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系马甲总被偏执狂盯上［星际］》温渝

11、人鱼（十)

　　黛安娜差点被可爱得笑出声来，但安杰尔好不容易愿意写字了，她憋着笑意，一脸严肃，假装自己没发现人鱼的小动作。

　　秦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冷峻的眉眼微微柔和。

　　黛安娜看见他来了，便起身告辞，临走前笑着撸了把人鱼的头发。

　　安杰尔这才抬起头来，看见了秦砚，浅金色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露出明显的惊喜。

　　没有人看见这样真挚的眼神会不动容，秦砚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时突然发现，纸上是空白的。

　　再看，人鱼居然是倒着拿笔的，羽毛尖儿对着纸，难怪没有字。
　　大概是为了方便挠尾巴。

　　秦砚：“……”

　　小人鱼非常喜欢羽毛笔，从来不让别人碰，因此，秦砚没有拿过来示范，而是用手比划了一下。

　　小人鱼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过了会儿，眼里露出恍悟。

　　秦砚以为小人鱼明白了自己传达的“把笔正过来，好好写字”的意思，便停下手中动作。

　　小人鱼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手中的羽毛笔，扎进水里来回游了几圈，似乎很是纠结的模样。

　　秦砚不明觉厉地看着人鱼的动作。

　　随后，水池表面冒出几个气泡，小人鱼从下面探出脑袋，不舍地把羽毛笔递给他。

　　秦砚一时没弄清他的意思，看着他。

　　见他半晌没反应，小人鱼用羽毛笔挠了挠他的腿，眼神疑惑。

　　人鱼用羽毛挠他的动作很是眼熟，手法与他给自己清理尾巴时一模一样。

　　秦砚这才意识到，刚才小人鱼是认为他想要羽毛笔清理“尾巴”。

　　虽然不舍，但还是给了他。这只厌学的小人鱼可是为了羽毛笔连音标都愿意学习。

　　秦砚有些发怔。

　　小人鱼：“？”他眨巴眨巴眼睛，甩了下尾巴，又把羽毛笔往秦砚面前推了推。

　　小人鱼的金色眼眸清澈干净，不含一丝杂质，注视着他时眼中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那样的视线几乎有些灼人，秦砚像被刺到了一样移开视线，垂下眼，面容上岿然不动的淡漠与往日相比，有一分难以察觉的狼狈。

　　“谢谢。”

　　秦砚接过了羽毛笔，手指在安杰尔看不见的地方不自觉收紧。

　　小人鱼见此弯了弯眼，高兴地甩了甩尾巴，在水面拍出几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动作间，颈部的疤痕若隐若现，疤痕呈淡粉色，很新，在小人鱼白皙肌肤上显得极为突兀。

　　这是秦砚差点残害小人鱼的罪证。

　　身为最高执法者，秦砚理智与冷酷在审判所是出了名的，他不会一直沉浸在沮丧和懊悔中，这样的情绪只会影响他的判断。

　　犯了错就该承担，他会在逮捕虞祁后将自己送上法庭，一一陈述自己的罪迹。

　　在面对小人鱼时，他几乎是予取予求，这是他欠的，他希望小人鱼能痛骂他，厌恶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纯然地信赖眷恋。

　　这让执法者内心充满罪恶，愧疚感与罪恶感日日叠加，以致于他在面对小人鱼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安杰尔，我并不是一个好人。我……”

　　“呀！！”面前的水池被拍出一大片浪花，溅到秦砚身上。

　　秦砚一顿，抬头。小人鱼正愤怒地瞅着他，眼里写满“你又来了”，几乎要冒火。

　　秦砚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天他无数遍地跟安杰尔强调“他是个坏人”这件事，告诉安杰尔他不该这样信任自己。

　　但安杰尔每次都会非常非常生气，打断他，并质问他为什么这样贬低自己！随后他会躲到池子底，自闭几个小时。
　　他不允许任何人说秦砚坏话，包括秦砚自己！

　　这导致秦砚到现在还没能坦白自己恶行。

　　看着小人鱼愤怒的样子，秦砚顿了顿，如果继续说下去，小人鱼大概会直接不理他，一个人藏到水底去。

　　秦砚嘴边的话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转而换了个话题：

　　“安杰尔，你该吃饭了。”

　　小人鱼原本愤怒的神情一下子呆滞住了。

　　他感觉那五颜六色的液体简直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食物”了，不，那些东西不能被称为“食物”，它们怎么会有那么难吃的味道！

　　他偷偷地瞅瞅秦砚脸色，想到一个好主意，眨了下眼睛，继续佯装“愤怒”道：
　　“不！我现在非常生气！并不想吃饭！”

　　看着小人鱼的表情，秦砚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一闪而过。

　　安杰尔脾气其实特别软，除了刚才的事情算雷区，平时怎么对他他都不会生气，就算吼他他也只会钻到水底自己默默消化。

　　见秦砚没再说了，安杰尔就不生气了，几乎是瞬间原谅了他。

　　现在不过是想了个歪主意，企图赖掉晚餐。

　　小人鱼体质跟人类不同，适合人类的营养剂提供不了他所需要的营养物质，它的食物是诺亚这几天连夜研制出来的新营养剂，他身体还没有完全回复，每顿营养剂是不能少的。

　　由于时间紧迫，味道自然不太好。每次吃的时候小人鱼都如临大敌，苦大仇深的模样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秦砚：“吃完午餐有个礼物给你。”

　　听见这话，小人鱼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吗？”

　　秦砚点头。

　　见此，小人鱼弯了弯眼，拿过一旁果冻状的营养剂，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那营养剂可能真的是太难吃了，小人鱼脸皱成了一团，但并没有说什么。

　　秦砚又出了下神。

　　小人鱼并不蠢，相反，他非常聪明。

　　刚苏醒那几天，出于雏鸟情结，他对秦砚极度依赖，几乎是看不到他就会恐慌；秦砚因为心中有愧，一直陪同着他，不可避免地积累了大批的公务。

　　部分诺亚可以代为解决，但一些关键事宜他无法独自做决策，不得不来到泳池这边请示。

　　这些内容是不能向外界泄露的，即便小人鱼什么也听不懂。

　　他们只能在离人鱼很远的地方交谈。

　　次数多了，小人鱼便察觉到了什么。后来，他主动向秦砚提出自己想学习人类知识，不需要他一直陪护了，他可以去做自己的事。

　　只在最后眼巴巴地请求了一句，明天可以来看我吗？

　　那模样看得人心疼极了。

　　小人鱼心思太简单了，什么都表现在脸上，秦砚几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真实想法。

　　那瞬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出心头，蓦地，他脑海里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他知道我差点杀了他会怎样？他还会这样信任我吗？还会这样依赖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