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凤兮篇（一）【北冥凤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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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凤兮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这种浓烈的孤独感。
虽然走出了那不见天日的崖底岩洞，但是满目的所见，依然是寂寞和荒凉。
当然，也包括到现在为止越来越浓厚的饥饿感。
颜凤兮叹着气，她已经在这个冷清的小镇子上走了三圈，和至少一打以上的店铺老板表达了想要求职的意图。
可惜——颜凤兮悲哀地摸了摸怀里仅存的玉玦，再次忍痛放弃了想将师傅托付的信物卖掉换钱果腹的无耻想法。
难道，只剩下乞丐这一条有前途的工作了么？
颜凤兮再次叹气。
“这位姑娘，你手上的那个馒头似乎是在下的。”微带戏谑的男子声音从一边传来，颜凤兮身子微微一颤，随即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下的馒头塞进嘴里，狠狠咽下去，不甘示弱地回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瞪了过去。
文弱儒雅的书生，一身干净整洁的青衫，带着淡淡的微笑。颜凤兮钉了他一眼，暗自猜测这人的年龄，男人的年纪真是不容易辨认啊！二十五到三十五之间这是一个模糊地带。
虽然这人笑起来似乎很和蔼很无害，但是颜凤兮还不至于没有注意到桌上放着的连鞘长剑，和男子手上虎口关节处薄薄的老茧。
这是一个习惯于拿剑的人。
而且他能在她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靠近她身边，也说明了，这是一个高手，至少对现在的她来说是。
好吧，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现在的状况就是，饿得头昏眼花的颜凤兮在假装错拿了人家一个馒头并毁尸灭迹之后，被失主逮个正着。
颜凤兮在一瞬间的纠结之后，抬起头无辜地说：“我饿了。”
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饶有兴味地转了一圈，“原来如此。”却并没有继续说话的打算。
虽然她的朋友大多认为颜凤兮是个脸皮很厚的人，蹭吃蹭喝蹭作业抄，说谎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但是实际上，那只是特定环境下的特定表现。那个世界和平而安定，那里面对的是亲人朋友，因此没心没肺恶搞腹黑都是允许的。
而这里不是。
就算一开始颜凤兮还没有认识到这个现实，但是在她那个所谓师傅长达两年的相处对待下，已经完全了解了所谓的世界的真实与残酷。
这是一种应该被牢牢收藏的悲哀。
颜凤兮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平静地说：“对不起，只是我太饿了。下次遇见，我会还你的。”脸上的表情非常地认真。
对着陌生的人物，完全没有玩笑或者放纵的心情。
如果有人告诉你说，假扮小乞丐偷馒头会遇到豪爽大方的草原少年请你吃美味的饭菜，你一定要明白，那是在拍戏——《射雕英雄传》。
路过男子身边的时候，她顺手又拿起了盘子里另一个馒头。“到时候一总结账。”保持着挺胸抬头的姿势，她转过了街道的拐角。
直到这时候，颜凤兮方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她并不傻，在某些时候更是有着极敏锐的察知，那种命运掌握在他人一念之间的蝼蚁之伤，她本能地抗拒厌恶。
她展开手掌，腕部一条细细的青色纹路，仿佛活着一般，带着蔓延的流动。
武功初习，江湖初涉，现在的她，不过是一只哀怜乞命的蝼蚁。
——只是，成长的机会，已经有人赋予了她，只要她不死。
那书生并没有对她很好，他桌上放着丰盛的饭菜，但是没有顺口说一句“你也吃一点吧”。他也没有对她很坏，不管怎么说，偷东西的是她，他不曾用长剑顺手给她削掉什么零件，更或者废掉她身上这点武功然后把人卖掉——颜凤兮虽然不是什么绝色佳人，但是卖给青楼也能有大约二百两的银子。这不是说笑，而是她亲眼看见——一个被亲生父亲卖掉的女孩子。
这就是江湖，或者说，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所以，我想做一个好一点的人。颜凤兮深深吸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发现，她的指甲已经刺破了自己的手心。
行走江湖三个月，颜凤兮总算由贫困线上挣扎，上升到了温饱级别，但是距离衣食无忧的小康，还有着很遥远的距离。因为不安定的生活，是不可能让她有时间成为富人的——更何况，即使安定，她也不是一个会挣钱的人。
于是，武功的迅速增长，成了颜凤兮在谋生和无聊之余，唯一可感安慰的一件事。
她有时候会凝视着自己的手腕发呆，平时都用宽宽的银镯子盖住的那纠缠的青色细纹，现在已经由淡淡的一条，变得扭结缠裹——就像一只正在吐丝的蚕。
一如泥足深陷的无奈忧伤。
后来她遇到的武林人士也不少，只是第一天遇到的书生，似乎是其中最高的一个，但是三个月之后的颜凤兮，有信心和他打成平手。天蚕诀的神奇，在很多方面都有着不可思议体现。
如果说一开始的剥离除了绝望还是绝望，那么天蚕诀的神奇则是一个极大的安慰，而三个月之后遇到的一个人，则使得颜凤兮觉得仿佛乌云密布的天空中裂开来一道阳光。
梨花，或者说，南郭梨。
从一开始发现的奇异，到观察和试探，再到断定。颜凤兮露出了两年多来的第一个笑容。
原来在这里还可以相见。真好！
于是在粗枝大叶的某人被恶汉拦住将要倒霉的刹那，她以一个潇洒的姿势从天而降，三拳两脚打翻了一群人。然后，回头，对着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红心的少女，微微一笑。“梨花姑娘，恭喜你八岁时的梦想——英雄救美，在今天实现了。下面请选择后续情节：1.被英雄少侠的我公主抱回去，2.一起走回去。”随即，她看见了少女花痴的表情变成了惊愕，然后恍然大悟，喜悦，继而咬牙切齿……
她一直有些阴郁的心情到此烟消云散，笑眯眯看着少女扑上来抱住自己胳膊又笑又叫。
真好！看样子以后可以吃大户了。
梨花的境遇比她好点，一出生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婴儿，而且是隐世的武林世家，可谓靠山大大的，不过这妮子今生的武功就和前世的成绩一样，十五年的米虫生涯，按照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要什么有什么，除了电脑和网线。在对比了二人的遭遇之后，梨花很是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笑道：“今后，我出金钱，你出武力。咱俩好好地笑翱江湖！”
颜凤兮淡淡一笑，顺手揉了揉梨花的头发，手感还真是和以前一样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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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翘家的理由既荒谬又合理，因为她从她哥哥口中听说了陆小凤的存在，于是顿然醒悟自己穿到了何方，随即英明神武地决定翘家去围观剧情人物。
只是颜凤兮仍然忍不住满头黑线，只是又忍不住地羡慕她——这样单纯而快乐的孩子啊！
其实她和梨花同年，生日还要小几个月，倘若加上穿越回来的时光，梨花比她整整多了十三年。
只是，为什么觉得自己的热情都消磨光了呢！
凤兮微笑着看着因为赌输了被迫前去“搭讪”的梨花，极具郭敬明气质地感叹着自己的的年华老去，青春不再。
于是，不过是一错眼的功夫，女扮男装的梨花被放倒在地，而肇事者（或者说被调戏的受害人）已经纵起轻功溜走，那女子倒是警觉得很。凤兮扶起昏倒的梨花，幸好，只是简单的迷药。
等等！这迷药是——可立停！
……是她吗？凤兮的嘴角微微翘起。
希望……不寂寞呢！
这真是有收获的一天。
天黑后住在百花楼某间客房的颜凤兮开始总结这一天的重大事件：
梨花被放倒，头上起了一个包；结识传说中的花满楼；认出南过；撞上剧情以及见到上官飞燕；可能降低淡化了上官飞燕对花满楼的影响。
亲眼目睹了一把剧情，也算是很值得了。凤兮捂着嘴轻笑。
只是，梨花的反应，倒是有趣得很。不过也难怪，像花满楼那样的男子，是任何怀着浪漫情绪的少女无法拒绝的吧！
只若初见啊！宛若清晨露珠一样的美好。
凤兮垂下眼，刻意地忽略了初见花满楼时，自己忽然想要肆意流泪的感觉。同样的感觉，她在十岁那年某个晴朗的下午，步行走了近三十里地，第一眼看到爷爷奶奶家那熟悉的红墙青瓦时，曾经有过。
——其实，那只是忽然被温暖的阳光灼痛而已，什么都不是。
既然剧情已经开始，那么便是顺理成章的，结识陆小凤，有事没事去百花楼蹭吃蹭喝——梨花美其名为“最大限度消除上官飞燕的影响，拯救花满楼远离错误的时间遇上的错误的人”计划。
小南来的时间也比她早，拜的师傅也是学医，于是七年进修实习后，职业病越发严重，喜欢走街串巷去给人看病。于是，倒是她和梨花两人成天往百花楼跑。
花满楼并没有露出任何厌烦的表情，这是个足够宽容温柔的人，对任何人都不吝惜温和的言语和微笑，而且他的确是真心想要这么做的。
完美得不真实的人啊！
于是她在偶然看见梨花站在花园的亭子里和花满楼说话时，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无论如何，要幸福啊！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凤兮篇（一）【北冥凤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