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旅》云实属苏木

9、启程2

　　西陵的天不分日月，始终笼罩着一层红色的雾气，纵横交错的沟壑和白烟时不时会突然转移到脚下。恶魔们爱用这一招狩猎——白烟惑人心神，沟壑底部往往附有带着神经毒素的尖刺或藤棘——一旦被困，这些烟刺便会迅速将猎物落网的信息传递给其主。而在不远处的魔物便会迅速赶到进行捕食。
　　温特拉在十岁的时候便跟着海神祭司耶达来过一次西陵外围进行勘察，耶达的歌声中带着净化的力量。年幼的他被白烟所惑，差一脚就踏入陷阱，若非耶达拎住了他的衣领唱起安魂曲。他不是重伤，便会是失魂，而这些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而言，近乎是致命的。
　　温特拉后来陆陆续续来过几次西陵，每每路过毗灵平原的时候，他都会想起耶达——那个待他如亲子一般的美丽人鱼。
　　此番与利兹同行，不知为何，出行前一日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母亲，并且是少女时期的文希特。
　　他看到文希特穿过漫漫红雾，走进的西陵的核心区域。所过之处的魔物，或多或少都带有一份敬佩和觊觎之色。
　　少女的脸色苍白如雪，长长的黑发垂直脚踝，她一步一步向前走着，洁白的玉足踏在这片埋葬着累累白骨的墓地之上，周遭的红雾靠近文希特时会被她身上的黑气所销蚀。
　　她似乎有些迷茫，玫瑰般的美丽眸子没有任何焦距。
　　少女走了很久很久，一直走到了一片湖边。她从掌心取出，黑镰，猛然破去了湖面的雾气。平静的黑湖泛起涟漪，中间的水面无声的出现了一个漩涡。漩涡越转越大，萦绕着血光。
　　倏地，中央的红色浓稠到即将成型，他文希特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病态的表情——该如何去形容那个时候的文斯特？温特拉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大概，是他第一次睁开眼看到利兹的时候，他利兹上是同样的神情吧。
　　文希特手里的黑镰飞速舞动，带着侵蚀和毁灭的力量向着那抹血色攻击而去。
　　只是攻击尚未触及，一个女子便沐血而来，水光织就了她的长裙，黑雾染就了她的长发。女人的裸足轻点在湖面，每行一步湖水变清澈一分。文希特丢下镰刀，跌跌撞撞地跑向她。
　　湖水将文希特的白裙浸湿，女人有些嗔怪地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文希特。
　　“乖孩子，怎么就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她撩起文希特额前凌乱的长发，动作轻缓温柔，“想着我的话，只需要在梦里呼唤我的名字即可……”
　　“不一样的，”文希特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睫毛不住眨动，努力避免水汽的掉落，“我只想真正见你一面，只是一面也好……想被你拥抱，想听你叫我的名字……想见你…”
　　文希特的眉间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神秘图文，纹路攀至眉尾、眼睑、下颌、脖颈、手腕，最后在足心形成了一颗黑色的小痣。
　　“不管有多远，我都想见你。”
　　温特拉看见女人叹了口气，手指在文希特脸上轻轻抚摸着，他听不清女人到底说了什么，但那是文希特第一次在他的记忆里落下的泪水，温特拉正向接着看下去，却被出行的铃声吵醒。
　　出发历练的铃声一共有三道，现在并不是很匆忙，温特拉睁开眼，看见利兹早已穿好了衣服坐在一旁看着文献。见温特拉醒来，利兹合上文献走到了他的面前。
　　“我给你留了份早饭，你总是忘了吃饭可不行。”温特拉对着利兹伸出手，利兹微微弯下腰，被温特拉抱在怀里。
　　短暂的拥抱让温特拉回过神来，他松开手，利兹给了他一个浅浅的吻，“好啦，快点准备。我先出去了。”
　　洗漱完毕后温特拉走到了客厅，桌上放着一盒精致的糕点，由于主人的精心照顾，现在还微微冒着热气——糕体被做成了羽翼的形状，刀叉戳开表皮，一眼所见便是温特拉最爱的霉林果酱，中间夹着一层口感细腻的新鲜蛋糕胚，底下铺着一层爽口提神的溪日草露。
　　吃完糕点之后，利兹端来一杯温奶，温特拉仔细地将它喝完，两人打扫完卫生，关闭门窗并且在屋内画完魔法阵法之后便离开了。
　　利兹穿着一身比较合身的学院制服，胸口别有圣罗学院的勋章，外搭一件及膝的红底白色斗篷显得他更有精神，他将柔软细密的金发高高扎起，用一根火红的发带和发冠将之扣住。圣罗学院的穿衣风格更贴近于温特拉印象中古代中国的样式，利兹的五官偏西式，但又夹揉着温柔和忧郁，这样的打扮让他在人群中格外瞩目。
　　钟声响了第二回，本次去西陵历练的学生数量远远超过了温特拉的预期，众多的毕业生将偌大的广场围的水泄不通。
　　见得此状，温特拉和利兹二人相视一笑，利兹伸出手指画了个圆，一阵清风托着二人浮空而起，穿过茫茫人群，利兹一眼就找到了小队的位置。
　　无他，阿芙洛的打扮实在是太显眼了。
　　她不似其他学生和导师一样穿着白色制服，反而身着一袭炽红的长裙，粉色的头发被编成一股蝎状披在肩后，少女显然是精心化了妆，一见到利兹浮空便伸出手对着二人挥了起来。
　　对于阿芙洛占了一大片地方却还和队友谈笑自如、完全无视其他小队的行为，利兹并没有去阻止。凭着自己的能力让别人信服本身也说明了这个队伍的实力，学院同样也有派别纷争，他不争，并不代表他的学员不能争。
　　二人轻轻落地，温特拉还扶了利兹一把，虽然知道自己修习封系法术，但温特拉每次都会这么做。
　　温特拉歉意地说：“抱歉，我们来迟了。”
　　“这有什么嘛！导师，”杜达笑道，“估计韦伯斯特和席拉还在人潮里自闭地找我们呢。”“小情侣谈起恋爱竟然连方向感都谈没了，真让人伤心。”帕克补充了一句，眼珠一转，冲阿芙洛使了个眼神，阿芙洛会意地点点头。
　　除去身份成谜的阿芙洛，其他人的来历都很明了。杜达来自精灵族的木森部落，前来圣罗学习药剂和法术的融合；斯丹尼和昆尼尔来自北方的息暮学院，此番来圣罗做交换生；席拉、韦伯斯特、帕克来自东大陆，本身具有不错的天赋，于是被圣罗收下。
　　目前小队还差两人，也就是杜达口中的那对情侣，众人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第三声钟声响起，两个狼狈的身影才冲破重重阻碍到了众人面前。
　　“队......队长，抱歉，我们......”
　　“下次记得早点出门。”阿芙洛并未问什么，向前一步走到利兹面前，“阿芙洛、杜达、席拉、韦伯斯特、斯丹尼、昆尼尔、帕克，百草园小队全员到位。”
　　利兹手心翻出了一块漆黑的石头，上面绘有着一道烈焰痕迹，他将一缕魔力输入进石头，众人身后便出现了一扇白色的门，利兹走到门前，感受了空间的稳定，于是对温特拉点点头。
　　他率先进入门内，阿芙洛其次，接着是席拉和韦伯斯特、杜达、昆尼尔、斯丹尼、帕克，温特拉最后进入门，不知为何，他的胸口有点闷。
　　就在温特拉踏入门之后，门立刻在广场中消失，其他小队也纷纷走进门前往各自被分配的试炼地。
　　阳光穿过云层打在树上，广场浓厚的荫蔽如雪水般消蚀，望络靠在柱子上，如同失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倒下。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