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夫君多欢喜》时岘

51、第五十一章

　　第二日起床，玉姝掀开身上的被子，伸了一个懒腰，目光瞥向自己的身侧。

　　那里空无一人，昨晚他后面大概就没回来。

　　稍收拾后，玉姝便去陪祖母一起用餐。

　　老夫人年岁大，用餐时间较早，但玉姝过去的时候，便得知魏景早早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与他们同吃早饭，只见早饭桌上，还留着两副空碗筷。

　　玉姝下意识只觉得这两副碗筷是留给魏国公与魏景大哥的，于是吃饭便多了些谨慎与小心。

　　但旁边的人好像没有多么在意，魏二老爷夹着青菜送至魏露碗里，他已用完了餐，现在是在催促自家女儿多食用蔬菜，他边夹边吐槽道，不在乎什么食不语的规矩，说道，“子宸那小子真是太欠揍了，成了亲还不学乖，一大早就跑跑跑的，真是烦死了。”

　　玉姝不太理解，抬头看向二老爷，却见二夫人将一包子塞进他嘴里，说道，“你吃完了就走，多说什么。”

　　“唔唔唔。”二老爷还想说，但嘴里塞着包子，说不出来。

　　趁着没人注意，魏露忙将蔬菜夹到他爹碗里。

　　二夫人看向玉姝，笑着解释道，“他从前同子宸是一个部门，子宸勤快，常来巡视，他们总得提起精神，所以觉得烦。”

　　玉姝了然地点了点头，默默吃东西。

　　老夫人在旁一言不发，慢吞吞地一点点地将碗里的食物吃干净，但最后，老夫人却突然说道，“那俩小子要是都不愿回来吃，以后就别给他们准备碗筷。”

　　老夫人语气有些严肃，她看向玉姝，说道，“丫头，你要是叫子宸吃饭，他不愿来，你就来同祖母讲，祖母来治他。”

　　虽然玉姝并未觉得不一起吃饭是个多么大的问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默默看着桌上空着的两副碗筷被下人收走。

　　她心中默默给魏景点了一炷香，却不知另一副碗筷是给谁的。

　　一直在后面候着的丫鬟上前给几位送上漱口水，连翘过来时，玉姝在她耳旁吩咐了几句，要她去将魏景叫回来。

　　他已不任江陵的职，但才来江陵第一天就比地方官员还早去工作，而将祖母抛却一旁，这同他们来江陵的初衷是背道而驰的。

　　而且，他这样“勤快”，似乎会给别人带来压力。

　　连翘听完玉姝的话，抬眸看了看四周的人，见他们都不作声，于是点了点头，便去寻人。

　　厅内，魏老夫人瞧见她们的动静，说道，“丫头，我见你这丫鬟很是机灵。”

　　“祖母说连翘么？”玉姝扶起老夫人，陪着她往暖屋走。

　　老夫人想了想，“身边有个机灵的人是好事。”

　　“连翘同姝儿有五六年的情分了，她确实很是聪敏。”玉姝夸道。

　　老夫人笑着抚着她的手，说，“我人老了，但耳朵尚行，桃嬷嬷同我讲，你身边那丫鬟似乎眼熟得很。”

　　玉姝愣住，但随即想起什么，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她扶着老夫人坐下，岔开了这个话题，说道，“祖母，正好趁侯爷不在，您再同我讲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老人家爱讲从前往事，于是老夫人哈哈一笑，忙应道，“好，好。”

　　听老夫人讲了许久少时的事，便对魏景了解了很多，玉姝面上带着笑容，可内心却一沉又沉。

　　她陡然想起父亲在婚前对她说的话，她对魏景根本不了解。

　　“他那时同小阿宁一起做太子伴读，小阿宁常一个人跑出去，他就一个劲得羡慕啊！但还非得强撑着，可瞒不过我的眼。”老夫人笑着回忆道。

　　玉姝笑容勉强，跟着道，“真是不知道……他也做过太子伴读。”

　　“他比小阿宁大，吃的苦也更多。”老夫人毫不在意地道。

　　玉姝脸上不显，却问，“祖母，阿宁是谁呀？”

　　问的时候，桃嬷嬷刚好进来，说，“老夫人，侯爷到了。”

　　说完，就只见魏景踏着步子进来。

　　玉姝瞧见了他，搂着老夫人手，又再次问道，声音比之前还要大不少，“祖母，阿宁是谁呀？”

　　魏景刚走进来，闻声，浑身僵硬，步子堪堪停住。

　　老夫人见着了他的异常，屋内其他人也都见到了魏景突然停下。

　　老夫人却不愿理会他，她反握住玉姝的手，说道，“等他回来，你见见就知道了。”

　　玉姝轻轻应了一声，随后看向一旁停住的男人，说道，“侯爷，您怎么了？怎么僵住了？”

　　说完，她笑看过去，目光紧盯着魏景。

　　魏景察觉到她的眼神，却只想躲开，他忽然害怕。

　　说完，他就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前进，但也不敢后退。

　　老夫人瞧见，招呼他过来，魏景便慢慢移步过来，他走到老夫人另一侧，微微屈膝。

　　老夫人握起他的手，一把将他的手搭在另一侧女子的手背上，笑着说，“我刚在谈你小时候的事，你们俩原都是国子监生，难怪从前就相识啊。”

　　魏景只觉得自己手发烫，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玉姝道，“祖母，我那时可不认识侯爷。”

　　老夫人说，“这怎么还能不认识……”说完，她也想起什么，又改了口，说，“是了，他就是个书呆子，小阿宁比他好。”

　　魏景于是问，“阿宁昨儿到今怎么都没回来。”

　　老夫人说道，“他说要学你，要废寝忘食，不做完工作，就不回家。”说完，老夫人将魏景的手拿开，说道，“你看看你都带的什么头，都教你弟弟什么了。”

　　见状，玉姝忙补充，“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我的个乖乖，就是这样。”老夫人说道。

　　魏景尴尬的起身，他悄悄看一眼玉姝，却见笑着守着祖母，却一眼都不愿瞧他。

　　过了一会，老夫人需要歇息，两人告辞后便离开了暖屋。

　　一出屋，雨夹着雪花袭来，玉姝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下一秒，一身素白色大氅就披在了她身上。

　　玉姝没有拒绝这暖和的大氅，她才不委屈自己，紧搂着大氅，快步离开这风雪廊。

　　魏景跟在她身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是阿宁。

　　他从来就不是她的小陪读。

　　可他也知道……自己真的真的做错了事。

　　“姝儿……”他鼓起勇气开口。

　　前面的姑娘也一下堵着他的嘴，“你唤的不是姝姝么？”

　　“呵。”玉姝冷笑一声，“但这姝姝又是谁，别说是我。”

　　魏景走到她身侧，姑娘又往另一侧转，于是他又转到另一侧，她偏偏不与他同行。

　　于是他围在她周边，在稀稀落落的雨雪天，不知所措。

　　他从前听过许多人喊她姝儿，却唯独自己不敢喊出来。

　　那时他不敢认识她，也没有机会认识她，父亲说他和阿宁不一样，他得往死里学，今后才能撑住魏府。

　　他不能同阿宁胡闹，不能同阿宁闲玩，但他的童年里，也有五彩的她。

　　“二哥，姝儿妹妹原来怕蛇，她说她见不得蛇皮、蛇胆、蛇汤，连蛇瓜都不行。”小阿宁亮着眼睛与他说。

　　他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她的形象却已然生动的跃于他的心尖。

　　“二哥，姝儿妹妹说她娘亲同祖母说过一样的话，不求富贵，只求安宁。”

　　他瞥眼看过去，那时只接了句，“你哪里来的妹妹。”

　　后来他知道是哪里来的妹妹了，可只能在旁看着，不敢前进。

　　“砰”的一声，房门紧逼，魏景停在了门外，抬手，敲门，却又放下。

　　百末从一旁走来，递上斗篷，颇有眼力见地，说道，“主子，爬窗。”

　　说完，他捻了捻手指，提醒上次他爬墙时故意弄的灰尘。

　　百末觉得，爬墙和爬窗都是一个道理，主子墙都爬过了，窗户又有什么难的。

　　魏景此时心情很差，他冷眼看向百末，眼神阴郁，像是要把身边这个没有眼力见的下属给灭口了。

　　她最讨厌别人爬墙。

　　“二哥，今天又有人爬到墙上朝姝儿妹妹瞎喊。”小阿宁说，“她可不喜欢了，我能不能去打他们。”

　　“打也解决不了问题。”彼时他说道，“她得自己强大起来，你也得同她学习，别整天就知道玩。”

　　“可是……”小阿宁说。

　　小魏景说道，“没什么可是，你没发现？都是那些纨绔子弟喜欢爬墙打架欺负人？”

　　“他们喜欢欺软怕硬，你们强起来，他们就会退缩。”小魏景说道。

　　小阿宁使劲点头，“对，孙子说，唯强而不破！”

　　百末瞧见自家主子的眼睛，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连忙退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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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内，玉姝左想右想，一会想起祖母的话，一会想起爹爹的话，又一会想起小妹的话。

　　他不是阿宁。

　　她从来都不了解他。

　　他在江陵可能还有个心上人。

　　玉姝越想越气，可又发觉是自己将他认成了阿宁，那个人从来都没有承认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