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少女的翻身之路》风见糖

36、狗粮

　　喜乐汇的演出场地是一个半废弃的小剧场，地方是租的，位置偏僻设施一般，所以很便宜。

　　小剧场因为他们的活跃，得以多存在了两年。有传言称，可能来年这里就要拆迁了。不过纪茵茵到门外的时候，看着人头攒动，怎么瞧都不像是要被拆了的样子。

　　开场前，有眼尖的观众在花篮中发现了一个署名“女神”的花篮。这位热心观众不光拍照发到了自己的微博上，还@了宋句本人和喜乐汇的官方微博，并把这条微博发到了超话里，很快引起了热议。

　　哥哥是我的：粉丝现在都这么会玩了？

　　女神一号：就是我送的怎么了？你们有意见？

　　女神本人：好像有人抢我风头还冒领我送的花？不要脸，哼！

　　阿咪翻滚：反正总会有人在现场问那个问题，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吵什么吵。

　　还有个人转发了那条微博，没有写什么话，只发了一颗红心，然后@了宋句。

　　纪茵茵等候入场的时候看到了那条微博，嘴角不自觉有了笑意。微博不是她发的，但她认识发微博的人。

　　这人不仅凑了这个热闹，还在她昨天转发的宋句弹钢琴视频下面问她，“你怎么把我以前的大作翻出来了？”这人是苟一荀。

　　纪茵茵站在排队的人群中间，前面开始检票了。她把手机调成震动放回包里，跟着人群向前挪动。

　　昨天拿到票的时候纪茵茵看了一下座位号，没进剧场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是要坐在第一排的，等她坐下之后发现，座位在第一排偏左，基本上是在逗哏演员的右手边。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左右都是不认识的人，不过都是年轻的女孩子，还有人拿着专业的照相机，她混在里面也不显得多奇怪。

　　演出开始前，屏幕上打出来的是今天的节目单，跟网站上和门外的牌子上写的一样，宋句会最后出场。

　　这不是因为他地位或是能力高人一等，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搭档。

　　与他搭档的这位名叫齐乐扬，纪茵茵昨天也顺便了解了一下。

　　齐乐扬年纪虽不大，跟宋句的弟弟陈星夏同龄，但是生在相声世家，家里祖父是相声界的老前辈，他从小就跟着祖父练习基本功，稍微大了一点后，在祖父的介绍下拜了师，高中开始就在别人的园子里演出了。

　　他高中成绩一般，勉强混到毕业，文化课成绩只够上个专科，他干脆就决定不再上学了，而是把精力都用在了相声上。论学历他是跟宋句差得远，但论演出积累的经验和学相声的年头，宋句根本没有办法跟他比。

　　在给别人打了三年工之后，齐乐扬借着祖父的支持，自己带着几个朋友，开了这家喜乐汇，他任班主。

　　作为班主，又是喜乐汇里资历最老、舞台经验最丰富的，只要演出，齐乐扬就一定是大轴。而和他搭档的宋句就借光享受了这项殊荣。

　　其实能和齐乐扬搭档，宋句之前也没想过。

　　半年前宋句终于在本市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想继续自己一直没有放下的相声“事业”，兜兜转转找到喜乐汇，表达了自己想加入的意图。

　　本来喜乐汇并不缺人，但敲了齐乐扬正在和他当时的搭档闹分手。

　　齐乐扬名气地位家世都不差，他不缺钱，但他的搭档还要赚钱养家。喜乐汇效益不算好，只能说是不赔钱，可在二线城市想养一家四口人，就很捉襟见肘了。

　　所以齐乐扬的前搭档决定离开相声行当，好好找份工作。

　　正好宋句的出现填补了这个空缺，齐乐扬见过他之后，对他很满意，没几天就让他上场了。这半年来宋句的表现越来越成熟，加上他长得帅，还真给喜乐汇带来了更多粉丝，很有着蒸蒸日上的趋势。

　　纪茵茵刷了会儿手机，舞台上主持人出来介绍，第一对演员上场了。

　　起初觉纪茵茵得这个座位安排，是不是正对着捧哏演员的位置没有了，宋句才给她安排在这个位置。等第一对表演的演员上场，她就想明白了里面的门道。

　　捧哏演员很多都会稍微侧身面向逗哏演员站立，而纪茵茵现在的这个座位，刚好在捧哏演员侧身时的视线范围内。

　　只要宋句站在那里，无需太刻意，就能随时看到纪茵茵的表情。

　　简直是用尽了心机。

　　舞台后面，齐乐扬看着宋句走来走去，一刻也坐不下来，转得他头直晕，喊了一声：“你干嘛？怎么好像比第一次演出还紧张？”

　　宋句望着前面观众席的方向，念念叨叨：“她来了。”

　　“真的？就你留票那个位置？”宋句为今天的演出留了一张票，这件事齐乐扬是知道的。宋句心里有个人他也听说了一点，这个女生可是千呼万唤始出来。

　　宋句点了点头，势头有点猛。

　　票是宋句送的，座位号是他精心挑选的。他还在后台没上场的时候就看到了纪茵茵，再也不用在人头攒动的大厅里，漫无目的般寻找他心爱的女孩。但他此刻的紧张真的很难控制。

　　齐乐扬听闻直接站起来了，手里的扇子也收了，起身就往舞台侧幕走，偷偷撩开了幕布看了几分钟，又走回来。

　　“挺可爱的。”偷瞄回来的齐乐扬点评道。

　　宋句又深呼吸了一次，前面主持人过来告诉他们该准备上场了。

　　“放轻松，还有我呢。”齐乐扬冲他笑了笑，揽着他的肩往舞台走去。

　　今天两人要表演的节目是齐乐扬挑的，为了给宋句这番筹备应个景，特意选了《红事会》，说是听着喜气，图个好兆头。

　　表演的时候宋句尽量让自己的视线不要往纪茵茵那边飘。本来他挑这个座位，是想着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打量自己多年未见的心上人，但上了台他才发现，自己看着纪茵茵就会紧张到影响他的表演，所以只能硬着头皮不去看她。

　　他自觉控制得还可以，就是不知道纪茵茵有没有发现他的紧张。

　　如果是六七年前，她肯定能发现，那会儿纪茵茵对他们相声社的每个演员都很了解，再加上宋句不那么熟悉相声舞台，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很容易被发现。

　　宋句今天的表现是有点怪，但好在演出是规规矩矩地完成了。

　　一般这种大轴表演结束之后，演员会有返场，有时候是说个小段子，或是应观众的要求表演个小节目，也有就纯跟观众聊天的。

　　今天第二次返场的时候，后台给送上来一把吉他。宋句接过来背上，右手轻轻拨动了一声琴弦，台下的欢呼声再一次达到了高|潮。

　　从周围观众的反应来看，宋句好像是第一次在舞台上弹唱。

　　纪茵茵问了自己左边的女生，得知以往的返场，主角是齐乐扬，宋句只是偶尔垫上几句话，但今天是宋句的生日，所以齐乐扬把所有能表现的机会都让给了宋句，就差把桌子外面的位置都让给他了。

　　纪茵茵听着女生给她讲了好些齐乐扬在宋句来了之后的改变，脑子里想的却是齐乐扬要是真想把逗哏的位置让出来，他们怎么不说《论捧逗》呢？

　　宋句的声音和着和弦跳进了纪茵茵脑子里，勾起了她几年前的回忆——他唱的还是毕业晚会时唱的那首歌。

　　一曲终了，宋句想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台下有观众问了惯例问题。

　　“男神，今天你的女神来了吗？”

　　这回宋句仍旧不太好意思看纪茵茵那边，便看向了另一边方向，那个问问题的女生，说出了跟以前都不一样的答案：“来了。”

　　“噫……”

　　现场一片嘘声，像是没有人相信宋句的话，都当他是为了在自己生日这天给自己找找面子，才这么说的。

　　舞台上的宋句和齐乐扬没有来得及反驳，后台的蛋糕就推上来了。

　　舞台上灯熄了大半，蛋糕上的蜡烛照亮着舞台上的小小天地，齐乐扬拿着麦克跟宋句说：“哥，生日快乐。”

　　在场的观众跟着他这一声祝福，齐齐喊了“生日快乐”，紧接着有人组织观众们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等现场重新安静下来，齐乐扬指着蛋糕虔诚地说：“许个愿吧。”

　　大部分都是先许愿再吹蜡烛，宋句反其道而行之，先吹了蜡烛，然后凑到立麦前面，看着观众席的第一排，那个固定的位置问：“茵茵，做我女朋友好吗？”

　　纪茵茵呆住了，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是想过宋句今天叫自己来，应该是想跟她说什么的，具体说什么，她也有心理准备。但她没想到，宋句会在如此大庭广众，这么多观众作见证下，来跟她表白。

　　在纪茵茵的印象里，她和宋句永远是在不停的试探中彼此错过，从没有人打过这么直的球，她想接都觉得自己脑子晕晕的，根本接不住。

　　现场是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答应他”和叫好声，偏偏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她还清楚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跳动如擂鼓般的心脏，在跟着一起叫嚣。

　　此刻是宋句今天第一次大大方方的正视纪茵茵，坐在纪茵茵旁边的观众并不迟钝，很快就有人注意到宋句对话的这位女神，正是挨着他们坐的这位女生。

　　舞台上齐乐扬把自己的麦克往台下递，有人接过麦克塞到了纪茵茵手里，纪茵茵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不过在宋句柔情而期待的目光中，她并没有觉得有多煎熬，好像这是她多年来在等的一刻。

　　“让我考虑一下。”接过麦克的纪茵茵低声说。

　　现场又一次沸腾了，好像喊什么的都有，有人希望纪茵茵立刻答应宋句的表白，有人迫不及待地嚷嚷着要看“亲一个”，有人忙着偷拍纪茵茵发微博说宋句的女神终于露真颜了。

　　纪茵茵的眼里只有宋句，周围那些声音基本都被屏蔽在了自己之外。宋句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溢出来的感情远比语言所能表达出来的要更多。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仿佛一个世纪，直到纪茵茵听到自己斜后方的位置，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喊：“拒绝狗粮！”

　　纪茵茵一回头，便看到了朝她挥手的梅兰妮，刚才喊话的就是她。在她旁边还坐着苟一荀，一脸自家孩子终于长大成人的慈祥笑容望着她和舞台上的宋句。

　　纪茵茵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她这一生，好像就在这一刻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