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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的十二岁 ...

  •   陈书槿起得很早。

      她还惦记看家里的灯炮——要知道就因为这个她都没法做晚饭。所以天亮她就从床上蹦起来,洗漱穿衣下楼。

      楼下有不少早餐店,包子、米粥,馒头和其它的什么早点弥漫着香味。陈书槿躲过一个老奶奶的自行车,也不去买早点——回来再吃也是一样的。

      她很久没去过维修师父那儿了,因此找到地方花了不少时间。走上前去敲门,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

      吱呀一声,沉重的破旧铁门开了。

      陈书槿凑上去扒住门:“崔叔,我…”

      话说到一半,她看着门缝里探出的脸,硬生生地闭上了嘴。

      门里边昏昏暗暗,显得那人的脸颊更加白净。

      “找崔叔?”那人扭头喊了句,“叔,有生意。”

      陈书槿还愣着,铁门已经大开了,她这才打量起那人:白色T恤衫、纯黑色直筒长裤和一双军旅短靴,穿的挺潮;皮肤白净,脑后扎了个小辫。

      这不是昨天在警局的那个洗衣粉男么?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盯着人家看了老久,对方的眼睛虚虚落在一处,有些不自在。

      陈书槿尴尬了一小会,绕开他走进店里,就瞧见崔叔正蹲在地上修自行车。

      “陈丫头?好久没来啦。”

      崔叔是个黑黝黝的干瘦中年人,热情而善良。

      “唉。”陈书槿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蹲在崔叔旁边,“叔,你有时间不?我家的电路好像又出了点儿问题。”

      崔叔“嘶”了一声:“我这儿有好多单子咧,要不这样。”

      他看向一边坐着的洗衣粉男,笑道:“小刘,帮个忙,帮这小姑娘修下电路,这次修自行车就不收你的钱了。”

      原来他姓刘啊,陈书槿想着,见他点头,连忙跟了上去带路。

      带着他在街市中穿梭,一路上两人无言。

      主要是尴尬,她昨天因为拉帮结派给抓到了局子里,他正好在场,自己这么丢脸的一面被素不相识的人瞧见了。再加上他也没开口跟自己讲话,就更尴尬了,此时正在找地缝好钻进去。

      又穿过一条街,就来到了陈书槿所住的小区。她给自己打了一路的气,一定要和身旁这位刘姓潮男聊上两句(毕竟熟了就不尴尬了)。正准备开口,谁想对方也讲话了。

      “我……”

      “你……”

      陈书槿顿时不尬了,本着长辈优先的传统美德,她笑道:“您先说,您先说。”

      对方倒是肉眼可见地尴尬了,“啊,哦,嗯……您贵姓?”

      陈书槿愣了愣,笑喷了,她第一次见对十二岁小孩用“您”的大人,“免贵,您是长辈。我姓陈,叫陈书槿,书本的书,木槿花的槿。”

      “哦,哦。”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叫刘青春。”

      这名字倒是比牛爱国朱二胖好听,就是像个姑
      娘家的名字。

      “您多大啦?”陈书槿装得乖巧,“昨个在警局听见你们是来参观的。”

      “刚满十八,在警校念书。”

      这时他们进入了陈书槿居住的那栋楼,灯光猛地昏暗起来。她双眼发亮,语气也隐约亢奋起来:“警校?!那你毕业以后会进警局当警察喽?”

      等他点头肯定,陈书槿难掩羡慕之情,“太好了,真羡慕你。我的梦想就是当警察,但是我爸妈不让,他们想让我跟他们一样当老师。”

      她说到最后,逐渐低落下去。刘青春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坚持自己的梦想,做你想做的,毕竟人就活这么一次。”

      陈书槿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笑了:“还挺有道理。谢谢你啊。”

      正好走到家门口,陈书槿掏出钥匙把门打开,招呼刘青春进去,却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两人。

      正是陈书槿的爸妈。

      “小槿。”陈妈妈面无表情地招呼。

      陈书槿见她的表情不对,心里敲响了警钟。扯起皮笑肉不笑,点了点头:“爸,妈。”

      随后她让刘青春进门,注意到妈妈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她冷淡地解释道:“家里电路可能烧坏了,这位哥哥来咱家修。”

      刘青春适时地微微鞠了个躬,“叔叔阿姨好。”

      陈书槿她爸还勉强点了点头,妈妈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她走到房间里,关上房门,压低了声音问她:“这么年轻,会修么?你怎么不找崔海来?”

      陈书槿定定地看着自己打扮优雅得体的妈妈,突然笑了:“你还知道崔叔叫什么名字啊?我还以为你除了诗文歌赋以外什么也不关注呢。

      “别跟我这么说话。”陈妈妈有些生气了,“为什么不让崔海来修?那个男的我见都没见过,你和他很熟吗?就把他带到家里来?别人看见了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陈书槿觉得荒唐极了:“妈,我才十二岁。”

      “十二岁很小吗?我十五岁就嫁给你爸了!”

      “这样啊,”她心里一阵刺痛,“我以为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才教训我的呢,结果是因为什么名声。”

      妈妈扬眉,一副想解释的模样,但陈书槿已经不想再听她讲话了。她用力拧开房门,冲到正在修缮电线的刘青春身旁,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跑出了家。

      不锈钢门在身后重重甩上。

      ……

      刘青春头疼地打量着对面的小女孩。

      她脑袋都快要埋在馄饨碗里了,影约能看见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碗里掉。

      刘青春不会安慰人,只好把馄饨摊上唯一一卷纸递给了她。

      陈书槿接过,撕下来一段儿擦眼泪,剩下的规规距距抱在怀里。

      刘青春小心翼翼地把她面前那碗换成自己一口没动过的,然后试探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陈书槿呆滞,她都没被爸妈拍过脑袋,随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朝他笑笑,开始吃馄饨。

      在这期间,陈书槿埋头苦吃,刘青春也没说话。

      这样就挺好。要是他讲话或者安慰自己什么的,反而不自在。

      一碗馄饨马上见了底。

      刘青春起身去结帐,陈书槿拉拉他的衣角,小声道:“我不白吃你的。我会还给你的。”

      听此话,刘青春挑了挑眉,笑了:“行。”

      陈书槿不想回家,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干脆就跟着刘青春去崔叔那儿取自行车。因为她家电路还没来得及修好,所以刘青春还是付了修车的钱。

      她一路沉默着看着他付钱再推车出来,心里有些愧疚,别扭道:“你好心帮我家修电线,我爸妈还给你脸色看,我又让你白跑一趟……对不起。”

      刘青春却没怎么生气:“没事儿,你又不是有意的。”

      话是这么说,可陈书槿还是过意不去,下意识地想用钱解决问题,“电线你修了一半,修自行车的钱我也给你一半吧?”

      “你这小姑娘怎么总想着钱钱钱的?”刘青春笑弯了眼睛,“我哪能要小孩儿的钱呀。”

      陈书槿嘟嘴:“那刚才馄饨的钱你都要了,为什么修车钱不要?”

      刘青春跟她讲道理,“馄饨是你吃的,车又不是你弄坏的。”

      “噢。”确实是这个理,陈书槿不说话了。

      刘青春见她还是闷问不乐的,想了想,说道:“你想不想去故宫?”

      “你带我去?”陈书槿瞅他。

      见他点头,陈书槿寻思着反正也想不回家,不如就去故宫玩一玩。“那门票钱也算我欠你的。”

      于是刘青春拍了拍自行车后座,示意她坐上来,她没被除了父亲以外的人载过,刘青春的衣角被她紧紧抓在手里。好在他骑车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没什么颠簸。

      从陈书懂的视角来看,刘青春发根的小辫子俏皮地跳来跳去,她盯着这辫子,莫名其妙地就没那么郁闷了。

      他可真潮啊,还扎小辫子,但又不属于二流子那类,不吊儿哪当,称他。

      我要是也像他一样会打扮自己就好了,陈书槿想。

      故宫前,刘青春买了票,递给陈书槿一张。

      “哥,你想不想拍照?”陈书槿指着不远处拍照片的小摊子问他。

      刘青春抬眼去看,排队照相的人并不多,他带着陈书槿过去,正好轮到他们。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照相机就“咔嚓”一声,拍好了。

      陈书槿愣了愣,照片就塞到了她手上,她举到眼前仔细端详:高个的男生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俊秀漂亮,波澜不惊;身旁的女孩堪堪到他胸口,面无表情,眉眼精致又露着点儿不耐。

      陈书槿有些诧异,其实她刚才拍照的时候的表情就是自己最平常的样子,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凶。难怪不得她每每和隔壁班的小混混对视时,对方都慌慌张张的呢。

      刘青春凑过来,夸道:“你拍的好看。”

      “好凶。”她撇嘴。

      他拍拍她毛绒绒的脑袋:“有吗?挺可爱的。”

      “是吗?”陈书槿又看了看照片,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没有非常凶的样子,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确实挺可爱的。

      她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把照片放到口袋里。

      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拍照,但是陈书槿还是非常珍惜。

      她挺喜欢刘青春这个哥哥的,和喜欢的人一起的拍照片,值得好好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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