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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擅闯 ...

  •   日上三竿时,阿梨挑着满满两缸酱料进了两河驿站的后厨。

      她头上戴着厚重的斗笠,脖子里搭一条纱布巾子,因为酷暑,一张梨花白的脸闷得嫣红,汗水濡湿了面颊,顺着颈子流入草木灰染成的灰色纱布衫里。那布衫贴在少女修长劲秀的背上,显得腰身不盈一握。

      管事的张嫂忙迎出来,引着她将担子放到库房中,一边拿蒲扇替她扇着,一边替她抱屈:“朱记的铺子是没人了么?竟要你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挑这么沉的缸,走几十里来送酱。”

      阿梨抿嘴笑了笑,没有顺着话茬抱怨姑母,落人口舌。只从怀里吊着的小袋子里摸出油纸包好的小白糕递给张妈:“最近你们忙,不得空到城中。这是城南刘记铺子里的小白糕,特意给你们带几个尝尝。”

      这白糕不值几个钱,但阿梨来两河驿站并不过城南,显然是特意绕了路去买的。她寄人篱下,日子又过得艰难,手上哪有多少闲钱,难为有心想着,礼轻情意重,张嫂笑眯眯接了,见阿梨头发衣衫都被汗水湿透了,发了好心,引着她往驿站中一间客房去。

      “这是咱们驿站里头最好的房间,你把这个竹筒拉下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热水。这屋子本是一个官爷定下的,但他眼下并不在,你也不必担心。洗完我来替你开门,到厨房吃碗白粥,歇到下午再走。”

      张嫂拿钥匙开了门,将阿梨放进那间幽深的房间,再从外头将门锁上。她好心让阿梨进来洗漱,不过是借着职务的便利,做个人情,但也并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张嫂会带她来此处,其实也有些旁的原因。

      近来州中征了民夫在附近修驿道,两河驿站便负责民夫的炊事伙食。

      这附近如今有数千苦役,都是壮年的爷们,崇山峻岭里却少有颜色鲜妍的女子。以往张嫂她们都是在驿站里公用的澡间洗头沐浴,但却曾出过陌生男子在墙外窗孔偷看的事情。

      眼下快到供午膳的时间,不少民夫会过来驿站中买点酒菜。
      阿梨云英未嫁,生得又格外出众些,张嫂怕她撞上什么事,故而有此安排。

      阿梨听她说这房间原是有人住的,虽人家并不时常来住,到底做贼心虚,也不敢打量屋子里的陈设,匆匆走到了屏风后面,解散了汗湿的发髻和衣衫。

      那屏风后原本摆着半人高的大浴桶,接了两根水管进来,一冷一热。阿梨并不敢擅自用那浴桶,只将竹管稍微挪了挪,用木盆接了水,蹲在地上,将如瀑的青丝浸没在木盆中,抹上皂角。

      正洗到一半,门外的锁头却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在门口站了片刻,随即,轻而稳健的脚步声便往屏风这头行来。

      阿梨心中有些诧异,唤了声:“……阿嫂?”

      无人回答。

      她心中有些惊慌,有些疑心那人或并不是张嫂,而是这房间原本的主人。但脸上都是皂荚水,她睁不开眼睛,只得伸了手,往衣架上取干布巾。

      李贽抬手搭在屏风上,望着闯入自己房间的女子,不由挑了挑眉。

      刺客?
      流莺?…

      一瞬间,李贽并不能断定阿梨的身份,但眼前雪白纤长的手臂慌张地探摸着,险些摸到他脸上来。

      那雪梨花一般的两弧碎玉堆雪恰似暗夜中独自盛放的花,绽在李贽眼前,带着朝气活泼的娇俏。

      而他的眼神却一片清明,扫过屏风后阴湿的一角,再仰头确认过房梁上并无宵小藏身。

      阿梨有些乱了方向感,分明记得将衣物和巾帕都搭在架子上,但那架子似凭空消失了,怎么都够不到。

      这样的刺客,只怕刀尚未出鞘,已经死了一百次。

      李贽唇角挑起一丝笑,伸出一根手指,朝架上纱布巾帕去……却又折了个方向,挑了阿梨浅红的小衣,送到她手边。

      阿梨忙不迭擦干了眼睛。睁眼的那一瞬,却觉一个影子扑来,压着她在地上滚了两圈。

      阿梨的头砰地一声撞上那只大浴桶,却没见一只短小有力的袖箭刺破屏风,将一根竹管生生逢中劈开。

      男子沉重魁伟的身躯压下来,阿梨瞪大一双清亮的桃花眼,惊吓得面红耳赤。

      李贽俯头,见怀中的姑娘眼下生了一颗不太起眼的泪痣,好似长安城中仕女妆点的花钿,骨相匀亭精致,是个十分标致的美人。

      他的喉结滚了滚,问出了一句轻佻的话:“你这样的,多少钱一次?”

      阿梨有些发懵,许久方才明白他似乎误以为自己是花楼的女子。

      她用力推开他,见他的眼神仍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她身上,啪,一个清脆的耳光响亮地落在他脸上。

      李贽虽觉得这女子生得赏心悦目,却并无想做她恩客的念头。只是……初次见面就是这样尴尬的情形,他面上虽波澜不惊,心头实则尴尬透顶。

      因为误判了她的身份,这招呼打得这般别开生面。那一巴掌挨得也分外狠。

      阿梨匆匆起身,甚至顾不上洗净身上的皂角,仓促穿起先前的脏衣,夺门跑了出去。

      屋顶上的暗卫悄无声息滑下来,望着赵国公清隽的面颊上浮起四根清晰的手指印,想笑却又不敢。

      “十一追出去,但附近的民役太多,跟丢了尾巴。”对这样的结果,李贽并不意外。他化名以流放官员的身份潜伏进临州府衙后,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刺杀便如家常便饭。

      朝中想要他死的人,十根手指也数不过来。但在这临州城,却只有那一个罢了。

      李贽坐起身,掸了掸微湿的衣襟,漫不经心问道:“她是什么来路?”

      暗六怔了一瞬,方才明白李贽问的是阿梨。

      “是城中朱记酱料铺主母韦氏的侄女。父亲韦长生,原是临州最大的盐商,十年前因为反对榷盐令,被抄没家产,打死在府衙牢狱。”

      李贽丹凤眼微微觑起,眉心一皱:“榷盐令?”

      十年前他年纪尚幼,却也听闻过榷盐令。朝中国库空虚,便拿盐商开了刀,将民间的盐井收归朝廷所有,禁止开采和买卖私盐。这样的事情自然不会毫无阻碍地推行下去,想不到那女子却是那样的出身。

      李贽抚了抚微肿的面颊,想起那惊鸿一瞥的倩影。真是个泼皮破落户,为着那样一句话,竟打他这么狠。

  •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女主最开始是比较弱的,甚至不识字,但只是被耽误了,随着剧情推进会成长。从最弱小最底层一步步慢慢蜕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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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栀出身济阳江家,生得云鬓楚腰,姿容昳丽,也定下了一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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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成他的心头血、白月光、朱砂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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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家的千金美姿仪,善言笑,生得雪肤花貌,温婉娇俏,对他那般好。
    可也最终因她,落个发配边疆,充军行伍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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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泪盈于睫,瞧着楚楚可怜。他决定放下旧怨,再给她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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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相逢,曾经相看两厌的旧侣,成了表面和谐的叔侄。
    江栀:没办法,假装很喜欢王大司马。
    王恭:没办法,我是真的喜欢她。
    腹黑美人世子(女)X黑化谪仙权臣(男)
    1v1,SC,HE。女扮男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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