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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七 ...

  •   绝爱
      这是一家甜品屋的店名,它不提在廊檐上,而是在每一块蛋糕的角落用奶油签上个性的一笔,它的出名不仅在于它的与众不同,而味美则是它稳坐业界龙头宝座的制胜关键。每一款糕点都是店长的经典之作,所以绝爱每日的制作量有限,一天内绝爱绝不多售一个蛋糕给同一个客人,更不欢迎客人在店内外排长龙污染工作的情绪,也因此绝爱绝对是个适合静下来坐坐,喝杯果汁聊聊天,调养身心的好地方。
      也不知是哪个迷恋舞台剧的绝爱拥护者想出的绝招,认为恬静的店氛该以高雅的品味来衬托才更能突显它的不凡,一眼概览的店内星星点点都是淑女绅士的派头,低言细语间还会飘来几句艰涩的法文。
      “嗨,雅子,今天有带朋友来喔?要喝点什么?”唯一的侍应生身着燕尾服的高大男孩听到门铃响声,回头一看到人便熟念的招呼着,对他们身上的“制服”是视若无睹的引领到最里面的工作台兼吧台前。
      雷佾雅朝他微点头丝毫不受气氛的影响,跳上花形高椅,比出二指。
      “冰水!你要来块蛋糕吗,听说还不错。”
      雷佾雅瞄了眼随她坐在旁边,正局促地不知该把手脚往哪儿摆的矢野泽津,难得推销起从不得她欢心的甜食来。
      “不,不了,佾雅,我们穿这样好象不该进来吧。”抓抓身上的衣服,感觉锋芒在背般,每一个人都在用遣责的目光盯着他。
      “放心吧,我们店没那种规矩,只是有些人喜欢搞这种噱头。”奉命端来两杯加了特多冰块的水,侍应生咧开一口整齐的白牙,扯扯与工作内空一点也不搭的服装,既安抚了僵硬的新客人也偷偷损了一把自命不凡的“余客”。
      “怎么称呼?要不要来块点心?本店的点心可是有钱也未必能吃到的喔,保证你吃过之后魂不守舍只为伊瘦,一日不食此物便浑身不自在。”
      听起来像是在介绍某种新开发的毒品!但他的热情却使矢野泽津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我姓矢野,矢野泽津,请多指教。呃,很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婉转的他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最近他开始有了减肥的念头,如此高热量的食物他是敬谢不敏的。
      “什么?你不要!天啊,老板,老板,外星人入侵地球了,又出现一个唾弃绝爱的人……”
      活像是听到洪水猛兽来袭的惊人内幕般,侍应生用着一种略为兴奋的高亢嗓门又跳又嚷的冲进了旁边唯一的白——门内,让矢野以为自己说错话的连忙求助于雷佾雅。他并非单只不喜欢这里的点心,而是泛指所有的甜点啊!
      “不必理会,自高自大的人总有一个不好的毛病。”总以为全世界都该喜欢他做的东西。不以为然的啜了口透心凉的冰水,她自工作台内捞出几张白纸和笔随意的勾勒起来。
      “又是你!”
      不悦的动听声音出自一个束着长发,身着妈妈乐Q版围裙的男子。他的出现令店里起了阵不小的骚动,矢野泽津捂着乱跳的心口,压抑着男子给他带来的视觉冲击。很难去形容他,肤浅的他只能一再的赞美他鬼斧神工的俊容,纵使他此刻脸上蹭有白面,怀间抱着个和面的不锈钢盆也没能减少这种美好。
      “果然是朋友,一样的没有品味。”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不喜欢甜点,并不是针对贵店的东西。”矢野不觉得对方倨傲的态度有令自己难堪,反而愧疚于伤了对方的自尊心,因此他一连朝对方鞠了三个90°的躬。
      被他的反应吓呆了一下,店长随即展开了能令百花齐放的绝魅笑容,友好的拍拍矢野的肩膀,语气中隐含着欣赏。
      “小朋友很不错喔,可是跟这家伙混一起,你的前途‘无亮’唉!”讽刺的朝旁呶呶嘴,却勾不起雷佾雅的任何反应,她依旧故我的不知在画些什么东西,只是在杯子空后用笔头敲敲杯壁,示意再续一杯,只是这种举动看在店长眼里无疑是无声的挑衅。
      “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就是这种拽样,我很好奇她这种个性怎么还没有仇家来砍的?”
      “呃!”猜得真准。“这个佾雅并非你说的那样,她很好的。”看她不顺眼的人很多,那是大家并不知道她的好。
      “好?”重重的把水放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店长不屑的吐槽。“每天跷课来我这里吃霸王餐,那个好字她只会写一边吧。”
      “原来……”她偶尔的缺堂是到这里来。喃呢着,以往她无聊又逃课时,自己总害怕落单的她会遇上找喳的铃木一伙人,现在他总算是放下了心。
      “店长和佾雅定是好朋友吧。”他羡慕他们斗嘴时的默契,虽然店长嘴里骂得恶毒,但是对佾雅却是关怀备至的,那杯水不就是个实例吗。
      “不是。”店长不屑的扭开脸,认识她是因为他坚持在霉得发黑的日子里出门才会碰上这个煞星。
      “不是。”头也不抬,雷佾雅也不认可他们之间会用得上那个词。
      啊?矢野泽津看看这个,又偷瞄那个,傻笑着抓抓头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矢野君,要把猫和老鼠硬凑成对是神话,他们不可能是朋友的。”有着一口漂亮白牙的侍应生端着脏盘子走了过来,随意的把东西乱放在工作台上,一点也没因为离开而接不上这边的谈话进度。
      “谁是猫?”美丽的脸狰狞起来果然也并不美观的,店长的手揪上了以下犯上的侍应生的衣领。
      “那只老鼠。”抬头,雷佾雅赞同的点点头,眼尖的矢野惊讶的瞪着她唇角那抹粲笑,心中涌起倜伥,能令她展露笑容的并非自己。
      “你、你的嘴巴依然毒得发紫。”狠狠地瞪了眼风平浪不惊的人,店长把矛头指向显有偏坦嫌疑的小小侍应生。“杉崎俊彦,是不是嫌弃本店庙小难容你这尊大佛啊?”
      “店长您多心了,只是一个比喻,看人家雅子都不当一回事呢。”侍应生也许天生少了根感应危险的神经,讨好的话也能暗带冷刺,刺得店长额上的青筋猛抽动。
      矢野不安的挪挪地方,远离战区,站到不受战火波及的雷佾雅身旁,小声的与她咬起耳朵来。
      “佾雅,到底你跟店长是怎么认识的啊?”
      “他在街上追小偷,我提供帮助。”
      “什么帮助,只不过是伸个懒腰。”然后顺便拦倒了迎面冲来的笨小偷罢了。店长最不耻的就是她这种立小恩领大功的欠扁样。
      “事实便是事实。”雷佾雅的冷静像面西洋镜,反射到店长,就像只被得罪了的美丽龙虾,舞着一对大钳叫嚣着。
      “对啦,店长不要那么记较嘛!客人们都看过来了喔。”由美丽到丑陋的超速变身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也算是一项特技了。弹掉衣领上的白屑杉崎笑咪咪地指指自己对还在状况外的矢野又抛下一枚重弹。
      “我就是那个小偷哟。”
      “呃——”
      真羡慕对方的开朗,与一干脱离社会常态的人相处久了,连他的思维也变得非凡起来。小偷在被偷的店里打工,小偷与害他被抓的人好得像失散姐弟,小偷得意自己曾经的三只手生涯……真有点跟不上发展的眩晕。
      已经很努力去改变了呵,为何她就在自己以为他已触摸到她的手时,又忽然不留情的揭穿这种近只是一场海市蜃楼?好冷啊,这就是冬天吗?那边如此溶洽的三人世界根本没有他插足的余地,落寞的垂下眸,放轻了生息,怎能忘了自己只是个小丑啊,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丑角,他的存在简直是为了破坏这里温馨的热闹气氛的。自我摧残的心越来越疼,可是还不够,他需要更多的疼痛换取一个放弃她的理由。
      “泽?”沉默的身边人很容易就让人忘了他的存在,更何况他还刻意的退到阴暗处。雷佾雅皱起眉峰,会注意他也许是习惯了他的存在,就是手和足,一但有异马上就发觉了。
      “没事,只是想到等会儿回去我们怎么、怎么向老师交待。”他从未说过谎,眼睛盯着别处不敢望向她。
      雷佾雅有个优点,连自己都不否认的优点,那就是别人不想说的,她从不勉强,松开眉,她把忙碌了许久的成品递到他面前。这算是她对他的第一眼印象吧,相处得越久这种印象就越强烈,现在她只是提供个范本给他参考,并非所有的人都愿意改变。
      “给你。”难得技痒,希望他能合作。
      “什么东西?”接了下来,矢野狐疑的细瞧起来。
      白纸上简洁的笔画勾勒出一张传神的人像,是一个长相异常清秀的少年,眼眸含着淡淡的羞涩,略往下望的姿势使得扇形的长睫毛更突显出一缕柔弱的魅力,轻咬下唇的动作把这种可激发人保护欲的特质发挥到极至,佾雅是用了心把男孩的优点尽现在廖廖数笔中了,那他到底是谁呢?
      “你的样子。”正确的说法是改变后的样子。
      “我?”愣愣地重复,他比了比心口,有点被辱的难堪。“怎么可能,别、别开玩笑了。”他经不起她对他的戏弄。
      爱凑热闹的绝爱唯二员工硬挤进矢野与雷佾雅中间,凑近矢野手中那张纸,啧啧的称赞。
      “所以我说矢野君就是与一般人不同嘛,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一位美少年啊。”
      店长也点头赞同:“小朋友,我认识一家店的老板,他正需要像你这种气质的男孩,有没有兴趣打零工?收入颇丰喔!”
      “你、你们别寻我开心了。”难看又加了几分,佾雅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这两人也要睁眼说瞎话吗?自卑的深吸口气,缩起微凸的肚腹,坚持不到三秒,他便泄了气。
      “这一点也不好笑。”
      “我不喜欢开玩笑。”有些不悦他质疑她的眼光。
      “对呀,对呀!”附和着雷佾雅,另两人点头如捣米。有点怀疑矢野从未好好照过镜子的。“对自己有信心点嘛。”
      “你们,你们都瞎了吗?看清楚我呀,一脸拙样,哪里都是过剩的肥油,我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胖小子。”哀求着他们放过他,矢野逃避的抱住了脑袋。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别再说了……”他只想默默的喜欢一个人,也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平凡,难道就因为这样他连作梦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反应好激烈。
      从来都没安慰过人的两位男士无措的躲到雷佾雅背后,扯扯她的衣角,朋友是你的,你去安慰吧。
      还是不行吗?仰起头,她睁开智慧的眸,瞧着细瘦的手指,他的自卑未免也太深沉了吧。
      “现在的样子自然不可能。泽,你没想过要减肥吗?”经久不衰的主题,男女适用的潮流,他真的从没考虑过吗?她不解的探问着一脸悲苦的矢野。
      “减、减肥!”脸上的哀凄来不及抹去矢野无意识的呢喃,脑中不断交替出现美少的画像与自己肥胖的脸,有可能吗?
      “是呀,矢野君,我们可不是寻你开心,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在想啊,如果这个男孩可以减些体重一定会很出色的。店长你也这么想吧?”杉崎捅着一旁的衣食父母。
      “嗯,小朋友,对自己有信心点吧,也相信雅子的眼光。”肤浅的都市人往往只愿意接受第一眼印象,从不会探究更深层的东西,是一种人性的自私吧。
      “真、真的吗?”希翼的红眼可怜兮兮的望着雷佾雅,他只想看到她的肯定,即使是南柯一梦,他也只相信她告诉他的真像。
      心一缩,雷佾雅撇开头,脑子有病也波及到了心吗?真是不好的症状。显然她说的话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影响,如此义无反顾的信任她,好重的负担。
      “减肥吧,你会更喜欢那张脸皮的。”不管如何,当她不自觉的勾画起他的本象时,就已经承认他的存在了。“时机不是很适合,但你有优势,只要坚持不泄改变会很大。”
      她的语调依旧是不冷不热,不亲也不疏的,但矢野依然很感动,受宠若惊的他不希罕做大丈夫,两行热泪汹涌成溪流,泊泊不止。
      “是真的吗?佾雅,你告诉我这不是在骗我?”
      太多的喜悦,已使他忘记控制情绪,又泣又叫的抓紧了对方的双肩。“求求你,佾雅,告诉我这不是在作梦,求求你。”
      他多需要她的肯定呵,就像一个承诺,神的恩赐,告诉他,有追求真爱的资格。乞盼的眸瞅着自己,很不舒服,那种微妙的情绪又回来了,不答应他的请求,以他的脾性,定会钻牛角尖的。
      最近的自己似乎变得心软了,雷佾雅没有拨开他的手,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可以。”
      “太好啦!”欢呼的是旁观的人,正主儿却如恶梦惊醒的片刻呆滞,蹒跚地退了几步,爬到另一张椅子上,继续保持着四肢瘫软。
      真是件值得庆祝的喜事,店长摇响关门的铜铃,恶声恶气的把一干不解的客人赶了出去,忘记收取的餐费就当是喂野狗吧,挂上营业止的牌子,他乐滋滋地返回,代已成雕塑的矢野问着最关键的问题。
      “雅子啊,你说用哪种减肥方法最快又最安全,不会瘦下去后又反弹成大胖子的?”
      “针灸。”
      “嗯,好法子耶!”杉崎也脱下了制服,连忙搭腔。“中国的神奇针术最近已在日本掀起了一股不小的潮流呢,雅子的消息真灵通。那你说大阪哪儿的中华医馆有减肥这项服务的,或是到大医院去瞧瞧比较保险吧。”
      “我。”晃着杯中的冰水,雷佾雅出其不意的丢下答案。
      “什么?”回了神的矢野泽津反射的问了一句。
      “我!”
      从左而右她一一看过雾茫茫的三人,慢条斯理的接口。“你的主治大夫,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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