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言》四木1

2、喜欢

　　晚饭后，许言被江浩拉去中心街。好几年没在除夕过年几天的时候出来玩过的许言一时间还觉得有些恍惚。
　　照江浩说的，世道早变了，现在谁还会守在家里看春晚啊。
　　“沫姐还没回来啊？”
　　许言看了眼远处的万家灯火，问不可言的叹了口气，轻到他自己几乎都没听到：“今年可能不会回来了”
　　是了，今天下午刚发来的信息，可能又要明年。但明年会怎么样谁会知道呢？
　　江浩不能说什么，他也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应该也就是多陪陪许言。
　　“嘿，那里有卖烟花的，我去买点呲花回来。”
　　许言不喜欢一个人待在人多的地方，给江浩发个信息后就去江边等他。
　　柳树的枝条轻微摆动着，岸边蹲着个人。背对着，许言看不清他的脸，时不时有白烟从男生身前飘出。许言不喜欢烟味，他走的远了些，坐在旁边的石柱上。
　　许言掏出耳机带上，就算不听歌不看电影也经常带着，日积月累中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许言抬头望着江面发呆，城市倒映在水里，灯火阑珊。顾之行过了几把烟，起身准备离开，刚一转头便上了许言的视线，他有些诧异，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许言，自己竟也没注意到他来。
　　“坐这儿干嘛，怎么不去那边玩？”顾之行挨着他坐下，许言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
　　“等人。”
　　“女朋友？”
　　“不是。”
　　“那就是男朋友？”顾之行转头看他，许言皱起眉，和他对视：“不是。”
　　顾之行笑了下：“开个玩笑。”说完便掏出手机打开游戏，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两个大男生并排坐在江边有些奇怪，更何况是除夕这样的日子，许言忍不住问他：“你在这儿干嘛？”
　　“跟你一样。”
　　江浩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许言和顾之行头抵在一起。身体挨的在近一点，许言都要倚在顾之行身上了。
　　顾之行是什么人，一中谁不知道？江浩跟他同班两年半也没见一个人敢挨他这么近。
　　“你们，认识？”江浩挑眉看向两人。
　　“不认识。”
　　“不熟。”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得嘞。感情就是瞎猫遇到了死耗子？
　　一局游戏过后，颜墨也到了。
　　看到三人的修罗场之后，他提议到：“这么巧，不如一起？”
　　许言皱眉，并不是很想跟颜墨一起，虽然他确实也没做什么，而且还帮了自己。
　　升入初中第一天，许言就被两个高年级的学长堵在学校的后花园，是颜墨帮了他。但颜墨莫名其妙捏他的脸，还总是口头上戏弄他，让许言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俗话说，什么样的人跟什么样的人玩，那顾之行呢？许言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在想什么。
　　江浩注意到许言的脸色变化：“不了，一会儿我们还有事。”
　　江浩跟许言到许言家已经是凌晨一点，新年一年早过了。
　　“睡觉？”
　　“不干点啥？”许言感慨：“今年我都要成年了，不如提前干点刺激的，喝酒吗？”
　　只有许言自己知道，也不是非要喝酒，就是心里不舒服，不爽。听说喝酒可以麻痹自己，想试试。
　　江浩依言，又不真是小孩，喝点也没事。但最终还是他高估了许言的酒量。江浩盯着还有半瓶的酒瓶陷入沉思，酒量真差，没劲儿。
　　许言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中午12点的时候有一通未接电话，手机静音没听到，直接发来了短信：许言同学，鉴于您的数学成绩优异，我校将已数学特长生身份收取您为本校学生。看到信息请回电话——一中。
　　许言兴奋的在床上打几个滚，意外中的惊喜，新的一年开个好头，这一年肯定喜事多多！！！
　　许言着急忙慌回了电话，一中假期时间向来宽裕，学校本着玩就往死里玩，学就往死里学的原则，就算是高三生也才初九开学，二中的过完年就开学了。
　　得到确信的信息后，许言重新静下心来，一中学霸无数，自己甚至五百分的线都没过。许言深知自己的不足，想要在一中取得名次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所以，他决定剩下的八天全用来学习！返校当天许言起了个大早，洗脸刷牙收拾东西，可谓忙的不可开交。
　　许言申请了住校，因为一中离自己的那个奶茶店实在太远了，比之前三中骑车三倍的时间还多。
　　高三（8）班，许言分到了江浩所在的班级。今年确实是个好年，许言心里想到。
　　与此同时。
　　·禁·吧。
　　顾之行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杯蓝色的特调制酒一饮而尽。今天他穿了件白衬衫，领口两颗扣子大敞着，露出好看的锁骨，胸口也因呼吸频率而起伏着。
　　·禁·吧，又称为gay吧。顾之行很少来这个地方。
　　一支纤细白暂的手覆在顾之行手背，男孩身体不断贴近：“帅哥，一个人啊？”温润的热气洒在耳畔，顾之行只觉得很烦。这才轻瞥一眼男生。
　　男生上边只穿了件能掩盖住胸口一片的小背心，超短裤连大腿都遮不住，长又直的双腿十分强眼。
　　男生笑看着他，桃花眼分外勾人。顾之行看着这双眼，脑子里却浮现的是另一个人的身影，顾之行低笑。
　　男生勾上他脖子，语气暧昧：“约吗？”
　　“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
　　男孩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笑到：“那还真是可惜了，我对你挺感兴趣的。”男孩收回自己的手，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两个人看对了眼，随便一个东西一个眼神就可以完成一次yuepao。但必须是双方都情愿的前提下。
　　顾之行是在晚自习第二节才到学校的。
　　班主任不在班，中间最后一排的位置还留着。顾之行挑眉看着坐倒数第二排的许言和江浩，两个人正拿着笔埋头在纸上画着什么。顾之行出现在班门口后班里就安静了许多，经过两人时，低头扫了眼那张纸，在玩五子棋，只看一眼顾之行就觉得拿着红笔的许言更占优势一些。
　　两人玩的投入，并没察觉到班里的变化。
　　今天返校，但学校还是严格要求了学生必须穿校服。许言没有，所以全班就他最为显眼。
　　顾之行睡一下午的觉，现在还有点晕乎，趴在桌子上补觉。
　　许言放下手中的笔：“不玩了，你太菜了。”
　　“不行，再来一局！”
　　玩几盘江浩就输了几盘，许言不跟他玩他觉得自己被侮辱到了。
　　“不来了。”
　　江浩作势和他扭打一片，胳膊不小心碰到后面的桌子，声音还挺大。全班安静了一瞬，随即所有人都为江浩倒吸一口冷气，当然，许言除外。
　　顾之行不耐烦啧了声，江浩一看到他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要是知道这位爷在后面肯定不敢乱作妖碰到桌子！而且！他和许言进班的时候只有倒数第二排这个位置了！谁都知道顾之行只坐最后一排的！！！
　　许言是听到那声“啧”才转头看向后面的，真是应了那句缘分到了，想逃也逃不了啊。
　　顾之行穿校服也不老实，拉链仅拉了一半，松垮垮的搭在肩膀上。
　　“对不起。”许言紧跟在江浩后面道歉，因为两人胡闹才打扰到顾之行睡觉的，自己也有责任。
　　就在全班都以为这两位要被揍的时候，顾之行却笑了。顾之行笑了！
　　其实他根本没睡着，前面两个人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心里。
　　顾之行朝许言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前面两个人桌子中间的纸：“跟我来一局？”
　　江浩连忙将纸放到顾之行桌上，并殷勤的把笔奉上。
　　顾之行没接，依旧看着许言：“我用你的。”
　　江浩连忙又将许言桌上的笔拿给他，并把自己的笔给许言用。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许言——狗腿的江浩。
　　许言感觉这一局的时间特别漫长，最后老师来了也没分出个胜负。但其实有好几次顾之行都可以赢了的，不知道是他没看见还是有意让着自己？总之就是一直在安分的堵自己。
　　“同学们，新的一年，当然，还是老的同学老的班主任。”张□□朝许言笑了笑：“不过还是有一个新面孔，欢迎许言同学，新同学先来做个介绍？”
　　班主任话音还没落，班里就响起了掌声，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
　　许言走到讲台捏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字和他本人一样秀气。
　　“大家好，我是许言。”
　　男生本身长的就白，头发也没什么精神的趴在头顶。可能是冷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很可爱。
　　台下不少女生捂嘴低笑，男生也跟着起哄。
　　长的好看的人谁不爱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浩申请的走读。刚来这里许言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晚自习下课后只得一个人回寝。
　　一中富家子女不在少数，学校不少各大设施都是有钱人赞助的。
　　寝室全是二人寝，很奢侈。
　　但许言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舍友是谁，希望是个好说话的吧。
　　“卧槽，你真准备住校了？”
　　“不然？”男生的声音有些耳熟，许言很快在记忆为数不多的人中找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不是吧，就剩这一个学期！”
　　“对啊，就剩这一个学期。”男生声音懒散：“剩一个学期你还不好好学？”“不是，怎么就扯到学习上了？”
　　许言转角上到了三楼，他的寝室在312。
　　两个男生正在他寝室门口，其中一个背对着他。没戴眼镜这多远的距离许言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但给他的感觉这人就是顾之行。
　　两个人正好挡在312的门口，许言根本进不去：“不好意思，让让。”
　　顾之行垂眼看了他一眼，低笑一声：“见面怎么也不打个招呼许言同学？”
　　许言微微抬起下巴和他对视，离得近了才发现顾之行原来这么高，得有一米九了吧。许言有点酸，吃什么长大的这人。
　　许言微微一笑，学着他的调调：“顾之行同学，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寝室。”
　　顾之行闻言往后撤了撤：“真巧，这也是我寝室。”
　　许言没觉得什么，跟他一个宿舍挺好的，好歹认识点。进去后许言也没关门，顾之行还和外面的男生在说话。
　　“谁啊？”
　　顾之行一副一看你就不知道的样子：“转校生。”
　　夏迟晚自习睡了三节，当然不知道班里来了新同学：“长得有点可爱啊，男生能长这么好看？”
　　夏迟盯着许言背影看了会儿，小声道：“没整过？”
　　顾之行闻言朝寝室内看了眼，许言拿着洗漱用品正准备去洗漱：“没，我仔细看过。”
　　许言洗漱出来后顾之行已经回自己床上坐着了，寝室门也关着。
　　之后一个学期都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许言礼貌性的同他打招呼：“你可以去洗了。”
　　男生刚洗过脸，前面的刘海被打湿，还在往下面滴水珠。原先的衣服被他脱下，换了身比较宽松的睡衣，衣服明显比他大一号，本来也瘦的缘故，显得好小一只。锁骨也因为动作若隐若现。
　　顾之行突然觉得有点渴：“嗯。”
　　现在还没有十点，许言躺床上也睡不着，于是趴桌子上写自己从家带过来的理综卷。顾之行出来的时候见他在写作业就放轻了动作，许言完全没感觉到他出来。
　　十点半的时候许言放下笔，打了个哈欠。到睡觉时间了。抬头正好看到顾之行坐在对面床上看着自己…
　　许言眨眨眼，眼里还含着生理泪水，困得不行：“怎么了吗？”
　　顾之行盯得他毛骨悚然，大半夜的舍友一错不错的盯着你看，说出去谁不匪夷所思。
　　顾之行眼里许言这样呆呆的，想rua。想着也就实际行动了，两人离得并不远，顾之行身体往前一倾，长胳膊长手直接就够到了许言的头发，用力揉了一吧，出奇的软。和人一样。
　　顾之行觉得以后有自己受得：“没事，早点睡吧。”
　　次日，许言醒的时候顾之行已经不在寝室了。
　　时间还早，一中没有早自习。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四十多分钟，许言洗漱完，正准备出去，顾之行正好进来。
　　“醒了？”
　　“嗯。”
　　“给你带了早饭，豆浆包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馅儿的，就都带了点，嗯。”顾之行将手提袋递给许言。
　　许言抿了下嘴，接过：“谢谢，多少钱，我转你。”他并没有现金。
　　顾之行笑着报了自己的微信号：“19。”他并没打算让他给钱，但是，可以加上微信。
　　许言搜索了微信号，完全忘记还有扫码支付这个功能。
　　顾之行的头像是夕阳下投影在墙上的人影，应该是他本人，微信名就一个点。
　　许言转了钱，他的资料还没有发，进班也没什么事，干脆就在寝室吃了。
　　顾之行在寝室没待几分钟就走了。
　　上午第二节课的时候，班里不少人都趴下来了。数学老师看了眼课程表，第一节英语，怪不得。
　　“睡着的，同桌都叫叫，都高三下学期了，再睡还考不考了。”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二十多岁，去年刚毕业的，但是实力在，直接就来教了高三的毕业生。
　　数学老师拍拍黑板，决定提提氛围：“这道题，找个同学来做一下。”
　　“唉，就那个，第二排，顾之行前面那个，看着眼生啊。”
　　听到自己的名字，许言顺时抬起了头。表情有些呆滞。
　　“过来，把这道题写写。”
　　许言依言起身走到讲台，略扫了眼题变有了答案，数学他向来很好。
　　许言写完示意老师可以检查了。
　　“不错，下去吧。”
　　许言回到后面才发现顾之行一直盯着自己在笑。笑的还挺好看的。
　　课间，班长来告诉许言他的校服到了，班主任让他去办公室领。
　　一周的时间过去了，只要顾之行没找话，两人在寝室基本都是自己干自己的事。
　　周六，刚洗过澡还在吹头发的顾之行勾唇低笑。他点进许言的朋友圈，还是很空，没有一条内容。
　　门被外面的人敲响几声：“阿行，吃饭了。”
　　顾之行移步到门口，打开门：“知道了，你怎么又跑二楼来了，不是跟你说过在下面喊一声就好了，可以听到的。”
　　顾奶奶牵过孙子的手，干瘪的老皮令顾之行心安：“这不是习惯了，老是忘。”
　　顾之行扶着奶奶下楼坐在沙发上：“这么丰盛？”
　　“这不是大孙子回来了，一个星期没见，可想死奶奶喽。”
　　顾之行笑了下，奶奶又接着说：“阿行什么时候带个小男朋友回来，也不知道奶奶有没有机会给未来孙媳儿做顿饭。”
　　顾之行喜欢男生这事，全家人都是知道的。家里人都开明，并没有很大的反对。
　　“乱说什么呢，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阿行啊，奶奶身体怎么样我是最清楚的，老实说，有没有喜欢的小男生了？”
　　顾之行沉吟半晌，笑道：“应该吧。”
　　“应该吧什么意思，遇到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要敢于尝试，要是别人不……”顾奶奶叹了口气：“你也不可强迫别人。”
　　顾之行望着桌上的饭菜点点头：“不会的。”
　　如果他不喜欢，是不会强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