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锦瑟七声

38、斜阳

　　万壑有声含晚籁，数峰无语立斜阳。

　　城郊山顶，一人穿着红衣白马在侧，衣角飘荡，神情哀伤，狭长的眼微微低垂，睫毛抖动了几下，半晌，那玉似的小臂提着一壶酒撒在了白色马靴前，长长的一道，像是怕被祭奠之人找不到回时的路。

　　继而步伐沉重，翻身上马，策到山腰就见三人神情同样哀伤的在此等候着。见他到来，为首的男子叫了声“公子。”

　　白景彧点了点头，一夜之间，左膀被折，爱人失联，义父身死，他竟什么也做不了，做了那么久的局，到头来被人摆了一道。

　　每每惊醒，都是仇二被处斩那日的情景，他被困于皇宫，宴会结束，白萧祁留他说话。

　　原本热闹的宴会此时明面上只剩他们两人，白景彧有种预感，不好的，心好像从未如此慌过，然后他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肩膀上站着一只隼的男人拎着陈连章进来，白景彧猛地起身。

　　却听到白萧祁不紧不慢的说道“这十年你们藏得好啊。”

　　他竟知道了他的身份，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怎么，你想坐到我这里？”白萧祁拍了拍自己的龙椅。

　　白景彧看着陈连章的血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又看了眼猎鹰，这人的功夫深不可测，竟然连义父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就更不会轻举妄动了。

　　“不想。”他淡淡的开口，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那你处心积虑来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杀你啊，皇叔。”

　　“哦？”白萧祁没想到他会如此坦白“那现在动手吧。”

　　“不了，没有胜算的事我不做。”白景彧甩开扇子，若无其事的在胸前摇了摇。

　　那九五之尊远远的看着他，狰狞与愧疚都转瞬即逝，像很远的山谷传来一丝光亮，很久，白萧祁盯着白景彧那双眼睛“你走吧，既已死过一次，没有理由再死一次，你若想要报仇，我随时恭候。”

　　那么久，他也想有个解脱，当猎鹰传来消息，说当年的世子没死而是被陈连章养着，收为义子，呵，一个太监他也配。

　　不知为何，白景彧没死这个消息，他有些欣慰，长长的呼了口气。到底是心爱女子的儿子。到底是他噩梦的源头，那孩子没死，他的罪孽是不是能少一些。

　　“多谢皇叔。”说罢，白景彧走到陈连章身边，想要将他扶起。

　　“只能走一个。”白萧祁今日是铁定要陈连章死了。

　　两朝太监，武功超群，如今狗一般被踩在地上，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好像在昭示着生命即将枯竭，陈连章在猎鹰用力的踩踏下艰难的吐出一口带着白沫的鲜血，沙哑着对白璟彧说“走吧，不必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这个老太监尽心竭力养了他十年。

　　“把脚拿开。”咬着后牙槽使自己冷静，声音却愈发颤抖。他很怕这世上仅有的亲人再次死在他面前。

　　猎鹰却像得到了什么乐趣一般，使了一股内力，将陈连章的脊椎骨生生震折，断裂的咔啪生陈连章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声声穿到白景彧的耳朵里，十年前那晚的战火连天，母妃的嘶喊在脑海中交替出现，他瞬间红了双眼，甩出玉骨扇向猎鹰的喉间飞去，被猎鹰一闪而过，随后他慌忙蹲在陈连章身边，以内力压制住骨碎的痛，那只半米长的隼向他飞来……

　　陈连章道了一声“闪开！”

　　白景彧一个挥手，被隼扯坏了衣袖。

　　接着是一阵刀光，冒着寒气，闪到眼前，半跪着的白景彧躲闪不及，肩膀被砍出好长一条口子，这个猎鹰武功竟然在风青南之上。

　　而现在的白景彧除了一把玉骨扇，没有其他武器。

　　硬拼不过，白景彧一个转身朝皇帝飞去，却在即将锁住那人咽喉之时，被那只隼啄脸挡开，错失先机，猎鹰也飞身前来，白景彧只看到眼前一个漂亮的刀花，接着脖子感到利刃的冰凉……

　　输了！

　　意料之中。

　　但想一搏。

　　却搏不过。

　　白萧祁似乎看累了这场打斗，毫无悬念，于是吩咐下来。

　　“闹够了吗？猎鹰，结束吧。”

　　猎鹰打了一个响指，那隼飞到陈连章身边。

　　一声惨叫，两颗眼珠被隼吞到了肚子里，白萧祁起身缓步走到陈连章身边，捡起被猎鹰打落在一旁的玉骨扇，当着白景彧的面，将陈连章的脖子刺了个对穿……

　　“不 ！”

　　……

　　……

　　十年回到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