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天师和她的小雀仙》云朵糖

4、第 4 章

　　物外风云淡，山中岁月长。
　　龙渺住进避世的别庄两个月，胸口阻塞缓解许多。她几乎要迷恋上这里的生活，日出而作，清晨背着药篓和明啾啾满山寻找灵植。日落而息，两人踏着夕阳余晖归家，在漫天星辰照拂下入睡。

　　小雀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每每出门前还紧跟在她身边，走过一段山路便会被其他动静勾去注意力。
　　某一日，她采来一捧新鲜的红色小浆果邀功：“渺渺？”

　　龙渺将一颗小山参放在背篓，抬头看她：“嗯？”

　　“果子。”明啾啾献宝似将手伸到她面前，“你吃。”

　　浆果又大又鲜红，看着诱人至极。
　　龙渺有些惊诧：“你从哪里寻来的？”

　　明啾啾别过头：“那边山道上。”她弯着眼睛，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好多呢，摘不完！”

　　龙渺捻起一颗，若有所指道：“这里虽然人迹罕至，但山下农人偶尔会上山砍柴。这浆果生在路旁，为什么没人摘过？还能便宜我们？”

　　明啾啾得意昂起下巴：“渺渺，我运气好。”

　　龙渺笑，随即将浆果送进嘴里。

　　明啾啾瞪大眼睛：“好吃吗？”

　　“嗯。”龙渺轻轻点头，尽力控制面部表情。

　　明啾啾深信不疑，一口气往嘴巴里丢进三颗。
　　浆果被咬破，下一刻，她整张脸都皱起来：“唔，唔唔——”

　　龙渺终于憋不住，勾唇笑起来。

　　“好，好酸呀。”明啾啾苦着脸道。

　　龙渺拍拍她后背：“酸就别吃了，吐掉吧。”

　　明啾啾别过头，“呸呸呸”把嘴里的东西吐完。
　　她仍不死心，撅嘴盯着龙渺看。

　　龙渺问：“怎么了？”

　　“你的为什么不酸？”明啾啾非常生气，“渺渺，你挑的那颗是甜的吗？”

　　龙渺：“……”
　　她口中的浆果自然也酸涩，但缓过最初一阵，她觉得尚可接受，才凑合含在嘴里解闷。
　　“不甜。”她解释，“同枝长出来，都是酸的。”

　　明啾啾不死心：“我不信。”

　　龙渺没想到，明啾啾宁愿相信那颗浆果是甜的，也不怀疑自己在骗她。顿了顿，她问：“那你想如何？”

　　明啾啾眼睛一亮：“我要尝尝。”

　　龙渺一愣，裹着浆果的舌尖微微发麻。

　　明啾啾已经攀着她肩膀靠上来，两人离得极近，她能感觉到小雀喷薄在自己皮肤上的气息。

　　龙渺快速碾碎那颗浆果，囫囵将果实吞进肚子。
　　随后，她微张檀口：“没了，吃掉了。”

　　明啾啾蹙眉去看，只能看到她唇齿间残留的些许红色汁液。
　　她不忿，倾身而上，含住龙渺唇瓣吮吸。

　　相濡以沫的暧昧声响传进耳朵，龙渺心跳越来越快。
　　她后退一步靠到树干上，一只手扶在明啾啾侧腰，一只手插进对方长发间隙，方便对方动作。

　　好一会儿，红色汁液全被卷进两人肚中后，明啾啾软舌才从她口中撤出。

　　龙渺看她半张着嘴喘息，伸手为她抹去唇畔溢出的清涎：“尝过了，甜吗？”

　　明啾啾砸吧两下嘴，思索好片刻才应道：“甜的。”

　　那时，龙渺已经收好药锄准备继续往深山走，听到她的话差点分神走上岔路。

　　天色还早，两人继续往上。
　　龙渺在寻觅一种治疗内伤的卷尾草，这种草药只寄生在树龄超百的老椿树枝干上，又因为形态和椿叶极为相似，稍不注意就会错过。

　　明啾啾在附近玩耍，龙渺可以通过她发出的动静大概确定她与自己的距离。
　　当她觉得明啾啾脱离了自己的看顾范围，她便会往对方所在的位置走一走，或者开口唤她回来。

　　可这次，大概由于太过专注，当龙渺将树上的卷尾草分离下来后，才发现周围安静得可怕——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明啾啾的声音。

　　龙渺连忙收好东西，开始四处寻觅她的踪影。
　　终于，在一条小溪旁，她看到惊慌失措的小青雀。

　　“渺渺。”明啾啾跑回她身旁。

　　龙渺抬起她的手，帮她拍去上面泥土：“你去哪儿了？”

　　“渺渺。”明啾啾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只白猫。”

　　龙渺：“猫？”

　　明啾啾兴奋点点头：“你帮我抓它！”

　　龙渺拉着她到小溪旁洗手。
　　她有些疑惑：“你想要？为什么不自己抓来？”

　　明啾啾猛摇头：“不行不行。”
　　她皱起眉头，表情非常纠结：“猫不是会抓小雀吃吗？它要是把我吃掉怎么办？”

　　“噗嗤。”龙渺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那我把它抓来，它还要吃你怎么办？”

　　明啾啾很认真纠正她：“不会的。”

　　“为什么？”

　　明啾啾凑近：“你在的话，它就不敢吃我了。”

　　龙渺最终还是任由她将自己带了过去。
　　也是靠近那处悬崖，感受到越来越重的妖气，她才意识到明啾啾口中的“白猫”不是寻常野兽。当她拨开乱草一看，又发现小雀儿其实连对方物种都弄错。

　　那躺在碎石上，一条后腿血肉模糊的白色动物，分明是一只雪貂。
　　但也不怪明啾啾不认得它，雪貂分布在北方，基本不可能出现在此处，面前这只绝对属于异类。

　　见自己又被发现，雪貂咬牙奋力一搏，先是佯装对龙渺发起攻击，随后便朝后面树林拔足狂奔。

　　明啾啾急得扯住龙渺袖子：“它跑了！”

　　龙渺直起身体，从袖口取出一张符咒，垂眸默念了一句咒语。
　　话音落下，黄符飞射而出，轻飘飘一张纸落到雪貂身上，竟如同一块巨石将它压住。

　　雪貂趴到地上动弹不得，只发出无望的哀嚎。

　　明啾啾开心得蹦起：“渺渺！你好厉害！”

　　龙渺侧头看她，忍不住提醒：“你教我的。”

　　“嗯？”明啾啾疑惑，“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上辈子。

　　龙渺心中的答案还未吐出，明啾啾已经松开她，高兴跑到雪貂面前。
　　她看向龙庙：“这只猫好瘦哦。”

　　雪貂：“……”
　　已经放弃挣扎了。

　　“这是北方的雪貂，不是猫。”龙渺上前，撤下符咒，将它抓到手里。

　　明啾啾：“哇——”

　　龙渺又问：“抓到了，你要做什么？”

　　明啾啾伸手比比划划：“做一条毯子。”

　　“嗷——”雪貂绝望蹬了蹬后腿。

　　龙渺掂了掂小东西的份量：“……恐怕不行，太小了，没什么皮毛。”

　　明啾啾凑过来，盘算片刻问：“养肥一点行吗？”

　　龙渺很纵容她：“行。”
　　药筐中刚好有治疗外伤的草药，她取出一些碾碎后简单敷在雪貂伤口上。

　　明啾啾将雪貂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它身上绒毛，好似已经拥有了一条纯天然貂毯，嘴里念叨着：“快长胖，乖乖快长胖。”

　　救了只小妖物，时间有些不够，龙渺干脆带着两只小东西返回别庄。
　　她去做饭的时候，明啾啾坐在院子阶梯上，拿着一颗忍冬试图喂食小白貂。

　　小白貂翻了个白眼避开她投喂。
　　怕灶房里的人类听见，它压低音量口吐人言，音色听着像个半大的小姑娘，不超过十岁：“你这算什么？狐假虎威欺负同类？”

　　明啾啾瞪大眼睛，抓着她后脖颈将她提起。
　　“你会说话？！”

　　“放我下来！”雪貂挣扎，“我也是妖，当然会说话！”

　　明啾啾把它放到地上，握住它蓬松的长尾巴。

　　雪貂不敢惹怒她，配合她动作，又问：“你，你怎么跟个人类的天师呆在一处？她，你们……”想起方才场景，它又疑惑：“她胁迫你吗？”

　　“没有。”明啾啾有问必答。

　　雪貂哭丧着一张脸：“那你放我走好不好？”它很有诚意：“你想要貂皮，我，我可以带你去抓其他雪貂。它们比我肥多了，够你做好几张毯子。”

　　明啾啾于是问：“在哪？”

　　雪貂挠挠脸：“……长白山。”

　　“那是哪里？”

　　雪貂回忆着这一路逃亡：“离这里很远……在北方。”

　　这种亏本的买卖明啾啾还是能识别的，她摇头拒绝：“不要。”

　　雪貂咬牙。

　　“太远了抓不到。”明啾啾戳戳它肚皮，“就你了。”

　　雪貂也不是没有脾气，闻言恨恨道：“那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宰了。”

　　明啾啾又摇头：“要养肥的。”

　　“不杀了我，你们就等着大祸临头吧。”雪貂认命般往地上一趴。
　　明啾啾又拿草逗它，它生气地撇开头：“你有点常识好不好？我不吃素！”

　　龙渺忙完，出声喊明啾啾回去吃饭。
　　她一直能听到两只小东西一来一回的对话，只是懒得插嘴。

　　明啾啾听到呼唤，果然一溜烟抛下雪貂，回屋接受投喂。

　　入夜后，龙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点鸡肉送到雪貂面前。

　　雪貂面对她只敢认怂匍匐在地，仰着小脑袋告饶：“天师，你放过我吧。有个疯婆子在到处找我，要是寻到这里，对你们没有半点好处。”

　　龙渺想了想：“‘疯婆子’，也是貂妖吗？”

　　雪貂：“跟你一样，是人类。”

　　龙渺：“那她身上有其他貂皮？”

　　雪貂很无语，但不敢不回答：“……应该有吧。她也杀死过其他寻，咳，其他雪貂。”

　　“好。”龙渺满意拍拍手，起身返回屋内。

　　雪貂被独自留在院内，它腿上只绑着一根细绳，按说随便都能咬断逃走。
　　但刚才与龙渺一番交谈，已经叫它失去任何反抗的勇气。它团成一团缩在草堆里，低头舔舐起已经逐渐愈合的伤口。

　　与此同时，宛宁城龙府。
　　陆瑄吐槽：“这么晚还出去应酬？你那些同窗安的什么心？”

　　龙谦安抚握住她的手：“拒绝好几次了，今夜去露个面，又可以清净一段时间。”
　　他嘱咐：“困了你就先睡，不用等我。”

　　陆瑄叹口气，为他披上一件外套。
　　“那处靠着江边，夜里凉，你多穿一件。记得早些回来，我近日有些心神不宁，见不到你我睡不着觉。”

　　龙谦笑着一一应下，随后便坐上马车，幽幽驶向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