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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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城的春天，好像不大喜欢迎人。
六公分的鞋跟被踩的有些歪。
稍稍内弯的膝盖显得丝袜也不是太好看。因为常穿，袜子也有些勾丝了。
女人显得格格不入，但却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行李箱四周有些磨损，看起来已经很旧了。
“喂，燕子，我到车站了。”女人语气听不出善恶，也没有祥和，只是简单的陈述着一个行程目的地。
女人脚边蹲着一个小男孩。
男孩不知道对面那个叫燕子的人说了什么，只看见女人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女人收起结实到能开核桃的手机，低头看着小男孩。
“饿吗？”女人问。
小男孩摇了摇头，问：“她几点来？”
男孩口中的她，是即将要初次见面的妈妈。
小男孩有点紧张，他马上就要换一个陌生的环境重新开始生活了。
“可能还要一个小时。”女人摸了摸男孩的脑袋，示意他安心，“渴吗？”
小男孩站起来靠在女人旁边，他摇了摇头，说：“不渴。”
小男孩的寸头到女人的腰际稍稍往上。在这个年纪算是高个了。
女人深知小男孩的脾气，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拉开行李箱拿出一瓶水来。
小男孩接过瓶子灌了一大口水，“谢谢姑姑。”
“不客气。”
乔深缓缓睁开眼睛，侧过脑袋看了看窗外，法国特有的梧桐树正在往下落叶子。
他抬手撸了两把头发，这样的梦已经连续做了一个礼拜了，心理医生说他压力太大，让他好好休息。
乔深当时对着心理医生笑了笑，心里却想着，休息个屁，休息有用我来找你干嘛，钱多没地方花么。
一股冷风从窗户缝隙吹了进来，乔深看了眼响到自动挂断的电话，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大概是姑姑又在催了。
他没有回拨电话，只是拿过床头的相框看了看。
相框里是一张画纸，尽管作画痕迹让它看起来很旧了，但纸张还是完好无损，纸张材质看着也很厚实。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乔深这才放下相框接了起来，他还没说话对面就已经开始吼了。
“乔深！你他妈睡死了吧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上个月约好的客户今天来拿画，你他妈画好了没！你要是没画好你就再也不用来上班了，到时候你就睡死就行了！”
乔谨婷的声音从听筒里钻了出来，不用开免提也能达到免提的效果，乔深很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拿远了两米。
乔深见她说完了才走过去拿起手机，揉了揉耳朵说：“画好了，我现在就拿过去。”
“妈的，睡不死你！”乔谨婷一边骂一边催，“你快点儿！今天能赶上我就不扣你工资，否则......”
乔深打断她，“知道了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很快换好衣服出了门，关门的时候发现床头的相框歪了又特意跑进去整理了一下。
乔深到画室的时候就看到乔谨婷一脸愤怒的站在门口，“祖宗哎！你什么时候能操心一下画室啊，我又不是给你干活的，一天天的净给我找麻烦。”
“今天又不是上班时间，睡懒觉不是很正常么。”乔深打着哈欠嘟哝了一句。
“是，今天不上班，客户约时间的时候我可没约在周末。”乔谨婷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乔深这才想起来当时是自己拒绝工作日交稿的，然后还特意把日子提前了两天，理由是自己要赶飞机。
“咳，那什么，人还在里面吧？”
“不然？我让小沈把人带去了会客厅，你赶紧的吧！”
乔深应了一声就要往画室走，被乔谨婷给拦住了。
“你急着回国干嘛？你跟乔谦......”乔谨婷说到这儿没再继续问。
“我……”乔深沉默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不过都十年了，我想回去看看他们。”
“那你们......？”乔谨婷想了一会儿还是问了。
乔深吐了口气，语速很慢地说：“如果能放下早放下了，我这次回去，就是找答案的。”
乔谨婷轻轻叹了口气，她早就明白十年改变不了什么，这十年只是个沉淀，除了让乔深爱得更深，她想不出任何其他结果。
从当初她把乔深带回乔家开始，从遇到自闭的乔谦开始，从分别前乔深的犹豫开始......
“我还是那个态度，自己选的路，怎么着你都得走下去。只是这回你选完了，就真的没有后路可退了。”乔谨婷语气里满是无奈，话音也很低沉，似乎是用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退路么......”乔深自嘲的笑了笑，“我从来都没有退路......”
在对乔谦有冲动的时候，或者更早，那一棍子打到他身上的时候，亦或者是他第一次看到乔谦那双深黑色的瞳仁的时候......
他从来都没有过退路，就像棋盘上的卒，往左往右是他的选择，可他没法儿转身。
“行。”乔谨婷说完就走了，乔深也舒了口气才拎着画上了楼。
画室二楼会客厅
乔深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坐着两个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有些紧张的小沈。
“朋先生、位先生，两位早上好。”乔深把画放到了会议桌上。
“早上好。”坐的比较靠门的男人缓缓地摘了手套拆开了画的包装。
旁边的那个男人随着他手里的动作也去看那幅画，然后不知怎么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人道：“这里不对吧？”
乔深不知道画怎么不对，他问：“怎么了？哪里没还原吗？”
拿着画的男人摇了摇头，说：“没事，我再看看。”
说完指着有问题的那一部分问旁边的人，“你确定吗？我没觉得不合理啊？”
男人摇头，贴着他的耳朵说，“几千年了，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现在只能根据记忆还原，人的记忆或多或少都有偏差。我只是直觉这个地方不太对。”
乔深不知道俩人在商量什么，他觉得自己完全是按照眼前这位朋信先生的复述画的，不过毕竟是口述，再怎么说都不一定完全一样。
“朋先生？”乔深叫了一声。
朋信转头看着他，问：“怎么？”
“要是画有问题，我随时可以改稿，但是我明天的机票回国，所以您可能得等几天。”
“无妨，我跟阿杰明天也回国。”朋信说完看了位杰一眼。
位杰虽然低着头但好像能感受他的视线一样点了点头，“嗯，明天回国。”
“那行，那到时候改完画我给你们邮过去。”乔深点了点头，异国他乡居然还能这么有缘，真是挺巧的。
“不用邮，你目的地平城吧？”位杰将画装了回去，语气淡然地说。
“！”乔深愣了下，他确定自己跟眼前这俩人是第二次见面，第一次在上个月，平时的交流就只有画作信息，对方没道理知道自己的行程目的地......
位杰一眼看出他的紧张，他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对你没兴趣，也没有调查你。”
乔深看着他的笑丝毫没有放松，只觉得这笑里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
“你弟弟跟你长得挺像的。”位杰语出惊人。
乔深猛地愣住了，“他......”
犹豫半天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唔，我两年前见过他，当时他在我心理诊室门口晕倒......”
“什么！？”乔深猛地打断他的话，紧张的问，“他怎么会晕倒？他......”
“听我说完，”位杰一边戴手套一边说，“他当时胳膊上有伤，失血过多晕倒了，我就送去了医院，后来你爸妈就把人接走了。”
乔深眉头死死的皱着，位杰叹了口气，“应该没什么严重的伤疤，半年前我出国之前他还来诊室找我了，现在人挺好的，状态也还行。”
“那他......”乔深下意识就想问乔谦的近况，却忘了对方跟乔谦也就只是医患关系而已。
“他应该挺想你的。”位杰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陈述今天中午吃什么一样平常。
可这话落在乔深的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化的。位杰知道他们是兄弟，说不准也知道他们十多年没见过面，甚至是他跟乔谦的关系......
位杰揉了揉手套的指尖位置，不舒服的扯了扯，转头看着朋信，说：“等会儿陪我去买双手套吧，这双旧了，戴着难受。”
朋信点点头，“好。”
“乔先生，那我们就平城见？”位杰起身把画递给了乔深，“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再帮我们改画了。”
乔深听完乔谦的事行动就有些呆滞了，他摇了摇头，“没事儿。”
位杰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转过身看了看乔深，说：“乔先生，关系的界限是自己给的，没必要在意别人。”
他这句话说的很模糊，但乔深瞬间就明白了，他早就知道自己跟乔谦的关系。
“谢谢。”乔深说。不知道为什么，听完位杰的话，他只觉得自己绷了一周濒临断裂的弦，忽然松了。
位杰笑笑，“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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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姑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