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韵怡心》依路佧侬

71、(五十二)

　　考试结束的那天，宋瑜在学校邮局替赖在宿舍上网的欧阳芸跑腿，帮她寄联系工作的特快专递，碰巧遇到了来取家里寄来包裹的齐恒远。宋瑜不禁好奇地问他：“寒假不回家了吗？” 齐恒远点头说：“不回了。我找到工作了，答应他们现在就干起来，所以春节排了几天值班。” 宋瑜颇为羡慕地说：“那可真好，祝贺你这么早就联系好工作！严硕的兼职也结束了，工作的事却一直没着落，我都替他着急了。”
　　齐恒远笑道：“严硕成绩那么好，肯定没有问题。他就是有时想法跟我们不一样。”
　　“什么想法不一样？”宋瑜问。齐恒远和严硕是四年的同窗好友，她觉得齐恒远应该比自己更加了解严硕。有意无意地，严硕很少对她谈及将来，齐恒远的评价无疑激发了她的好奇心。
　　齐恒远说：“ 别人都想着进大公司尽量谋个高薪高职，严硕说他就想找个清闲的职位，象网管、维护一类的，有大把时间给自己才好。他的心思，我也琢磨不透。”
　　“就拿他兼职的事来说吧，我们系被挑去了三个人，严硕是里面公认的能力最强的。几周前，那家公司开始和他们这批实习生正式办理签约手续，因为要淘汰一部分人，那两个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让家里到处找熟人托关系，也就严硕吧，不声不响自动放弃了。人家都风传以为他另有高就了呢，没想到他对我说，那个公司人事复杂，做事不如做人，他不喜欢。”
　　“他听说我找的那家小公司缺个网管，居然说想去试试。低薪低职，我是不得已，他就是让人看不懂了。你说，他是不是和普通人的想法不一样？”
　　特快专递的收据在宋瑜手中变成湿乎乎的一团，她将纸团塞进口袋，怎么都无法将自己心目中那个聪明能干幽默温情的严硕和齐恒远口中那个骄傲清高古怪任性的人联系在一起。
　　冬日的午后，寂静冷清，她心事重重地往宿舍走，却在不知不觉中走遍了校园他们去过的角落，两个人交往的点点滴滴如浓墨重彩的画卷徐徐在她眼前铺展。
　　公车亭里，他欣长潇洒的身影，不经意的注视和微笑，一次次拨动了她的心弦。她心里那个模糊的影子从此就清晰起来，慢慢变成了他。
　　昏暗的舞池，错乱的快三，她糊里糊涂坐到了他的身上，意乱情迷。她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一如梦境之中。从此，暗恋便纠缠着她，使她心慌意乱、魂不守舍。
　　她相信爱的缘分，却没有行动的勇气。直到冥冥中的缘分让他们相识相遇。
　　寒潮席卷城市的夜晚，大雨滂沱，她恍恍惚惚沉醉在他的气息里。为了送她，他淋湿生病，她终于鼓起了勇气迈出第一步。
　　第一次去宿舍看他，他告诉她，年幼的他调皮捣蛋，她将信将疑，直到看见了他占了半抽屉的跌打药。
　　记忆中的他曾经认真负责、通宵达旦地工作。当他伫立在体操馆外，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时，她发现了他身上那种难以言表的光彩。就是那一刻，她确信自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第一次偷袭吻她，他却戏言初吻被马蜂夺走。甜蜜的心跳中，她发现了一个幽默淘气的他。
　　夜晚的小路上，因为触犯资深员工而受到责备的他，向她吐露了内心的苦闷和不满，没有经验阅历的她不知所措，更不懂得如何劝慰和开导他。也许从那时起，他便做出了离开的打算。
　　此刻的她回想起来，觉得他的确有些骄傲有些清高，但人无完人，有优点便有缺点，她怎么可能要求他象神那样完美无缺？
　　她心目中的他，文质彬彬，偶尔搞笑，直到遭遇了山间飞车的刺激和惊险，她才知道，貌似温文尔雅的他原来喜欢冒险。
　　他改变了出国留学的初衷，看似任性善变，实则深思熟虑。茶馆里，他侃侃而谈，思路敏捷，一番理由听得她心服口服。
　　她不知道他对将来是否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但她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他会为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合理的规划。
　　他一直就是那个他，和她最初的想象并不一样。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差距就是生活和小说之间的差距。他没有在她面前伪装，只有时间才能让她逐渐了解他。
　　她扪心自问：失望不失望？她轻轻摇头。
　　宿舍里，欧阳芸将宋瑜递来的湿乎乎的收据看也不看就扔进了垃圾桶，对她说道：“摇什么头，托你办点小事也靠不牢！那个湿乎乎的是啥？眼泪还是水？不要告诉我是鼻涕哦，我可要掐死你的！”说着抽出一张纸巾仔细擦了擦手。
　　“我的手汗！”宋瑜醒悟过来，冲欧阳芸吐了一下舌头。
　　欧阳芸走过来，打量着宋瑜说：“大冬天这么多手汗，你发哪门子神经！”看着窗外被云遮住的阳光在树上洒落柔和的光影，她若有所思地说道：“外面不太冷吧？看样子应该还好。这就是冬天了，冷都冷不利索，日子过得象老牛拉破车，春天居然要来了。想到春天，就觉得身上象拈了毛似地痒痒。管它多高级的羽绒服，鸭毛都要蹭出来，一副死样子！我觉得把男人比做鸭还是蛮恰当的，他们就那个德性。哈哈。我打算不穿羽绒服了，又肥又臃肿，还是风衣精神些。嘿嘿！美丽冻死人，胆大吓死鬼。你说是不是？”看到宋瑜没有反应，她边走回座位边大声叫道：“我晚上有事，晚点回来！你可要乖乖的！严硕―――”
　　宋瑜正在走神，听到“严硕”二字便自顾自叹道：“人呐，现实和想象总有差距。”
　　“说谁？”欧阳芸才转身又猛然回头。
　　“啊？”宋瑜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忙补充道：“没说谁，就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欧阳芸踱回自己的地盘，哗哗滚动着鼠标说：“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吟诗吧？还不如说：图穷匕见，最后都要暴露无遗。你在YY什么呢？唧唧歪歪！”
　　宋瑜笑着说：“你讲话越来越会挑词了，冷笑话要把企鹅都冻死。我哪有心思YY，严硕找工作心不在焉，我有些担心罢了。”
　　欧阳芸嗤笑：“担心个头。记住两条：找不到工作，拜拜；找到外地，拜拜。我的血泪教训，你要牢记。”
　　宋瑜但笑不语。
　　欧阳芸见状便说：“恋爱就要把自己当作铁打的营盘，那些个过往就是流水的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多练练身手，心里素质、作战水平就提高不了。网上达人啊，我早遇到他，就不会有今天了。” 说罢喟然长叹。
　　下午剩下的时间，欧阳芸开始打扮自己，试衣服、擦皮鞋、化浓妆。
　　宋瑜一面整理着回家的行李，一面时不时偷看欧阳芸，心中暗暗疑惑。她不敢相信欧阳芸这么快就走出了阴影开始社交应酬；也不敢相信欧阳芸会撞完南墙撞北墙地再去找分手的恋人。
　　出门前，欧阳芸穿着玄色的风衣，踩着高筒靴，挽着电脑包，倚在门框上，回头很娇媚地对宋瑜说：“小鱼儿，及时行乐啊。”一对耀眼的银色大耳环在她腮边闪闪发亮，象是无人的秋千摇摇摆摆在空中晃荡，莫明添了几分寂寞的滋味。
　　宋瑜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风情万种的欧阳芸，傻傻地看着她合上门，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校园路上，宋瑜靠在严硕身上，严硕则温柔地搂着她的肩膀，不经意间看到的都是象他们这样对对双双的恋人，依依不舍。桔色的路灯光洒落在斑驳的围墙，不知从哪间宿舍传来了周杰伦的钢琴版《千里之外》，离她回家的飞机起飞只有不到24小时，叮叮咚咚的曲声不由得勾起了离情别绪。地面上，街树的光影与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缠缠绕绕，满是理不清的惆怅。
　　宋瑜的心一软，到底让严硕上了楼。宿舍大楼空荡荡的，放假的学生已经基本走完，两个人在楼道里说话，墙壁间回声便四处游走，配着昏暗的灯光，居然有些诡异的感觉。坏了一个灯泡的转角处，严硕忽然间双手一举，做了个恶虎扑食的样子，心旌摇曳的宋瑜瞬间被震得魂飞魄散，自卫招数不自觉就使了出来，她快速地挥出手腕，朝恶虎的脸颊骨击去，手进到他脸部一寸之外方才收住。在严硕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她象游泳冠军旗鱼一般快速敏捷地冲上了楼梯，脖子后面松散开的水蜜桃丝巾随风扬起，像是扯着一面胜利的旗帜。一秒以后，大楼里便回响起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哈哈大笑声。
　　宿舍里，她坐在他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点击的一个个新闻链接，时光好象在那一刻停滞。当商业银行信用卡信息失窃案的跟踪报道跳出来时，她突然想起来下午齐恒远说的话来，于是侧身问他：“严硕，将来找工作有什么打算？齐恒远说你放弃了兼职单位的签约，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呢？”
　　严硕颇有些吃惊地看了看她，随后微微一笑：“包打听！你的消息真灵通。”他故作沉思状，却腾出手来搂住了她的腰：“包打听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知不知道？”
　　她掰开他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正经点好不好，人家关心你呢，真的想知道。” 严硕笑道：“跟你一样，还没想好。”
　　宋瑜有些失望地看着他说：“我还有一年多时间才毕业，你可是迫在眉睫！我爸爸常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啊？所以才没心思好好找工作？”
　　严硕嘿嘿地笑了：“噢～！一个人若是没有长远打算，一定是现在遇到麻烦事了。孔夫子的话你就是这么理解的？”
　　宋瑜百思不得其解，看着他笑话她的样子嘟起了嘴，锤了他一拳说：“那你倒说说看，我怎么就不对了！”
　　严硕凑近她道：“过去学习时不动脑子，所以今天才糊里糊涂；现在学习时到处乱看，将来做事一定乱七八糟。因果循环，这话说得就是这个意思。”
　　“胡扯，你又耍我！” 宋瑜不满地又锤了他一拳。
　　严硕装着被打痛的样子“嗷嗷”地叫了起来：“我不行了，身负重伤，今晚走不了了，你要负责！”
　　宋瑜叹了口气，站起身，揉了揉他被自己锤到的地方，轻声说：“问你什么，你总是这样，只把我当个傻子。”
　　严硕按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说的的确是是因果循环，告诫人们要未雨绸缪：因为现在面临的危机根源于过去缺少长远的谋划，同样道理，如果现在不作长远的谋划，将来危机必然会再度爆发。”
　　宋瑜看着他说：“那你--- ”
　　“大道理谁都懂，我会深谋远虑的。” 严硕微笑， “我就想自己闯一闯，用点时间试试该干什么好，所以现在目标也不是很明确。”
　　宋瑜担忧地说：“齐恒远说你就想找个清闲的职位，只要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给自己才好，还想到他去那家小公司做网管。他琢磨不透你的心思，我也是。你要那么多空闲时间做什么？”
　　“做只懒羊羊啊！” 严硕好笑地说，“你就是我的喜羊羊！跑得最快的羊，闹笑话最多的羊。”
　　“灰太狼吃了你才好，再也不理你了！” 宋瑜没好气地说。
　　“好可怜呐，如果我要死了，一定在死之前做个饱死鬼。”他的面孔在她面前放大放大。
　　宋瑜随手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抵在他的脸上说：“吃吃吃！吃完睡觉做你的噩梦！”
　　严硕摸着冰冰凉的马克杯，愁眉苦脸地说：“什么东西？感觉像是与狼共枕。”
　　宋瑜忍不住终于笑了起来。
　　严硕将印着懒羊羊头像的马克杯放回桌上，又刻意往里推了推说：“上次就打碎一个，可爱的懒羊羊，还是放过它吧。”
　　紫花彩绘骨瓷杯，邵奕炜千元代价的礼物，在他们一次意乱情迷中变成了碎片，宋瑜心中微微一颤，脑袋也垂了下来。
　　严硕会错了意，在她的耳畔说道：“我需要多些空闲时间是想自己学习点有用的东西。学校里的学的知识总是有限的，到实际中一用就会感到远远不够。大公司我已经花时间体验了，有机会接触小公司不也挺好？你不支持吗？”
　　“学习不就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吗？你意思是如果工作忙碌就会影响学习？我怎么想不明白呢？”听了他的话，宋瑜不解地问。
　　严硕坦然地说：“ 那要看是什么工作了，有些能激发人的求知欲，有些却让人意志消沉。在我没有长远的打算之前，我想多钻研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另一方面多见见世面。单位、职位、薪水，你看得很重吗？”
　　宋瑜摇头又点头：“我说不清，但至少那也体现了一个人的能力和水平。”
　　“如果我既没高薪又没高职，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他托着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清澈有神，仿佛要照到她的心里，微微抿起的嘴唇却透着几许不安。
　　第一次开诚布公地共谈未来，他答了她疑，却没有解她的惑。她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
　　从小到大，她似乎还没有仔细想过如此现实的问题。对她影响最深刻的就是范萍的初恋，青涩单纯的年少岁月，两小无猜的爱情，没有金钱与地位的困扰，却在命运的作弄下，因为不同的前途机遇被迫分道扬镳。除此之外，只有唐迪对她灌输过现实主义的恋爱原则：宁缺勿滥, 非‘三有三无’的男士不交往。每次提及，她对这一过于夸张的原则总是置之一笑、不屑一顾。
　　严硕的假设简单明了地摆在她面前，他想知道她是否是个功利的女孩。她不是智者，突如其来的问题难免使她彷徨。没有恋爱的她曾羞涩而坚定地说“我相信爱的缘分”，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如今真正爱上一个人才知道，毕业后，职位薪水、金钱地位、前途机遇，都会影响他们的爱。她无法漠视他对求职的漫不经心，潜意识里不能接受一个胸无大志、游手好闲的男友，内心深处，她甚至希望他比别人更加出色、更加成功。
　　从路边的看客变成爱情路上的求索者，再来思索爱情是否可以长久，一个个极现实极真实的诱惑和变数纷至沓来，几乎让她进退失据。路在脚下，似乎遥远，似乎迷茫，依稀看到了光亮，却辨不清前行的方向。
　　片刻的沉默中，她感到他的手从她身上慢慢滑下，鼠标的滚动的哗哗声随即响起。说不清是不愿违背自己对爱情的初衷还是不愿看到他失望，她侧过身抱住了他，贴在他的胸口闷声闷气地说：“我愿意，只要你有志向，有远虑。”
　　温暖湿润的气息渐渐包围了她，她感到他俯身轻轻地吻上了她的脖子，而后一路攀援上升到了耳垂，当他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的时候，她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春情荡漾的瞬间，房间门被嘭地推开，一身黑色的欧阳芸立在门外，神情呆滞，糊开的眼影在眼角脸部留下了沟渠般的印痕，耳朵上只有一只耳环在无力地晃动。
　　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作鸟兽散：宋瑜跳了起来，站到了桌边，严硕拉拢了椅子，正襟危坐。
　　“欧阳芸，你怎么了？”宋瑜被欧阳芸这触目惊心的样子吓得有些六神无主，她走上前去，摇了摇欧阳芸的手臂。这轻轻的一摇，欧阳芸居然象没有立稳的田径标竿一样，直直地就面对面朝她压来。大惊失色中宋瑜退后一步才扶住了比她高半个头的欧阳芸。
　　此时严硕也早已站起身来，走到了宋瑜身旁，撑起了欧阳芸的另一边。两个人互望了一眼，便心有灵犀般架着欧阳芸往她的床铺处挪去。
　　靠在床头的欧阳芸手脚冰凉，说不出话，目光似乎在努力地分辨什么，最终徒劳地合上了眼，身体随之彻底瘫软，从背靠的枕头上斜滑下来，整个人侧倒到了床上。
　　“她病了？”“快！急救电话！”围观的两个人异口同声，宋瑜将欧阳芸在床上摆正姿势的功夫，严硕拨出的电话已经通了。
　　夜深人静，救护车的警笛异常刺耳。欧阳芸被抬出宿舍的时候，大楼外已经围起了里三层外三层，似乎H大没有回家的学生此刻都集中到了这块。众目睽睽之下，宋瑜突然想起钥匙钱包都忘记了，她哭丧着脸看向了身边的严硕，正要说话时，看到了他拎在手上的自己出门前放在椅子上的手袋，顿时舒了一口气。
　　人群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在说自己的名字，来不及回头看，严硕已经伸出手将她一把拉到了救护车上顺势揽住了她。车门合上的一霎那，她看到了郑展飞、陈靖、王凌燕等几个校羽毛球队成员齐齐望向她的目光。
　　在这非常时刻他们的恋情突然大曝光，慌乱中的她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她这才记起，这天晚上是他们球队为邵奕炜送别的聚餐，为了能和严硕独处回家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她终究没有去。歉疚的感觉无端涌来，让她有些失神。
　　医院里，抢救过后的欧阳芸被送进了观察室，宋瑜和严硕则被医生叫进了一间办公室。
　　房门紧闭的白色空间里，消毒水的味道淡了许多，中年女医生语气严肃地告诉他们，欧阳芸被灌服了迷药，医学上称之为麻醉镇静类药品，一开始服食者头脑可能还算清醒，但意识会逐步出现混乱，随后身体的某些部位开始发麻，想睡觉的念头不断袭来，以至全身瘫软无力。两个人颇为惊讶地面面相觑，宋瑜的脑海中翻腾着欧阳芸下午离开前到晚上回来后的诸多怪异表现，却想不出其中的所以然，自顾自在一旁缓缓摇头；对欧阳芸的失恋经历一无所知的严硕显得份外冷静，不但对对医生的提问一一回答，还详细讲述了事发时的情形。最后，医生告诉两个人，鉴于欧阳芸被灌服的药物属于违禁药物，院方已经报警，一会儿警方便会派人来取证。
　　清醒过来的欧阳芸录了口供之后，情绪仍然十分激动。当观察室里剩下她们两个时，她紧紧抓着宋瑜的手臂，浑身抽搐着崩溃尖叫，声音沙哑了，扔抽噎着反复说：“骗子，都是骗子！”
　　事情非常简单，欧阳芸在一个情感问题的网聊组里认识了两个朋友，谈得很是投机，彼此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因为恰巧在同一个城市，于是考试完毕后，她接受邀请和他们相约一起到外面上网喝咖啡。当时来了一男一女，半杯咖啡下肚之后，她正谈到伤心处，直觉得头昏脑胀，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人却都不见了。
　　欧阳芸的意识仍没有恢复正常，回忆的过程里，歇斯底里的内心挣扎使得说话也颠三倒四，细节记不清楚时更是心急火燎地捶胸顿足。
　　宋瑜帮她擦去眼泪鼻涕又象哄孩子般地安慰了许久，欧阳芸才筋疲力尽地慢慢睡去。
　　宋瑜看着沉睡中欧阳芸面色泛黄的脸，心里很是难过，整理好病床上歪斜到一旁的被子，她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夜已深了，走廊上静悄悄的。簇新的一排排低靠背扶手椅不是休息的好地方，困倦时既不能靠头又不能躺倒。坐在近处一排扶手椅末端的严硕样子有点别扭，他单手扒在一侧扶手上，头朝地枕着，头上的棒球帽落到了肩上，另一只手拿着宋瑜的手袋搭在自己的腿上，外侧的腿弯曲着几乎贴到了地面。椅子下面的地上并排放着两个饮料瓶：喝了一半的的可口可乐和满满的柠檬红茶。
　　宋瑜打开柠檬红茶的瓶子，贪婪地喝了一口，甜丝丝凉丝丝的液体直入肺腑，渴的感觉才过，肚子忽然就咕咕叫了起来。她猫下腰，小心翼翼地试图从严硕手中抽出手袋，他身子略微动了动，随即头也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几点了？”
　　宋瑜取出自己的手机看一看又放了回去，茫然四顾寻找墙上的时钟的时候，随着自己的又一声肚子叫，她听到他说：“三点了。你饿了？”她点点头，便看到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版没开封的巧克力。
　　宋瑜笑了起来：“我发现你好爱吃甜食啊！”
　　他说：“巧克力是智慧食品，可乐是提神食品，我两样一吃，又聪明又精神。”
　　“胡扯吧你，欧阳芸就是因为吃巧克力太多，去年就补了两次牙，她现在把巧克力戒了，改吃饼干了。前车之鉴，你这样没远虑就要有近忧了。” 宋瑜啃着巧克力盯着他的嘴巴说。
　　“还是想想你自己吧，深更半夜吃东西，这样没远虑，结婚时，人家会说我旁边站了个爆米花。 ” 严硕龇牙咧嘴笑道。
　　宋瑜嚼着嘴里的东西，咽也不是，吐也不是，顿时脸变得气鼓鼓：“谁要嫁给你！”
　　严硕皱着眉说：“ 那可坏了，可乐和爆米花是天下绝配，你这样无情拆散它们是要引起公愤的！”
　　宋瑜一时失语，正要锤他，想了一想，还是忍不住笑了。巧克力早就融化在口中，甜甜的感觉漫上了心头。
　　好个近忧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