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眨十三下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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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们认识吗？”阿朴眸色淡淡，只是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女白领无处安放的向她伸来的手。
车内几个有意识的魂体和活人不知不觉都已经讲视线投向了后排处。
“我是申申，我是肖申申啊……你忘记我了……十年了……你不记得也正常……我是不是变化很大……”女白领讶异极了，大颗大颗的眼泪顺颊而下，一时不能停。
对这个陌生的名字，阿朴毫无反应。
但一看到她哭泣的模样，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的样子……光阴流转间，仿如跨越时空。
……
校园，暖阳，青树白墙，白衣校服，少女。
她在哭，紧抿嘴角，眼泪从委屈的眼角大颗大颗滚落，阿朴的记忆里，她胸口一团火，问她：“谁干的？”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说：“是阿琳！我打不过她嘛！呜哇！”凶狠得很，却很是会告状的样子。
……
阿朴的记忆特别特别碎片化，不过从这浮光掠影的记忆中也能共情到一两分。尤其是肖申申的眼泪，几乎能烫伤她冰凉的手。
是以前她保护的人。
“谁干的？”阿朴伸出手，擦去了肖申申的眼泪。肖申申的面颊极为温暖而柔软，阿朴有些怔怔，毕竟林小鱼的手和她自己的没什么分别。她恍惚间很明白，自己已经过世多时了。为她撑腰确实习惯性为之。
她没注意到，车内某处有双怨毒的眼睛正看着她。
“不是……我也不知道……”肖申申的记忆好像有些许混乱，试图交待开路，却有些迟钝的模糊感。她看向握着自己手的故人，又悲从中来，怀念意味更甚。
“我不知道……你失踪了很多年……大家都在找你，可是找不到。你现在是……”肖申申细弱的声音逐渐低下去，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害怕，她环视周围，路灯的光透过窗明明灭灭，车上的人面容有的正常有的狰狞，瞥见肠穿肚烂的父子二人……她吓得下意识赶忙往阿朴的方向躲。
“我怎么……在这里……”她的眼眸中很是惶惑，又似乎下意识地求助阿朴。
“这就要问您啦，这趟车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来的。不过嘛，您放心，您阳寿未尽，只是如果欠人家的还不清，可就要赔命在这儿了。”艺术家依旧容色笑眯眯地，只是有些讶异地瞥了眼温和地安抚生人的红衣阿朴。
“我……”肖申申听不太懂艺术家话中的意思，可艺术家缝合的脸靠近她视野，她又明白此间之事非常理可度。
“之锦以前给我讲过燕三娘和书生的故事，活人如果求神办事是要付出等价物的，要是还不起就要赔命的。”林小鱼乖乖坐在位置上解释此事，算是精神终于被这事提起来了，正襟危坐头头是道地给阿朴出谋划策。
“求神办事？我……好像之前去枫烟古街买过一只铃铛，上面好像确实刻着‘汝愿必成’四个字。”
肖申申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系着红绳的古旧铃铛，红绳以极为驳杂诡异的绑法缠绕其上。
阿朴想起订单中的许愿铃，眼下这个就是了。只是车内人多眼杂，她并不好施展技能。
几经摇晃，铃铛却并不作响。
但坐在不远处的孕妇却一步一步走向了肖申申。
她低吟浅唱：“牵发问灵，汝愿必成。”眉目甚至有一两分神性。
“汝愿既成，何以易之？”念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孕妇的面色沉沉，狰狞无比，嗓音喑哑。
肖申申被吓得一抖。
孕妇却定定得看着肖申申的眼睛：“何以易之？以命易之，何如？”
“申申，你许了什么愿？”美人的眼睛专注地望着肖申申，肖申申刚刚还被孕妇冰凉的眼睛一摄，而今却坠入阿朴温柔的眼神中，顿觉回温。
“我……我希望我的孩子健健康康……”肖申申垂眸，看着手里古旧的白银铃铛。
“我的孩子从出生起就一直多病，身体很差。我和我爱人求医问卜、寻方拜佛，什么方法都用了，可是不见起色。前不久有个同事，跟我说枫烟古街的妙铃坊特别灵，我就去买了一个。
午夜把铃铛挂在墙角，截一缕自己的头发，蘸上手心血，缠绕上铃芯，点燃直至燃尽。此时闭眼许愿，如果铃响就是铃仙回应你，能完成你的心愿。如果不成，头发燃尽，铃也不会响。
我……我试了。铃响之后，什么也没发生。我就当是无稽之谈了。可没想到……”
“我达成了你的心愿，你的孩子很健康。现在，我来收取报酬了。”孕妇就着肖申申的话说道。
孕妇从前排走动到后面，不可避免地经过了后门口那个五大三粗的人，他嗤笑一声：“我只知道冤魂能降厄，却不晓得还能驱灾消病的。”
“你管我用的什么法子。”孕妇白了他一眼。
“那我还真得管管。命中病痛不可消解，你今日用异法去了，明日还会卷土而来。相当于没解。既然没解，你却来收个劳什子报酬，这不是空手套白狼么。”五大三粗挑眉，像是询问大家认不认同他的说法。
“就是。”棒球帽作为职业捧哏，已经接上了话头。
“阿朴姐姐，他说的是对的。愿成方还愿。”林小鱼捻了捻阿朴的衣袖。
孕妇只见一车人魂都看着她，愣时有些气急。
“可她燃了我的头发，总得付出些什么吧！”孕妇腾空一跃，伸手为爪抓向阿朴。
“哦，原来是将头发掺进铃铛里一起烧了的唤鬼法子。”艺术家老神在在地剖析着。
阿朴伸袖护住肖申申，而孕妇飘向车上时，棒球帽已经掏出一柄长剑先阿朴一步，拦住了她的爪。
“玄门。”艺术家稳坐车上，岿然不动，一边点评起来。
棒球帽与孕妇交手，实是难敌，五大三粗也出手相助才堪堪持平。
孕妇后退两步，面对二人。
背后却是长绫一卷，将孕妇周身捆缚起来。
“原家庄到了，请下车，开门请当心。”
薛正绫正握着长绫一端，并打了个手势示意。五大三粗和棒球帽瞬息和薛正绫配合着结印，将孕妇用某种枷锁扣好了，封印着带下了彼时车门大开的灵异怪巴。
“先走一步，美人，后会有期呀。”薛正绫wink示意，随后利落地跳下了车。耳中有个隐形耳机，显然是收到某种指令而行。
三个活人瞬息绑着一个孕妇下了车，车门在嘶叫的冤魂身后关闭。这一幕可说是荒诞无比。肖申申一时间也是情绪起伏极大，愣愣地看着车门闭合，才想起自己作为活人，也不好在灵异怪巴上久待。
“嚯，好身手，”艺术家鼓起掌来，丝毫不为之畏惧恐慌，还往后寻求几人的认同，“七编现在确实是有模有样了嘛。您说是不是？”语带试探。
车内众魂实是大部分都蜷缩成了一团，不敢吱声。
“七编？”这是阿朴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
“您不知道？”艺术家面色十分玩味。
“我该知道？”阿朴容色温和，只是询问。丝毫不在意艺术家若有若无的试探。
林小鱼听到这个词，一时间也探头探脑，毕竟她印象中，父亲就是隶属于七编，是被七编的人带走的。
“灵界捕快罢了，您确实不必在意。”艺术家眼中隐隐光华涌动，很是戏谑一笑。
下一站快到了，肖申申犹豫着是否下车，又放不下如坠梦境般见到的故人，她轻唤了一声：“阿朴……”
阿朴点了点头，道：“你先回去吧。我怕是……不能和你同行。”说到后来，阿朴忽然觉得眼前模糊几分，似是本能情绪牵动着自己，没来由有些不舍。
“我有点怕，”肖申申道，“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阿朴手指拢上一缕长发，豆蔻指尖截下一段乌发，红白黑三色分明，递给肖申申：“这铃铛可否给我，用我一截头发与你换。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的话，不要找别人了，唤我。”
“好。”肖申申接过头发，将铃铛换给了阿朴。她虽是勉强笑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既然事情已了，生人可不好在车上久待。”艺术家看看肖申申，又看看坐在他前面不远处的情侣中的女孩。
“走吧，”阿朴温柔地断了肖申申留恋不舍的念头，“申申。”
“路阳一高到了，请下车，开门请当心。”
走到门口的背影忽地一顿，她回首看了一眼坐在车坐上，身旁坐着一个小女孩的红衣友人，先前忘了问小女孩的来历，又似乎来不及寒暄，友人依旧是从未改变的风华行止，对她笑着微微颔首。肖申申不禁显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也点了点头。
“路阳一高，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的地方。”
夜来幽梦忽见君，庠邸外，人如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眨十三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