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相随》州洲小舟

21、 分道扬镳归云岫

　　虽然碍着面子不想回去，但是舒季灵却也想知道为何舒孟灵这些年不在金桥山，反而是在望海楼。他走的慢腾腾的，贺亦行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一边走一边轻声安慰，但颠来倒去叨叨了半天也没说出几句要紧的话来。舒季灵听的不耐烦，皱眉道：“贺亦行，你什么时候这么唠叨了？”
　　贺亦行笑一笑：“无关紧要的人，你见我说这么多话么？”舒季灵默默看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就听身后边台阶上有人上来，他两人都回头，正看见舒孟灵满头大汗闷头往上爬。
　　舒季灵一愣，下意识的就低头往贺亦行身后藏，贺亦行大大方方往那里一站，对着下面的舒孟灵打招呼：“舒小兄弟！”
　　舒孟灵抬头，看见贺亦行站在不远处，身后好像还站着个人，他心里着急也没去留意：“贺二庄主。”
　　贺亦行笑：“小兄弟这么急，有什么事情么？”
　　舒孟灵上下一打量他：“是有点急事，贺二庄主这是要上山么？”
　　“啊……”贺亦行想了想身后藏着的舒季灵：“我慢慢走，不用管我！请！”
　　“哦，”舒孟灵一抱拳：“二庄主慢走，在下先行一步了。”舒孟灵说完，抬腿就往上走，贺亦行身后的舒季灵他是半点也没留意到。等他走远了，舒季灵露出头来，担心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能出什么事儿？”贺亦行不以为然：“再大的事儿也是他望海楼的事儿，与你我无关。”
　　舒季灵想了想，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两人依旧慢慢往上爬，山道上幽静的很，只有风吹树摇，间或几声鸟鸣，舒季灵走了一会儿觉得少了些什么，又走了几步，忽然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贺亦行正在想事情，被他问的一愣：“说什么？”
　　舒季灵看他一眼，觉得他神色不大对头：“你方才在想什么？”
　　“啊……”贺亦行沉思一下：“我记得，昨天……望海楼的人好像跟我说，于叔承让舒孟灵去堆花谷了。”
　　“堆花谷？”舒季灵皱眉：“去堆花谷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是于叔承让他去给魏伯易报信儿了？
　　“去堆花谷应该不是为你的事，”贺亦行道：“于叔承也是今天才知道你的。”
　　“那他让孟灵去堆花谷做什么？”
　　“……听说，好像是借东西。”
　　“借什么？”
　　贺亦行蹙眉看着他：“问题不在借什么，而是孟灵是空着手回来的。”不但空着手回来，还一脸的慌张……
　　舒季灵眉头一拧：“你的意思是说？”
　　“堆花谷出事了。”

　　堆花谷出了什么事也是得上了山才能知道的，等舒季灵贺亦行一口气上了山正看见于叔承黑着脸领着一帮弟子往下走，见了他两人眉头皱的更紧：“来的正好。”
　　贺亦行看他脸色不对，急忙上去问：“怎么了？”
　　于叔承瞥了眼舒季灵，低声对贺亦行道“堆花谷出事了，二庄主你带着唐庄主尽快离开望海楼。”
　　“离开望海楼？”贺亦行一惊：“什么事这么大？不止牵扯堆花谷连你望海楼也不免于难？”
　　于叔承顾不上多说什么：“为了你云岫山庄，尽早离开。”说罢，抽身就走。
　　舒季灵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于叔承与贺亦行说了两句话，话说完就走，干脆利索，显然贺亦行也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脸上还是不解。舒季灵瞅着于叔承迎面而来，想问的话到了嘴边，还不待问出，于叔承却仿佛未看见他一般与他擦身而过。
　　舒季灵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于叔承的身影淹没在众多弟子中间，他回头去看贺亦行，贺亦行摇了摇头，往医庐里面一指。两人接着往里走，刚进了大门，正看见唐希林抱着自己的剑贺亦行的剑还有舒季灵的刀往外走，身边还跟着一脸不甘愿的舒孟灵。
　　唐希林见了他两人明显松口气：“来来，拿着自己的刀剑！”
　　贺亦行上前去接过了自己的于光剑，顺手把舒季灵的到也拿了过来，问：“怎么了？堆花谷出了什么事？”
　　唐希林叹口气，老气横秋：“堆花谷的事是堆花谷的事，与云岫山庄没关系。”
　　“师弟——”
　　唐希林打断他：“这事你不要插手，省的越帮越忙！听于叔承的，咱们先回云岫山庄。”他说着对舒季灵笑了笑：“你也跟着一起。”
　　舒季灵有些愣神，跟贺亦行对视一眼，心底都有些不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希林不耐烦：“走吧走吧！于神医说安排了马车在山下。”他说着心事重重看了贺亦行一眼：“别的事你可以去，唯独这件，你要插手的话绝对越帮越忙。”
　　他越是打哑谜，那两人越是不安，贺亦行直接问舒孟灵：“到底是怎么了？”
　　舒孟灵眼睛往舒季灵那里看了一下，抿着嘴：“师兄吩咐了，我也跟着一起去云岫山庄。”
　　“你也去？”舒季灵一愣。
　　“怎么？”舒孟灵满是敌意迎上去：“不行？”
　　舒季灵一下没了底气，惴惴不安看了看贺亦行，贺亦行想了想一招手：“既然于神医吩咐了，那必定有他的道理！走吧！回云岫山庄。”他说完，明显看到舒季灵脸色暗了下去，于是走过去低声道：“你的事，只要魏伯易于叔承在就弄得明白，也不急于一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底。眼下乱的很，还是先回云岫山庄吧。”
　　舒季灵咬牙，压低了声音：“你是在担心唐希林？”
　　贺亦行轻轻拍他肩头：“你就不担心？”
　　舒季灵一时没了话，他自然也是担心唐希林的，以唐庄主目前的状况就算是个三流的小角色恐怕也对付不利索，万一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只一个舒孟灵只怕也对付不来。可是眼下他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到了望海楼了却又要回去，这……
　　“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贺亦行想了想：“我若是猜的没错，有人找上堆花谷要人来了。”
　　“……要人？”
　　“嗯。”
　　“我？”
　　“还能是谁？”贺亦行叹口气：“定是有关当年的事儿，不然于叔承没必要把孟灵也留在这里。”
　　舒季灵听了半晌没说话，贺亦行又道：“我基本也猜得出为何孟灵在望海楼，而不是在金桥山。”
　　舒季灵皱眉：“为何？”
　　贺亦行瞥了他一眼：“我说了你估计也不会信。”
　　“你废话什么！”舒季灵道：“若是可信我自然就信！”
　　贺亦行认真组织一下措辞，才道：“你也看到，至少于叔承秦仲章对孟灵都是不错的……就算秦仲章你不喜欢，秦夫人对孟灵总看的出好吧？”
　　舒季灵犹豫的想了想，不甘心的点头。
　　“望海楼这里你也看到，于叔承跟孟灵两人可以称得上是兄友弟恭，也是和睦的很。”
　　“……嗯。”舒季灵沉着脸，还是点头。
　　“所以，我认为孟灵不在金桥山而是在望海楼，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贺亦行道：“这样就算是有人寻仇去了金桥山也是白费工夫，而且望海楼这些年在江湖上名声不错，离堆花谷也近，就算有人找上门来也有的照应。当然，或者孟灵他喜欢习医，不喜欢武学。”
　　舒季灵愣了一会儿，虽然想反驳，但总算是把他的话都听了进去，自觉的换了个话题：“那……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
　　“还能怎样？”贺亦行道：“于叔承这些年的名声也不是白攒的，想必是有办法应对的。”
　　他两人在一旁低声说话，唐希林等的不耐烦：“你俩说完了没有？”
　　贺亦行转头道：“好了！”回头来对舒季灵道：“先离开望海楼再说。”
　　四个人下了山，山下果真是停着辆马车。唐希林舒季灵舒孟灵挤在车里，贺亦行驾车，急匆匆往云岫山庄方向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唐希林受伤动不得手，舒季灵是火爆脾气，再加上个初出茅庐的舒孟灵，果真有什么状况就麻烦了。

　　马车走的也不算快，天黑前总算是进了个镇店，舒孟灵提议找个地方打尖住宿，贺亦行原本是不大同意的，但是考虑到唐希林的伤势，又想了想舒季灵这几天也没好好休息，便勉强答应了。
　　四个人进了镇，找了处客栈停下，小二哥热情过来招呼，几个人陆续进了屋里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点了几个菜，要了几斤饼，没要酒。小二哥笑呵呵的下去，四个人围着桌子都没一个说话的。舒季灵对堆花谷的事还是有些担心，难免有些坐立不安，贺亦行稳当当的看他一眼：“你若是还记着舒老前辈如何创建的堆花谷，这事你就不要插手。”
　　舒季灵气冲冲瞪他一眼，低声道：“他们若是还记得七年前的事，如今就不该在找上堆花谷！如此一来，该是他们背信弃义！”
　　唐希林喝口茶，凉飕飕看了他一下：“当年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舒季灵被他噎了一下，一时没话去应对，倒是舒孟灵冷哼一声，道：“想来当年的事，唐庄主知道的也未必有多清楚。”
　　唐庄主挑了下眼皮，没说话。贺亦行无声叹气，心说你自己都没底，你干什么去揭别人的短？他瞅着一脸怨气的舒季灵，道：“当年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舒季灵唐希林闻言都看过去，舒孟灵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贺亦行没理他师弟，只是得意看着舒季灵买了个关子：“等一会儿我再跟你细说，这里人多。”
　　这时候菜也上来了，他四个人都是饥肠辘辘的，只好先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四人无话，不一会儿就吃了七成饱。正这时候，店堂外头忽然来一群人，也算是安静，就是人多了点。贺亦行正面对门口，眼皮一抬，暗叫不好。说起来唐希林不算是个老江湖，但是也走过那么一些路，所以虽然是没怎么注意到外头的人，却也注意到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舒孟灵闻言，从饭碗里抬起头来，看了看贺亦行又看了看唐希林，一脸茫然。舒季灵还算是谨慎，也回头去看了看那正准备进店的一群人：“有什么不对么？”
　　贺亦行慢悠悠吃了口菜，招呼他三人不要表现的太明显，低声道：“这伙人，是碧衣帮的。”
　　“碧衣帮？”唐希林舒孟灵都吃了一惊：“碧衣帮的人怎么跑这里来了？”唐希林说着回头瞥了眼正在跟老板问话的一个人：“看着阵仗，估计是有什么人要倒霉了……”
　　“碧衣帮已多年不问江湖事，此次出动这些人，也不知是为的什么……”贺亦行说着抿了口茶水：“希林，你看后面那个女子，她手上有条金碧小蛇，那就是碧衣帮的碧三娘了。”
　　唐希林不着痕迹的看了那女子一眼：“这女人来这里做什么？”
　　舒季灵皱眉：“会不会也是为了堆花谷的事儿？”
　　“碧衣帮怎么会与白家有关系？与白家无关，自然也更不会与堆花谷有关了。”
　　“那……？”唐希林想了想：“或者不是关于白家的事？”
　　“就算与白家的恩怨无关，碧衣帮退出江湖这些年，跟堆花谷也扯不上关系。”贺亦行侧耳细听，道：“听上去，的确是在问堆花谷的路。”
　　“即不是为了白家也不是为了别的恩怨，那他们去堆花谷做什么？”舒季灵拧眉看了舒孟灵一眼：“难不成，是望海楼与碧衣帮有关系？”
　　“怎么可能？”舒孟灵一直不语，但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以望海楼的名声，怎么会跟碧衣帮搞道一起去！？”
　　贺亦行点头：“望海楼成名是这几年的事，而早在之前，碧衣帮就已经隐匿了。”
　　“不是冲着堆花谷，也不是因为望海楼……”唐希林道：“他们既然是去堆花谷，总得是为了个什么吧？”
　　舒孟灵瞥了他一眼，低头去啃了口饼，不悦道：“我怎么知道？”
　　舒季灵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探试：“孟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说不知道！”舒孟灵狠狠看过去，咬牙切齿道：“你拖累堆花谷还拖累的不够么？”
　　舒季灵显然被这句话伤的不轻，不亚于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贺亦行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也吃的差不多了，都回去休息吧！明天好继续赶路。”
　　唐希林也立刻接话：“对对！孟灵，我伤口不大舒服，来来，麻烦帮我看看！”一面说，一面起身。他到底是云岫山庄的庄主，舒孟灵是俸了他师兄的命令跟来的，也不好怠慢，站起来跟着唐希林走了。
　　他走的干脆，瞥也没瞥舒季灵一眼，噔噔噔跟着唐希林就上了楼。舒季灵僵坐在那里绷着张脸，等他走了才稍稍露出几分难受来。贺亦行无奈叹口气，笑着安慰：“他这麽说其实也是为了你好！再说，好歹孟灵还是同你说了话的。”总比不搭理好一点。
　　舒季灵也不知该怎么回应，愣了半天避而不谈，转移了话题：“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他微转头看了看往客栈后院去的碧衣帮的人：“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