面上，化作一道虹影。

　　刻进这美丽的景色里。

　　刻进了他的深色的瞳孔里。

　　同时，刻在了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