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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   007
      “东风,是东风!东风重新写稿了!”
      “不容易啊,他消失了好久了吧!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他文章的一天!”
      “呸,这也太不是人了!东风乃真儿郎,真的敢写!”
      “怎么了?”
      “报纸给你,自己看……”

      今年北京的第一场雪下得快化得也快。天光之时,也出了许久未得见的太阳。
      最新一期的《初升日报》,卖出的时辰推迟了些。待售出之时,人们发现东风悄无声息地占了三个大版面。每一个版面都直接控诉警厅的软弱无能,面对帝国主义时唯唯诺诺,反而对觉醒奋起求得民族解放的族人痛下杀手。其言辞之恳切,让阅读的人得见背后之声泪俱下。
      最后一个版面,东风将证据尽数贴上,并称自己之所以前一阵子封笔,乃受了警厅部分小人的威胁,已波及至生命,于万般不愿中强行封笔。

      “荒唐!”警厅一间豪华的办公室中,一人将《初升日报》摔在桌子上,“陈平,瞧瞧,你干的好事!我是让你把人杀了,不是让你烂好心放他们一马!”

      陈平低着头,表面上听着说教,实则内心早就骂了面前这人几百遍。
      “万厅长,我尽力了。”陈平说,“可谁知道有人替东风挡了一枪。”
      才不是,我打的时候就没照着准地方打,东风可是好一部分人的精神栋梁,革命时期难得的人才,杀他才是有病。
      只是替他挡了一枪那人,是福是祸,陈平自己也保不准。

      “陈平,你太让我失望了。”万厅长坐在椅子上,转过身去,背对着陈平,表示自己不想在和他交流下去。“你被革职了。”
      其实他早就不想给这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做事,离开以后他就加入到工人运动的队伍中去。
      在此之前,他要做最后一件事情。

      “万厅长,既然您心意已决,不肯留我,念多年知遇之恩,下属想在分别之时送您一些东西,聊表心意。”陈平毕恭毕敬地讲着他曾说过无数次的套话,右手缓缓地摸向后腰的匕首,一步一步地,缓缓地靠近万厅长的椅子。

      “讲。”

      陈平手起刀落,唯见寒光一闪,便立有血液喷溅而出,溅到了对面的墙,墙旁的窗户,还有窗户上挂着前不仅刚从上海租界运过来的欧式落地窗帘。

      万厅长捂着自己的脖子,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坐在椅子上抽搐。

      “当然是送您往黄泉路上往多走一程。”
      -
      日头偏西的时候,祝司南才悠悠转醒。他身上到处都还在痛着,右手扎着吊瓶,左手被黎颂死死地攥在手里,抽都抽不出来。黎颂在他的床边爬着小憩,眉头紧锁,脸上还有些许未处理干净的血迹。
      祝司南抬起扎着吊瓶的手想把黎颂的眉头抚平,却没想到一抬手,手背就一阵刺痛,迫使他不得不乖乖放回原位。孟盛林恰巧拿着一篮子水果进了病房,看见祝司南醒了,就想把睡着的黎颂叫起,被祝司南拦了下来。

      “让他多睡会儿吧,”祝司南轻咳两声,压低了声音,“怕不是一夜没睡。”

      “是一夜没睡。”孟盛林扶祝司南坐起,拿了枕头垫在他的伤口处。将另一张空闲的凳子拉到祝司南的床边,拿着刀开始削起苹果来,“守了你一夜,手写了三大版面的批判文章,拿笔的地方都磨出了血。凌晨拿去《初升日报》印刷,白天的时候就开始卖了,就为了给你讨个公道。”

      “用的东风?”

      孟盛林点头,把削好的苹果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巧的是,万有德今天被人割了喉,在自己的办公室死了。等人发现的时候,办公室的桌子上摆着了他下令杀死东风的命令。人赃俱获。”

      祝司南抢过孟盛林手里的苹果想吃上两口,结果被孟盛林瞪了一眼:“拿来,禁食。”

      “后来呢?”祝司南不情愿地把苹果还给孟盛林。

      “后来,或许你可以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瞒着我自己身体状况,瞒着我自己已经知道东风的身份被替换这两件大事。”

      黎颂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有些愤怒低沉的声音在祝司南的耳边响起,吓得祝司南一个激灵,险些扯到伤口。

      “那个,”祝司南一脸赔笑,“东风的事是那次在公寓楼下,你和盛林聊的时候,我无意间撞见的,身体我不是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嘛。”

      “哦,所以你打算不告诉我,然后等哪天突然没了我就能接受得了了?”黎颂怒道,“祝司南,你把我当什么!”

      祝司南一愣,黎颂是真的生气了。他委屈巴巴地扯了扯黎颂的衣角,道:“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我……”

      下一秒,祝司南就被一圈浓郁的雪茄的香气包围,烟草混着雨后树木的凛冽清香,狠狠地将他拥抱在温暖的怀中。
      黎颂抱着他,脸埋在他的脖颈处,久久不愿意放开。
      久久。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就要失去你了。你浑身是血的在我的怀里,我不论摸得哪里都是你的血,怎么堵也堵不住……”

      强大如黎颂,外人眼中,甚至哪怕是孟盛林的眼中,他都可以于泰山崩前面不改色,做事心狠手辣,雷厉风行。
      昨夜今日的软弱,如万丈通天之巨人,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亦有其软肋命门,动之则伤透全身。

      “好啦好啦,”祝司南安抚地拍着黎颂的后背,“你看,至少现在我还在喘气儿呢。”

      “正经点。”黎颂抱着祝司南不放手,“让我再抱会儿。”

      “咳!嗯!咳咳”孟盛林着实有点儿看不下去眼前二人腻腻歪歪,“二位,劳烦把我也当成一个喘气儿的。”
      说完,他咬了一口苹果,吃了一大块,发出脆脆的声音。
      “万有德一死,警厅的威胁就算解决了。现在国内外的形式也还算过得去,眼下应该就剩下好好养病了吧。”

      祝司南点头,道:“‘东风’也算是功成身就了”

      孟盛林说:“你是真的可以了,拖着这身子这么多年一直不退。早就让你休息了你不听。”

      “退什么啊!还能再写!我迟早给那帮封建余孽、帝国主义全给写趴下。”祝司南豪情万丈,“革命尚未成功,吾辈岂敢倒下。”

      “虽位卑,但仍愿以国家兴亡为己任,奋斗至生命枯竭之时。”
      -
      民国九年年中,夏季炎热,黎颂带着祝司南往北走了走,去了个海滨城市避暑,过了好一段逍遥的日子,吃够了想吃的,过了三伏才回京。
      同年,祝司北在孟盛林的运作下,结束流亡生活,从上海回到北京。一行四人终于在京又一次聚齐,换了间大一些的公寓。祝司南养病,其余三人在外奔走,都在尽自己的最大能力。
      祝司北得知祝司南身体状况后,一时间难以接受,跑去喝了三天三夜的大酒。孟盛林知晓祝司北心里难受,于是陪着祝司北也喝了三天三夜,喝得他往后好一阵子看见酒就生理性反胃。
      年末,兴许是因为冬日寒冷的缘故,祝司南的身体开始变差。孟盛林怕他挺不过这个冬天,跳槽换了一家规模更大的医院,然后通过医院的渠道,拿到价格高昂的进口西药,算是将祝司南的状况稳定了下来。
      祝司北无意间碰到杀了万有德后四处流浪的陈平,救了他,找人替他改了身份,介绍了工作,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工人阶级。
      安稳后的陈平发现当初为东风挡枪的人是祝司南,几番犹豫之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他。祝司南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猜出了将万有德杀害的人是他。离开他的房间前,祝司南说,让他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带进坟墓里。

      兜兜转转,又是一年。

      “又下雪了,”祝司南坐在摇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腿上盖着毯子,身旁烧着炭盆,“这两年北京的雪怎么这么多,这么大。”

      黎颂把药给祝司南,水也温了恰好的温度:“瑞雪兆丰年,也许,就快迎来曙光了。”

      祝司南一饮而尽,把药吃了下去。

      “八月的时候,上海就成立了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组织,成为了全国各地相关组织的联络中心。”孟盛林拿着铲子从厨房中走出来,上面还粘着酱料,接了黎颂的话,“那时候你和黎颂在北方,可能没太关注这件事情。”

      祝司北也从一堆书海中抬起头来,自从不在警厅供职了以后,他立志要接过东风的大旗,整齐沉迷于学习:“许多先生都在推进相关事宜,尽管一路来有太多的挫折与困难,但是大家都一直没放弃革命斗争的事业。”

      祝司南一时间有些热泪盈眶。

      是啊,他一人倒下了,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站起来。
      他,他们,所有人,都有着一个打不倒的民族,背后的是时刻准备站起来强起来的国家。

      “吃饭了。”陈平把菜端上了桌子,“今日春节,我和盛林特地做了一顿大餐。”

      “时间过得真快,”祝司南被黎颂扶着,在餐桌旁边坐下,看着一桌子色泽鲜艳,拿起筷子给身旁的黎颂夹了个他爱吃的菜,“去年这个时候,还在医院里窝着,什么也吃不了,连床都下不得。司北也还在上海。”

      他最近愈发喜欢怀念从前,不论好的坏的。记忆如旧书般页页翻看,铺陈在他的脑海中,像是对自己不太短又不太长的一生的回顾。

      “我还记得刚回国那年,在码头,黎颂为我接风,那个时候是真年轻气盛,”祝司南指着黎颂的眼尾,“你瞧,没个几年的功夫,皱纹都爬上了不少。以前是个好看的丹凤眼,现在看着都不太凤了。”

      祝司北白了祝司南一眼,道:“可不是吗,谁也没告诉,黎颂一封电报,偷摸着回国的。黎颂,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对我弟弟下了毒手,说,到底干什么了!”

      “没有,”黎颂一脸无辜,“为国为民,应万死不辞。主要是司南比你聪明。”

      “说什么呢!我这是从小练武。我要是从小就和司南一起学习,不一定比他差好吗!”
      孟盛林着实有些听不下去祝司北的吹嘘:“司北哥,别说了,丢人。上次你写的那文章,都别说拿给颂哥看了,就算我看,也太说不过去了。想扛起‘东风’,估计得等颂哥没了才能轮到你。”

      “盛林!你不站在我这边而,胳膊肘冲外拐!”
      “救命,我站真理。”
      “陈平,你总应该站在我这儿了吧?”
      陈平:“……”
      “别为难陈平,”黎颂说,“盛林确实说得对,‘东风’等我没了会交到你的手上的,如果你能比我活得久。”
      “你!”
      “……”

      祝司南没吃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他吃不了太多的东西,不是没有胃口,而是容易难受。他坐在餐桌上看他们四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调侃,时不时喝一口放在手边的茶水。

      真好。
      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在一起,在这个年代里,已经是上天眷顾。
      如果还能在多些时间,和他们在多些时间一起。
      就好了。
      -
      民国十年,春。
      各地共产主义小组如雨后春笋般,政党的力量逐步扩大。在俄共远东局和共产国际的建议和支持下,召开了个共产主义小组的代表会议,为政党的成立做了必要的准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六月,春末夏初的时节。共产国际建议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推进正式成立。

      七月末。
      祝司南的身体已然到了强弩之末,孟盛林建议他入院接受更为系统的治疗,不过最终他和黎颂商讨以后,将此事作罢。

      “司南哥胡闹,你也跟着胡闹。”孟盛林拉着黎颂在背着祝司南的角落,“谁都能看出来他强行撑着一口气,在等最后的消息。”

      黎颂望向祝司南的背影,眼神中说不出的落寞,几年前的含情明亮的眼睛,今日已经干涸、灰暗。
      “盛林,我比谁都心痛。”黎颂说,“你以为我不想让他多活一阵子吗。我想,我太想了,我做梦都想。可是我不能束缚他,更不能用为他好的理由,将他带去医院,把他最后的日子都困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痛苦的,挣扎的,那样的活着,没有质量,也只是徒增他的痛苦。”

      “可是……”
      “别劝我们了,”黎颂说,“我和司南,现在都只想好好的陪在对方的身旁,再多说两句话。”

      说一句,就少一句了。
      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司南。
      我总以为故去之人在天有灵,将保佑尚在人世的,一生顺遂。
      好像我的一生,除了和你相伴的日子,便不剩下什么值得称心如意的事了。
      往后也不会再有。
      因你生,因你死。原谅我只允许你带走我的一半魂魄,因为它属于你。
      它的另一半,属于我们的国家。

      “说什么呢?”祝司南的面容已经被病色掩盖,露出微弱的死气。黎颂看着他,那一如初见般清澈、坚毅的眼,没有被病魔折磨得失去色彩。

      此时的祝司南已经无时无刻需要止痛药了。

      “盛林说,在等等,就快了。”黎颂坐在祝司南的旁边,替他撩去遮住眼睛的碎发,又摸了摸他的头,“司南,你很坚强。我不如你。”

      我不如你。我不过是学会假装,假装接受你要离去这件事情。

      “你很好。颂。”祝司南握住黎颂的手,“我从未后悔认识你。一路以来的种种,我都庆幸有你。”
      “那天,你说国泰民安那天想同我讲的,是什么?”

      祝司南将黎颂的手又握得紧了些。他下意识地以为,抓紧些,是不是时间就会慢些地走。

      “颂。”

      祝司南停顿了一会儿。

      “颂。”他又唤了一声黎颂的名字。

      “等到国泰民安,我想和你有个家。”

      黎颂的眼圈瞬间红了,他一下子明白,时代的洪流卷走了所有的可能,留下了一地的狼藉。他们都是在洪流中对抗命运的人,得到并失去着,长此以往,遍体鳞伤,不知疲倦。

      黎颂想回答祝司南。在祝司南的目光中,他数次开口,又数次哽咽。喉结上下滚动,无数的酸涩堆砌在他的声带处,阻止震动。

      “黎颂!祝司南!”祝司北的激动的声音响起,他如一阵狂风般,冲进屋子,带进一股热浪,“成了!第一次大会成功召开!属于我们无产阶级的政党建立起来了!”

      祝司南和黎颂对视一秒,相拥而泣。
      滚烫的热泪浸湿了衣襟。

      孟盛林懵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冲到祝司北的面前,想要抱起他,试了几下,觉得是自己自不量力。祝司北爽朗地笑着,一下子把个子矮小的孟盛林抱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

      “颂,我等到了。我等到了!”

      他们走过慢慢长夜,在黑暗之中摸索前行,被刀剑穿透脚掌,被荆棘划破双腿,彼时终于看见曙光。
      然后带着希望,去守望一个未来。
      -
      深夜。
      庆祝过后,大家都有些累,早早地睡下了。

      黎颂不敢回自己的房间睡很久了,他就在祝司南旁边的沙发上睡。

      “咳咳咳。”祝司南被周身难捱的疼痛惊醒,怕吵醒黎颂,压在被窝里咳嗽。
      黎颂还是被吵醒了。他的睡眠一直很浅。

      “要吃药吗?”黎颂迅速地把水和药拿来。

      祝司南略带歉意地看着黎颂,拒绝了止痛药:“抱歉,还是把你吵醒了。”

      “不会。”

      “我想下去楼下的院子里坐坐,好吗?”祝司南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的夜空,“今天的星星很多,我想看看。”
      黑格尔说,一个民族有一群仰望星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他读过这句话以后,偏爱在黑夜中极目远望。
      星空过后就是黎明,他们是永远朝着希望前行的人。

      他们公寓楼下又一个观景亭,以往夏夜凉爽的时候,他们总喜欢在那儿喝酒。

      黎颂推来轮椅,抱着祝司南坐了上去,带他来到楼下。亭子里还放着上次他们来乘凉时候的摇椅,未来得及搬回楼上。黎颂小心翼翼地抱起祝司南放到摇椅上,为他盖了毯子。

      “夏夜凉。”

      祝司南笑笑,自己又把毯子往上拽了拽。

      “我们认识多久了?”祝司南问。

      “快十五年了。算上以前一起读书的时候。”

      “有这么久了,”祝司南看着夜空,“快到我人生的一半。”
      “也是我人生的一半。”

      “读书的时候你就和别的人不同,爱围着我转,后来我回国,你还是在围着我转。没想到,围着围着,你把我一生都围进去了。”
      黎颂心里头难过,于是从兜里拿了个酥糖放进嘴里。
      “吃吗?”他把另一个递给祝司南,“偷偷的,不让盛林知道。”

      祝司南接过酥糖,缓缓地剥开糖纸,他的手指有些僵硬。
      一股熟悉的香甜从味蕾处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周身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稍微提起一点力气说起过往的事情。
      恍惚间,他的眼前已不是漫天的繁星,过往的岁月开始一幕幕闪现,随后又化为云烟消失。

      “颂,你说如果现在东风还活着,得知政党建立,会不会很开心。那时候你还总是喜欢教他一些有的没的,东风又机灵,把你的小聪明学了个十成十。”
      “报社门口那家糖葫芦真的好吃,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吃上了。”
      “其实那次你为了哄我买的驴打滚,我吃不惯。但是看你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我又心疼。”
      “那次在海边,你被我扔进海里的样子我现在还记得,好好笑。”

      祝司南东一句西一句地说起从前,从前他们经历过的一切。有些已经模糊了,有些已经忘了,不过唯独没忘的是黎颂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他的身边。
      黎颂在黑夜里悄悄落泪。他还没来得及感受悲伤,身体已经先他一步感受到了。

      “颂,你别哭。”祝司南抬手拭去黎颂的泪水,“只要你在一天,我便不曾远离。”

      黎颂让祝司南用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的身上。

      “Ялюблютебя.”
      熠熠星辉之下,沉默了许久的黎颂终于开口。

      “嗯?”祝司南没太听清。

      “Ялюблютебя.”

      黎颂又说了一遍。
      祝司南会心一笑。

      “Ятожетебялюблю.”

      他们不知道在亭子里坐了多久,聊了多久,直到天边泛起白光,朝霞就快要出现。祝司南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已经变成了呓语一般。
      孟盛林、祝司北和陈平,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下来了,无言地站在他们二人身后。

      “颂,替我看看天明。”
      他说。

      黎颂感觉自己握着的手逐渐失去支撑它的力量,一点点,一点点,越来越软,开始失去温度。他和祝司南互相依偎着,在将亮未亮的天空下。星星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在仰望天空。

      “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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