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喉咙里的盐》芒不果

14、谁是许一流

　　飞机抵达的时候洛杉矶正是一个阴雨天。
　　许一流他们出门没有带伞的习惯，都是在包里装了便携的雨衣，一处机场就刷刷地套上了。
　　冯少凌以前没戴过这玩意儿，半天不知道怎么弄，把许一流急得就往他脑袋上拽，人头发都快给薅掉了。
　　“你能不能温柔点——”冯少凌道，“虐待儿童呢——”
　　“就你还儿童，”许一流感慨道，“我怎么感觉你快有我高了？不是吧，队里伙食这么好？怎么我感觉我没怎么蹿个儿。”
　　“也不看看你都几岁了，”贾佳业道，“好了好了，赶紧的吧，还有一会儿呢。”
　　车停在机场外不远，一路拉着他们先到了酒店，放了东西后各自作鸟兽散了，下午去各自的场馆签到，晚上还有友谊赛。
　　说是友谊赛，不过就是队里自己打着玩的，男女对抗赛，正好也能看看冯少凌的水平，以及赛前的抗压能力。
　　“悠着点打啊，”上场前秦瑞还嘱咐冯少凌，“你明早可是上半场，别打出什么事来。”
　　“能出什么事儿啊，”彭先明乐呵呵的，他跟冯少凌一块跟女双对打，“要真打出什么事儿，就叫许一流剃个头上场。”
　　“别贫，这哪是能开玩笑的。”
　　这话也没说错，当晚队医都在边上抱着胳膊坐着，生怕真有人赛前出个什么好歹来。
　　不过大家也都不是新人了，自然知道分寸，友谊赛而已，没必要争个你死我活。
　　但是这道理，估计有两条疯狗是想不明白的。
　　“这都多久了，”江雪抬手看表，“十分钟了，还没一分？开场就这么刺激，不愧是牛神。”
　　“从侧面反应出这段时间少凌真的进步不小，”付悦翔道，“跟彭先明一块还能跟牛牛和薛队的配置一块僵持这么久，老咯老咯。”
　　“你看看你这乌鸦嘴，”付悦翔刚说完冯少凌就被抢了一分，江雪不悦道，“不过还是可以了，他们怎么这么猛啊？真跟打世界杯似的。”
　　“这就是体育精神，”付悦翔指指点点，“一旦上场，就只有你死我活。”
　　江雪心道，你们就你死我活吧，到时候真的歇菜，明天看谁去拿奖牌。
　　最终还是被许一流这边以18-15的成绩拿下了胜利，分数还是咬得很紧的。
　　许一流接过了江雪递过来的毛巾，盯着冯少凌乐，把他看得怪不自在的。
　　“又干什么？”他没好气地拧开瓶盖喝水，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要断了。
　　“看看你都不行啊，这么金贵，”许一流道，“打得不错啊小狗，够狠的，连师傅我都觉得有点棘手了，悠着点啊，怎么说我还得再继续混两年呢，别抢了我风头。”
　　“别胡说八道了，”冯少凌知道她刚刚还是放水了，不然以冯少凌这个性子，估计是要把手打断才肯罢休，“准备你自己的去吧。”
　　“我怕什么，我是下半区的，”许一流动了动手腕，“你好好表现啊，我不在现场不要偷懒，不然第一轮就被刷了回来我揍你。”
　　冯少凌不大高兴地哦了一声。
　　许一流出去接了个电话，冯少凌咬着矿泉水瓶想，大概又是江源，不由得有点郁闷，继续回头过来看比赛。
　　乔跃的发挥不错，竟然能够把付悦翔压制住，只是天生女性的体力会稍逊一筹，因此最后还是被他翻盘了。
　　几轮比赛打完，许一流还是没回来，冯少凌心情有点不好，被彭先明搂着回酒店洗澡。
　　“怎么说少凌，还在紧张呢？我是不会做什么心理建设的，只能告诉你，别想这么多，反正一上场大家基本上脑子都是空白一片，你就怼着他的脸打就成了，这些你早就练过千遍万遍了的，根本不怵。”
　　冯少凌只得道谢，早早洗过澡，躺在床上，安心等着明天的出战了。
　　冯少凌第一场的对手是个来自牙买加的白人，高高瘦瘦的，甚至有点秃，冯少凌提前了解过，对方在羽毛球界差不多也已经混迹多年了，但也不算是个特别厉害的翘楚，只能说是稍微有点挑战。
　　毕竟在此之前冯少凌还没正儿八经地跟成年运动员打过呢。
　　秦瑞坐在下面也是有些担心。
　　不过很快，冯少凌就让她敛了这份心思。
　　“少凌真的不错啊，”彭先明道，“难以想象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上场，可以的，秦队，你看，他手法还是挺老练的，不愧是牛牛教出来的，刁钻劲儿，又猛，跟狼崽子似的，对面也怵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嘛，”付悦翔道，“照这样下去，明年估计就能摘金了，这速度，真的强。”
　　“别给他戴高帽了，没发现吗？这小子性格跟那会儿的许一流一模一样，要是再弄成跟伦敦奥运会那样，我看你们怎么哭。”
　　于是闭嘴，只得重新把视线放回场上。
　　冯少凌打得很利落，甚至连解说都有点意料不到，小孩人又机灵，为了救球满场跑，一点都不带累的，结束下来比分19-9，很好的成绩了。
　　众人站起来鼓掌，秦瑞在他肩上拍了拍。

　　倒是许一流这边出了点岔子，她今早没比赛，坐在场边发愣看其他国家对打，突然有人站在围栏外面说要找她，莫名其妙的，黄头发蓝眼睛的，根本不认识。
　　“谁啊，”许一流道，“我不会讲英语啊。”
　　“我跟你去，”贾佳业无语了，“都说了让你好好学学，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走出去发现对方身上穿着葡萄牙的队服，许一流脑子里转了一圈，好像以前没这个人啊。
　　“谁是许一流？”对方开口问道，然后看见了许一流胸口的名字，“就是你，你在丹麦赛场上欺负我姐姐的。”
　　贾佳业听了也是大惊，忙给许一流翻译，许一流听了也是莫名其妙。
　　这也不能怪她，欺负这个词涵盖的范围实在太广了，打输了也叫欺负，骂人也叫欺负，这两件事她可没少干，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想的起来。
　　于是装哑巴，瞪着一双眼睛盯着他，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非常抱歉，”贾佳业只得道，“我想她应该是无意的，请问您的姐姐是？”
　　“葡萄牙女子羽毛球队的冠军，霍兰德尔，我叫史蒂文。你把我姐姐弄哭，下一场，我也会把你弄哭。”
　　这句话许一流听懂了，乐道：“怎么弄哭？你变性过来参加女子杯？这不行吧，至少得调养个半年，明年直接过来参加亚运会吧，哦不，葡萄牙好像不在亚洲。”
　　贾佳业当然不可能把这句话给她翻译过去，只得道：“那么我们就期待你的表现。”
　　许一流对于这种偶尔难得的挑衅也是有些司空见惯，毕竟还是很少有人能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放在心上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就是哄鬼的。
　　不过虽然如此，她也还是做不出这种直接上门放狠话的傻事，别的不说，秦瑞会第一个把她打死。
　　许一流跟贾佳业重新回到了位置，还记着这事：“这小子脑子是不是有泡啊，那边不是还在比赛吗？就让他到处溜达，心也真够大的。”
　　“别理他了，”贾佳业道，“跟他较什么劲啊，估计也比少凌大不了多少，就一小孩。”
　　提到这个许一流就来劲了，立即坐直身体道：“说不定还真的能排到冯少凌呢，看丫这么猖狂，能力应该还不错，希望冯少凌能替我修理修他，拽个屁啊，别被我在场外逮着，套个麻袋就往死里揍。”
　　“你是□□还是运动员，”贾佳业无语了，“安心看比赛吧。”
　　不过许一流还真没估计错，史蒂文的下一场比赛对上的就是中国队的新秀，战绩一张白纸的冯少凌。
　　他知道以后气势更焰了，势必要好好给这帮狂妄的中国人一个下马威。
　　只是可怜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踢到的是一块怎样的铁板，最后落得跟自家姐姐一样的下场，让初出茅庐的冯少凌很是震惊。
　　但那都是后话了。
　　下午的比赛男子组单打彭先明对阵来自美国德克萨斯的公牛霍华德，成绩还算不错，16-8胜出，许一流碰上了上次西班牙的克里斯汀和她的队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尊重对手，但打得还是比较轻松，18-2赢得胜利。
　　克里斯汀的心态倒是很好，世锦赛没坚持到最后跟许一流对上几乎是她的遗憾，此刻有种追梦成功的感觉，下场后双方十分友好地握了握手。
　　中国队第一天的开战十分顺利，秦瑞很好地鼓励了一下众人，于是回到酒店休息，迎接第二天的挑战。
　　冯少凌的比赛被安排在了下午，早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儿付悦翔的双打，只听到他们说又赢了，便放下心来，脑子里一直都是混沌的。
　　秦瑞见他状况不好，找队医测了测体温，竟然是有点发烧了。
　　“这怎么办，”彭先明道，“下午还有比赛呢，这可是少凌的首战，能坚持不？”
　　“还行，”冯少凌道，喝了点热水躺了一会儿好多了，“没事，不用担心我，你自己也有比赛，先打吧。”
　　于是彭先明只得不管他，吃过中午饭回来，冯少凌看上去真的好多了，就是脑子还是有点涨。
　　“可别影响士气啊，”付悦翔道，“诶，真倒霉，不过咱少凌还是不错的，肯定能赢。”
　　“下午那小子好像也是个新秀，之前没来过国际赛场，”彭先明道，“跟你差不多诶，少凌，虐杀他，什么新秀，十七了还好意思说是新人？”
　　“你这也太地图炮了啊，”付悦翔道，“杀伤力极大。”
　　“当然要灭灭外国的人威风啦，”彭先明捏了捏冯少凌的肩膀给他打气，“没事，挺住，哥几个都在呢，你可是牛神的徒弟，身上流淌着疯牛血液呢——”
　　冯少凌不想理他，很是郁闷。
　　只是下午比赛的时候，总感觉对面那葡萄牙选手眼睛里跟进火药了一样，一盯着自己里面就刺啦刺啦地往外蹿火苗，冯少凌寻思自己这辈子可没见过这家伙的这张脸，这莫名其妙燃起来的恨意是为哪般？民族仇恨吗？跟日本人打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下场之后总算是得到结果了。
　　“你是许一流的队友，”他道，“我会打哭你，你记住了。”
　　冯少凌直接笑了：“行，你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