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心崩坏世界后我成了打工人[快穿]》没烦恼

12、第 12 章

　　当前时间22:11。
　　时延瞥了眼沙发角下陷入昏睡的女孩。

　　两天前他在黑市购买了一批装备，其中有样安眠药剂，针头小药效强，一针下去立刻见效。
　　运气好的话这个女孩能一觉睡到天亮，程景死亡的消息会推迟十几个小时被人知道。要是运气不好，那么两个小时后她醒来就可以见到程景凉透的尸体。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大概会吓坏吧？
　　不论如何……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时延的举动极为小心，杀程景的水果刀是会所套房配备的物品，除了一张塔罗牌，他没留下半点痕迹。
　　他像一只轻巧的黑色蝴蝶，悄然融入环境消失在夜色中。

　　时延回到别墅接近十一点半，房子里开着灯，和他离开前一样幽静。
　　别墅区住的都是有钱人，连水电费也跟着水涨船高，价格贵得很。只要他在家的夜晚客厅就不会关灯，因为李辛树担心他大晚上出了房门会摸黑绊倒。

　　时延边换拖鞋边扫视了一圈四周，没察觉任何异常，他将脱下的帆布鞋放进系统自带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系统给宿主的打工福利，属于静止状态，不大不小三十平米，不能存放活物。C16介绍说往届宿主通常用来存放物品，反倒方便了时延销毁罪证，他把面具、手套、针管今晚用的全塞进了空间。

　　不过还差点。时延走进一楼卫生间，把身上的衣服换成出门前那套，再把替换的衣服丢进空间里，一套流程省时省力。
　　他用绝缘油溶解手指头的胶水，静候了几分钟，时延打开水龙头清洗，擦干净手返回房间。

　　空调运转发出低微的嗡鸣声，一盏小小的壁灯亮起，李辛树盖着空调被还在睡，原先平躺的睡姿如今蜷缩成一团，整个人裹在被子里。
　　时延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脑进行收尾工作。

　　他轻敲键盘，密密麻麻的绿色代码在他指尖跳跃，他恢复了别墅内外的摄像头，监控画面开始正常记录。
　　几分钟后时延摁下回车，他在网络上所有的入侵痕迹彻底被消除。

　　虽然不是C16派发的任务，但搞定目标的心情是愉快的，没什么比亲手终结恶的滋味更美妙了。
　　时延合上笔记本电脑，脑海里不断回放程景死前的表情。

　　程景从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的痛苦狰狞，他的呼吸低缓，眼睛里透露出对生的强烈渴望，失血过多的身体做着无用地挣扎。
　　死神的镰刀来临之际，程景原本凶狠得要把他撕碎的目光渐渐远去，趋近于平静。
　　他脸上布满泪水，神情单纯无措，像刚出生的婴儿，十七岁的男孩，那一刻看起来多么的无辜。

　　“宿主，恭喜你如愿以偿。”C16的机械音毫无起伏，辨别不出它的情绪，但难以忽略它话语中对生命的漠视。
　　程景的死亡不影响任务和世界规则，所以C16不在乎。时延摸透了这点，看穿了它平和表象下的冷酷，他才可以成功地将程景的名字划掉。

　　程景坏得不可饶恕，不断挑战道德底线，做错的事一箩筐。
　　可那又怎么样，如果说他在某些方面和程景比较相似，那么他和C16就是同类，本质上如出一辙。
　　“谢谢。”时延用意识回道，起身拿了套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李辛树闭着眼紧皱眉头，他睡得并不安稳，过往种种像一部电影通过梦境的形式播放，他从当事人站到了旁观者的位置。
　　家族的教育深深地影响着李辛树，使他极度渴望权势。
　　高中是李辛树最叛逆反骨的时期，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将学校打造成一所游乐场，私下制定了规则发布，而规则代表着他握紧权利的一部分。

　　李辛树习惯被人簇拥，他把跳脱出来不遵守游戏的学生当成木偶摆布。
　　他很聪明，每次都不会亲自下场，只需要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就有人替他分忧解难，他们做的事从来不放在明面上。
　　老师碍于李辛树的身份不敢公然反对，毕竟出过声的人全部销声匿迹，对李辛树来说，解决泄密者就像随手清理垃圾一样简单。

　　遮羞布下是丑陋的疤痕。
　　终于有一天，一个顶撞过李辛树的女孩承受不住霸凌的生活，从教学楼的楼顶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女孩的事在网上掀起了几分热度，但很快，互联网被一只手掐住了喉咙，关于她的新闻最终泯灭在网络的浪潮中，逐渐失去了大众的关注。
　　事后李辛树被家里人训了一顿，在父亲的压迫下不得已终止了游戏。

　　就算没有他的刻意煽动，人性的阴暗面仍然存在学校的角落。
　　和往常般无聊的日子，李辛树倚靠在墙上，懒散地抽着烟。
　　他身后是体育器材室，透过紧闭的大门，隐约听见里头的几声闷哼。

　　走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一个人，逆着光看不真切，李辛树莫名被吸引住，他眯起眼去看。
　　当看见来人的面容时李辛树的第一反应是惊喜，接着而来的是慌乱。

　　始终隔着一层雾气的梦境因为时延的到来变得真实，用上帝视角观看的李辛树陷了进去。
　　他看着时延走近，手足无措地掐灭手中的烟，踹了脚旁边器材室的门口。

　　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惊动了里面的人，一场单方面的围殴停下。
　　有个男生打开门探出头环顾：“咋了哥，是不是老师来了？”
　　李辛树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一把摁住男生左顾右盼的脑袋。
　　他低声快速地说：“老师没来，我祖宗来了。你让他们消停会，别他妈弄出动静，等我发消息再出来。”
　　他把男生推进去，从外面关上门。

　　李辛树拍着衣服试图驱散身上的烟味，就像真的回到十七岁那年，他见到了喜欢的人，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老是不自觉地想笑，心脏不受控制地在胸腔里跳动，呼吸轻微紊乱，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活像一口气跑了一千米。
　　克制不住的欢喜攀爬上他的眼角眉梢，少年青涩的面孔全是笑意，身上锋利的棱角此时柔软得不可思议。

　　李辛树往前走了几步，远离器材室，他心里雀跃的同时隐约有些害怕，他怕时延知道他藏匿的另一面。
　　可时延好像不认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那道冰冷的目光如同钉子刺穿李辛树的心脏。

　　那一刻李辛树感受不到太阳照耀的温度，潜意识疯狂叫嚣不该是这样，记忆里的那双眼睛分明会对他笑。
　　他的心跳剧烈，浓重的惶恐笼罩着他。

　　以李辛树为中心的地板形成细微裂缝，网状裂痕飞速向外延伸，周围的景象由远至近瓦解，四分五裂的梦境在瞬间崩塌。
　　他感觉自己似乎沉进了一片看不见的沼泽中，身体上有条沉重的锁链不断束缚着他往下坠，和肉.体相反，一种强烈的念头促使他挣脱。

　　脚下踏空的失重感传来，李辛树猛地惊醒。
　　意识还没真正回笼，他下意识伸手摸向旁边，感受到一片冰凉。
　　没人。

　　李辛树瞬间清醒过来，他翻起身没看见时延，梦里的不安似乎被带到了现实。
　　他下床的动作很着急，几乎是从床上跳到地面，根本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开始找时延。

　　当听到卫生间传出的水声，李辛树起床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但颤抖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他在胆怯，他怕像梦里一样，时延看他的眼神只剩下陌生。

　　李辛树站在门外叹了口气。
　　他以前潇洒得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那段泥泞不堪的过去如同阿喀琉斯之踵，让他在爱里成为了胆小鬼。
　　恶果全是他一手造成的，他抹不掉，只能尽力藏起来，不愿被时延发现。

　　李辛树回到床边穿上拖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刚过午夜十二点。
　　他解开锁屏，屏幕弹出几条消息和一个未接电话。

　　时间在一个小时前，几个发小约他出去玩，电话是段修打来的。
　　看消息他们三个多半聚在一块，李辛树直接回拨给段修，通话铃响了两声，对面很快接通。

　　手机那头出乎意料的安静，缺少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李辛树以为打错了，还确认了一遍。
　　看到备注显示“段狗”，他把手机贴近耳朵，听筒里透出段修欠揍的声音：“哟，男明星终于舍得出现啦。”

　　“刚睡醒，你没在酒吧吗？”李辛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
　　他现在没精力和段修斗嘴，冗长的梦境像在脑内跑了场马拉松，使得他身体疲倦。
　　“来来去去都是些老花样，看着没劲，不如回家打游戏。”段修说，“司徒和东凌还在那里，出来玩会呗。”

　　“这个点太晚了，我就不去了。”李辛树聊着天转移到沙发，这样时延从卫生间出来他能第一时间看见。
　　段修像是听见笑话一般，短促地笑了声：“晚上十二点跟白天十二天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李少不是拿酒吧当家么？”

　　“滚，少给我阴阳怪气。”李辛树实在没忍住，撑着额头笑骂道，“当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充分说明我已经脱离单身狗的队伍了，我现在需要考虑对象的感受。而且我要过二人世界，二人世界！”
　　“重点是二人、世界！”重要的话说三遍，最后一遍他特地停顿了下。

　　对面忽然静了下来，似乎被李辛树的发言惊到了。
　　没多久段修嘟囔了一句，声音低到抓不住音节，好像离手机有段距离。
　　他没听清正想询问，段修下一句话清晰地传了过来：“勉强听懂了。不过两个人多没意思，带你对象一起来吃个宵夜嘛，我请客。”

　　李辛树想也没想就准备拒绝，段修又说：“知道你舍不得让他见人，但你换个方向想，和东凌、司徒他们打好关系是不是对他有好处？”
　　确实，段修说得没错，多认识几个有能力的朋友对时延的未来会产生极大的助力。
　　虽然他一个人就可以把时延捧高，但他保证不了自己能面面俱到，万一哪天被家里发现了时延的存在，说不定他还得找发小们帮忙。
　　让时延与他们交好，是最优的选择。

　　撇去利益因素，李辛树仍在犹豫，他的占有欲太强了，他难以忍受时延的视线停留在别人身上，哪怕对方是他的好哥们。
　　而段修的话再次准确地戳中他卑劣的内心，“辛树，认真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过度的爱只会让人窒息。”

　　李辛树不置可否，他沉默地盯着茶几桌角，段修也不说话，本来轻松的谈话氛围隐隐变得微妙。
　　其实道理李辛树都懂，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些事说起来简单，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难做出改变。
　　在这段感情里，他也想给时延积极健康的爱，他努力违背自己的本性，可偏执和占有的本能似乎刻在骨子里……

　　最后还是段修先开口打破了尴尬，他轻叹一声，主动给李辛树递台阶：“行了，我就随便说说，过你的二人世界去吧。改天再约，挂了。”
　　“嗯，拜拜。”李辛树看着挂断的电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靠在沙发凝视前方一个点，思考问题时手指无意识地打着节拍。

　　他站到时延的角度去看将来可能迎来的局面，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的爱人并不像表面那样纯粹，他的曾经非常肮脏，甚至害死过一个女孩……
　　如果他是时延，得知真相后会怎么办？
　　不管怎么想，李辛树得出的结论只有分手，然后跑得远远的，不会有人想和一个心理有病的罪犯谈恋爱。

　　李辛树焦虑地蹙起眉头。
　　休息不好，加上想得太多导致他这会脑子一抽一抽的疼。
　　他揉着额角，余光捕捉到时延从浴室出来。

　　李辛树收敛起低气压的情绪，打开锁屏，随便点了个播放软件假装刚才在看剧。
　　他从屏幕抬眼望向时延，装作淡定地说：“饿了没，吃点东西吗？”

　　段修委婉的提醒给李辛树敲响了警钟，他没有像之前一样见到时延立马贴上去，尽量压制住那股二十四小时想和对象待一块的黏糊劲。
　　占有欲强他改不掉，但是多给对象个人空间不就是点小事么？
　　看吧，他现在没有黏上去，不就是点小事？！

　　时延把毛巾搭在头顶，随手擦了擦湿发。
　　他今晚出门那趟体力消耗不大，但经过各种上蹿下跳的跑酷晚饭早消化完了。
　　时延挨着李辛树坐，歪头比了个耶：“我要吃拉面，两碗。”

　　在这个世界C16给时延设定的身份是父母双亡、勤工俭学的大一学生。
　　妥妥一个积极向上正能量的人设。
　　后来时延和李辛树交往，李辛树不让他去兼职，所以他现在花的都是李辛树的钱。
　　俗称——吃软饭。

　　李辛树注视着凑到眼前的人，因为自带滤镜加成，他看时延做什么都觉得可爱。
　　他视线不由自主落到时延的嘴唇上，喉结滚动咽了下口水。

　　想起段修的话，李辛树掩饰般地咳了一声，迅速转移注意力点开外卖app。
　　他把手机交给时延：“想吃什么自己点，我去拿吹风机给你吹头发。”

　　等外卖的空隙时延对李辛树说：“我想要向日葵。”
　　李辛树看了眼时间，不算很晚，有的花店还没关门。
　　花要亲手送给喜欢的人。
　　“我现在去买。”他俯身亲在时延的唇角，“收你的跑腿费。”

　　时延扯住他离开的衣摆：“我要在地面上盛开的向日葵。”
　　李辛树习惯了这祖宗想一出是一出。
　　他收回脚步弯腰和时延平视，轻轻捏了下他的脸颊：“打个商量，白天再种好不好？”
　　时延想了想，点头答应。

　　趁时延吃宵夜没空搭理他的时候，李辛树走到客厅阳台拨通了段修的号码。
　　一段铃声快结束电话才接通，不等段修出声，李辛树直接说出目的：“你上次夸得天花乱坠那个种植公司接不接夜间急单？”
　　“哈？”段修惊诧了声，属实没搞懂李辛树想干嘛。
　　“接啊，但是得加钱。”他说，“怎么了？”

　　“接就行。”李辛树说，“我要下个单子——今晚在A市的大街小巷种上向日葵。”
　　段修沉默了几秒，他迅速联想到某些方面：“你谈个恋爱这么招摇不怕被你爸妈发现？”
　　“我想送阿延惊喜。”李辛树厚脸皮道，“所以给你一个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机会。”
　　“说吧，什么机会？”段修说。

　　李辛树知道段修这是答应了，他托出计划：“公司麻烦你去联系一下，钱从你这出，我等会转你账户上。要是有哪个长辈听到风声和你打听的话，你随便编个理由糊弄过去，反正别扯出阿延。”
　　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知道了。”段修吐槽，“你谈个恋爱我出时出力还得背锅。”

　　“你对象……他喜欢向日葵？”他若有所思地问。
　　“阿延比较喜欢红色的花。”李辛树此时心情愉悦，挂电话前和段修多唠了几句关于时延的喜好。

　　凌晨五点多。
　　收到段修发来的消息，李辛树彻底放下心去睡觉。
　　天亮以后，A市的花坛里将会充满生机勃勃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