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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懂了 ...

  •   江浩的心情倒是很好,不过估计也是没想到正在门口挂对联的功夫就撞见了刚回来的江消,于是立即跟个大喇叭似的开始全屋通报。
      “爸妈,爷爷,消回来了——”
      他这才刚一开口江消就知道屋子里是什么动静了,于是立即头痛得想要掉头就走。
      白终九可不给她这个临阵脱逃的机会,大过年的热闹一点怎么了。到底来说江消就是小孩子脾气,年纪轻轻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这倒霉孩子真是,就算是整日整夜跟神鬼打交道,没道理也要真的沾上这么一身死人毛病。
      于是立即上前,跟饶千仓一左一右地架起了她的胳膊,直接就把人往里面拎。
      江消简直都要被她给气死了,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搭错了哪根筋,非得要跟她过不去。
      可偏偏白终九力气比牛还大,江消常年累月又不参加体育锻炼的,总不可能掏出法器来跟她在家门口拼个你死我活吧,更况且饶千仓那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也不是个善茬。
      江消无奈,只得在心中默念古有勾践卧薪尝胆,我江消今天就忍气吞声一回陪她们演次和和气气一家亲又怎么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只是这次她倒是明白了,白终九这人不仅仅是表面上的吊儿郎当,甚至连肚子里都是坏得到处冒水,之前还真是看错她了,以为是个难得在某些方面志同道合的损友,现如今根本就是另外一个难缠的对象。
      江家父母听到江消回来,立即跟着迎到了家门口,那阵仗跟迎接本市市长下来体察民情似的。
      白终九见状也乐,看来江消在江家的身份地位的确不容小觑,本以为这丫头就是个别扭性子,因为智商比正常人高了那么一天就整天吹胡子瞪眼的,现在看来在家里的这种相处模式,活脱脱把她养成了个大家长的样子啊。
      既然如此,倒是很好解释了她这副总以自我为中心的样子。
      想到这里竟然还不知死活地往江消脸上掐了一下。
      江消立即大怒,转过头去正想往白终九手指来上一口,江母就先过来了。
      “消消啊,听你爷爷说你前阵子差点出了大事,妈妈不在你身边,真是好险,好险——”
      “您这瞎说什么呢,就算您在我身边又能顶什么用,”江消随口道,“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您别天天自我代入瞎操心了——”
      白终九一听率先不高兴了,竟然直接顺着江消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这小孩,跟你妈瞎横什么呢,这会儿当着面这么拽,那当年也别费劲巴力地不惜破了那和尚的咒术救你妈的命啊——”
      她这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江家人都愣了。
      白终九惯会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的,这才记得自我介绍,立即凑上前去跟江母握了个手:“您好您好,江消妈妈,记得您是个大学者来的,我这还得尊称您一句教授吧。我打小就崇拜你们这种知识分子,瞧我这脑子,都忘了说了,我是江消朋友,祖上怎么说也算是一路的吧,江消这小孩,就是嘴硬心软的,您新年快乐啊——”
      江母稍微愣了愣,继而察觉到她话里的意思:“一路的?那你也是——”
      “道法无门,佛法无边,搬山填海,赤诚得精。我乃搬山道人唯一真传,白终九是也——”
      江禹海在后面椅子上愣了:“搬山道人?那你岂不是——”
      “盗墓的?”江母狐疑。
      “不不不,我们早就不干那行当了,”白终九自来熟地大跨步走进屋中,一屁股把原本在位置上坐着的江浩挤开,自己给自己倒了盏茶,“挖坟掘墓的事情,脏手不说,还破坏文物古迹,这年头钱算什么啊,重要的是精神文明的传承,您说是不是?”
      江消在心中立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要是不爱钱,你就别天天在马路上招摇撞骗碰到个傻的就要给人测生辰八字啊,一天天的,嘴上没个正形,倒比江禹海还没谱。
      所幸江母此刻倒没什么心思继续去跟白终九纠缠她那些老黄历,只是觉得江消这么多年来一直零星一个人,身边除了江浩,连个能说上话的同龄小孩都没有,也是有些担心。
      前段时间听说她往铺子里招了不少人,因此过年终于得闲,才终于抽空跟着她爸一起来到这边看看,也算是确定是不是真有其事。毕竟江禹海跟江浩是老早就知道她早就受不了家里这种古怪的行当把自己闺女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原本她就觉得江消应该好好读书,然后进军考古行业,结果江禹海这老东西还死活不撒手,见她一直反对,只能把江消自己乐意继续做这行搬出来。
      但其实她自己女儿自己最清楚,江消长这么大,其实鲜少跟家里人交流什么感情,比起子女这个身份,江消更像是个因为某种意外而不小心在他们家长大的陌生人。
      所以江消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
      只唯独清楚一点,那就是江消并不讨厌他们。
      否则的话,她根本一点都不怀疑,如果江消自己愿意,她是可以时刻就立即消失不见,从此跟这群人再没有半点瓜葛的。
      想到这里,眼眶不由得莫名有些发酸。
      江消见白终九莫名其妙几句话搞得自己亲妈脸色开始差起来,顿时有些迁怒,但也来不及去怪罪始作俑者了,只得赶紧象征式地劝道:“大过年的您又寻思些什么,反正我也都回来了,要干嘛就干嘛吧,江浩,你饭做了吗?”
      江浩被点名,立即朗声答道:“做了做了,鱼还在蒸着呢,消,你要不要红包啊,哥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白终九一听有钱拿,眼睛都亮了,想都不想立刻接口:“老板新年发财啊,我们这特地来拜年的是不是也得有份?”
      江消可是还记得之前在闽北那会儿江浩鬼迷心窍喜欢上了白终九这件事,这时候也不知道江浩这缺心眼的还记不记得这茬。她倒不担心白终九欺骗江浩的感情,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哥哥这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的身家被白终九全部骗光了去,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江浩的钱不孝敬自己,跑去巴巴送给一个假道士,这是什么道理。
      于是立即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你还比江浩大上好几岁呢,怎么好意思腆着脸跟他要红包?怎么说都得是你给我们几个发红包才对啊。”
      白终九立即调转枪口:“我就一无业游民,江老板,现在怎么说都算是在你门下打工,见你一毛不拔所以给你个台阶下,被主动找你要年终奖分红,眼看着你家二把手就在这里杵着,我作为无产阶级人民跟资本家讨要点人民福利怎么了?”
      江消也不甘示弱:“你这才来几天啊就想着年终奖分红,你别在这见钱眼开了,都给我全部坐下——”
      一屋子人被她这么一嚷,倒是都不由自主地坐下了。
      白终九当然还是知道见好就收的,她也确实不差江浩这么一个冤大头,其实也主要是想逗逗江消,难得终于逮着这么一个机会把向来古板的小神婆闹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是觉得极为有趣。
      倒是饶千仓一屁股坐在边上搞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人也都一个不认识,更况且她本身没什么去认识的兴趣,只能自己从桌上的盘子摸花生来吃。
      贡布占堆跟个关公一样人高马大地坐在门边,就算是坐下看起来也还是煞气逼人。江禹海没忘记之前他过来找麻烦的样子,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差点又从椅子上跌下来。
      饶是如此还不忘颤颤悠悠地去摸自己的胡子,又冲江消使眼色。
      “消啊,这冤家你还没打发走呢?”
      江消一听他提起这个,又觉得心烦,没好气道:“这冤家不是来找你的吗?你没咽气,他能走到哪里去?”
      江禹海早就习惯自己孙女嘴上这缺德的习惯,因此也并不在意:“上次不是都好好的了吗?难道他……真喜欢你?”
      “真喜欢又怎么了?”江消道,“你要把我送他家去,从仇人变亲家?您倒是想得美,这会儿倒也不嫌弃他只是个臭要饭的了。”
      江禹海咋舌:“藏传佛嘛,怎么说都是个大派系了——”
      “您要是下一句说出‘门当户对’这四个字,我这双筷子就会直接插进您眼睛里——”
      江禹海知道她说得到做得出,立即闭嘴。
      吃饭的时候白终九见到他们爷孙两个这样儿,也觉得好玩,多少也明白了江禹海确实老了,实际在家里基本说话都不顶用。江消看这样子,估计心里也不怎么把他当回事的。
      于是吃过饭之后,老头子开始烹茶消食,江消又被父母拎去破解什么古甲秘闻,白终九见其他人都开始各忙各的,便找了个空子凑到了江禹海身边。
      江禹海抬头看她,见她五官端正,样貌年轻,也不似往日里常年的那些道士和尚故作玄虚的模样,实在是无法将这小姑娘跟搬山一词联系起来。
      但饶是如此,心底里还是存了几分芥蒂,于是警觉道:“这位仙姑,找老夫有何事?”
      白终九咧嘴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老爷子,还逮着个年轻貌美的同行就叫仙姑呢?听说您早年是京城有名的手艺人,惯会看相算八字,今儿正好得空,不如帮我看看呗?”
      江禹海知道这些行里人最喜欢扮猪吃虎,一个个不折腾死个人没完。原先他就不算正儿八经的外八行门生,只不过是早年沾了神调的光,得以才半只脚踏进行里,不比这些正经师传的教派。
      但他多少也是跟摸金校尉打过交道的,因此也是熟悉这帮人的脾性,便也随即宽和道:“在您面前我又怎么好班门弄斧,您祖上好歹当年也是跟摸金发丘齐名的,老夫不过是皇城根装神弄鬼骗点钱花花的草台班子,怎么敢在您面前献丑——”
      白终九一听乐了,这老头倒是会装傻,于是也不跟他废话,正巧此刻屋里没人,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自己的玉牙朝笏,直愣愣地拍在了他面前。那一下动静极大,险些把江禹海眼前的茶壶打飞出去。
      想来他也是没料到这丫头刚刚还好好地说着客气话,怎么会突然之间就翻脸跟个恶狼似的直接抄家伙,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总觉得这幅做派真是有些昔时跟着一道干倒斗的那些同僚们的样子。
      “有话不能好好说嘛,这大过年抄家伙撩膀子的,说出去也不好听不是——”
      白终九摇头晃脑地点了根烟:“我这都还没动手呢,您瞎害怕什么啊,我难道还能在江消家里把您给直接咔嚓了不成?就算我再怎么无法无天,多少还是得给江消几分面子的,毕竟同行一场——”
      江禹海擦了擦汗:“既然如此,仙姑您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白终九往他茶壶里抖了抖烟灰。
      “没什么话想说,我也就是想问问您,您当年到底是靠的什么法子,才引出来这尊邪神——”
      江禹海听到这话,全身肌肉都僵了僵。他年岁都已经快一百了,平日里却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半点不见老态,可偏偏此刻被白终九这么直截了当地一问,顿时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半天都嗫嚅不出半句话来。
      许久才道:“您,您这又是哪里来的说法——”
      “哪里来的说法?”白终九道,“您孙女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您别告诉我,江家上下都没一个人清楚?她是不是在跟我装傻,我不知道,但是她身上绝对有问题,而且我敢断定,这不是什么神调门传人就能解释得清楚的东西。”
      江禹海似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力气,稍微正了正身子:“到底来讲,您也不是我们神调的人,你又怎么知道这些缘由到底为何呢?搬山卸岭,摸金发丘,本质都是干些鼓捣死人坟堆的手艺活,跟神调也不是一路,您现在打听这么清楚,也不大合适吧——”
      白终九嘿嘿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他会如此搪塞,于是手中朝笏一转,把烟掐灭在了紫檀桌上,另一只手朝怀中探去,再掏出来的时候,一本青绿色的小本子已经翻出来拍在了江禹海的面前。
      上面赫然白纸黑字撰着钢印,红色的印章把那拍得尤其吊儿郎当的蓝底证件照遮去了一半,却还是能够无比清晰现眼地看见边上几个大字。
      国家一级注册驱魔师。
      白终九。
      江禹海顿时大惊:“你是驱委的人?”
      白终九将那证书转了一圈,又收回到了自己的衣兜里:“不仅如此,我还是个正科级干部呢,看不出来吧?”
      江禹海惊得连胡子都抖了:“瞎了眼啊,这年头考公务员都不需要政审吗?”
      “喂,你这老头什么意思啊,我家世清白得很好吗?”白终九直接上前揪住了他的胡子,“我爹妈又不是盗墓贼,搬山术是跟我舅舅学的,更况且我舅舅他们早就不盗墓了,你别指桑骂槐啊——”
      “松松松松手——”江禹海连忙求饶,“就算是驱委又怎么了,几百年难得干一件正经事,怎么都要管到别人家里来了——”
      “你以为我想管啊,谁不想天天打牌喝酒,要不是你家孙女闹出的这摊子乱事,总局至于把我们全部喊来中央开会?可以啊你,老头,你们神调门自己内部怎么折腾没问题,但如果江消是你鼓捣出来的邪神,你麻烦就大了,这可是祸国殃民的一级红色警戒啊。”
      江禹海被她说得头晕:“但是消消确实不是什么邪神,我也不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白终九松了手,把他扔回到了椅子上,摸了摸下巴:“你当初从哪儿找的那假和尚?你怎么知道要去找那假和尚?”
      江禹海揉了揉自己发疼的下巴:“说话跟你说吧,领导,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但我确实没打算惹来什么脏东西,消消您相处起来也知道,就是一正经有为好青年啊——”
      “别给我废话,”白终九喝道,“想进局子喝茶吗?”
      江禹海一平头老百姓哪儿受过这个啊,顿时就被白终九的政府光环吓得魂不附体:“就是我昔时在蛊门的旧友,帮的忙,当时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所以才托的她,给我引得江消这个孙女,后来消消出事,我本来也是想找她,但是没见到人,只叫我去找那和尚——”
      白终九眉毛一皱:“怎么还把蛊门给扯进来了?蛊门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现在也确实灭绝了,前几年千户大火,好多东西都被烧个精光了——”
      “你说江消是你找人引来的?”白终九道,“那你还说你不是在——”
      “不不不,不是,”江禹海立即道,“古早苗疆有法子,圣女引童可以降世神通,我也不过是想要个闺女罢了——”
      “说得好听,”白终九道,“你这老东西鬼迷心窍贪得无厌,难道真要跟我说江消这各方面奇异的天赋,就是老天爷为你神调门开恩?”
      江禹海咳了两声:“当然嘛,老夫也是有过这种请求的——”
      白终九不想跟他继续啰嗦,直接问道:“那你那蛊门老友现在在哪儿?还有那假和尚的去处,如果不能跟我说清楚,别说驱委了,江消自己都会先把你给活吃了,你以为我干嘛要来帮你们江家擦屁股?我贪那张流动红旗吗?我可是正科级!”
      两人争得正在兴头,竟然没注意到门口已经来人了。
      江消正巧把白终九的后半截话听到了耳朵里,立即皱眉:“什么正科级?白终九,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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