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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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昼长夜短，夜晚总是比其他季节来得更缓慢些。
傍晚七点，西斜的太阳将地面渲染成橘红色，接近八点左右，真正的夜幕降临。
市中心的商业街布满人流，镶嵌在一栋大楼中心位置的巨幕屏正在播放一则当红明星的代言广告，喧嚣热闹的起伏声连绵不绝，沥青路面驶过各种品牌的汽车。
十字路口亮起红灯，马路一侧的车辆排起长队，远远传来一阵轰鸣的引擎声，犹如一只巨兽在低吼，几秒之间由远至近，仿佛出笼的野兽在耳边咆哮。
一辆张扬的红色超跑从视线尽头飞速驶来，车道前方已经停了许多正在等红绿灯的轿车，但跑车的主人似乎没有减速的打算，直直地开向路口。
等待的车主认出了后头那辆价值上千万的豪车，生怕磕着碰着纷纷低骂避让。
像触发多米诺骨牌效应，队伍从尾巴开始迅速向两侧散开，原本挤满车辆略显拥挤的单向车道，硬生生从中间开辟出一条容纳红色超跑通过的跑道。
就在一声声暴躁地咒骂中，那辆红色超跑裹挟着晚风，用一往无前的气势冲破了还剩十秒的红灯。
这阵仗比拉起警示灯的救护车还大。
事后有当事车主不满地在网上吐槽今晚的所见所闻，除了多出几个陌生人的点赞和共鸣外，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掀不起丁点浪花。
……
房间很静，只开了一盏色调温和的暖黄色壁灯。
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被分割成十二个正方形画面，每一个板块上展现出的内容都不相同。
其中拍摄到人满为患的街区，轻奢风格的酒店大厅，工作人员正在检测设备准备营业的酒吧……
前不久在市中心引发过插曲的红色超跑清晰地出现在视频右下角，飞快地驶离路口脱离了监控范围。
时延手指灵活地敲击键盘，下一秒十二个监控口合并为一个，画面中街边的风景和商店开始不停变化。
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催眠了李辛树。
可能受昨晚那枚吻痕的影响，尽管李辛树嘴上没说什么，但他今天异常的黏人，视线无时无刻不在追着时延，出趟门暗地里也有几个保镖盯梢。
他今晚要做的事不允许出现差错，李辛树是个不稳定因素，他的感知太灵敏，安眠的药物会使他察觉出异样，时延为了规避风险选择了精神上的控制。
因为李辛树潜意识对他的不设防，不知不觉就走进了构建好的陷阱，极大程度降低了他被发现的概率。
虽然时延对自己的催眠术很有把握，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一直待在这个房间观察李辛树的状态，确保他已经陷入深度睡眠，至少在今晚十二点前不会醒来。
趁李辛树睡着的空隙，时延入侵了A市的闭路监控。
网络与网络之间串连成庞大的海洋，时延仿佛为虚拟而生。
他徜徉在互联网的世界里，数据不再是冰冷的温度，城市每一个正在运行的摄像头都可以成为他的眼睛，带来他想知道的一切，它们是他最忠实可靠的伙伴。
不论监控里的场景转换了多少次，沉谧的夜色中，红色的超跑就像一只显眼的猎物，从始至终被盯上它的猎人锁定。
最终那辆红色超跑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透过放大的画面，一个衣着光鲜的男人从驾驶位下车。
或许称他为男生更合适，那张年轻的面容余有几分青涩，从头到脚全是名牌，隔着屏幕都透出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轻狂劲。
也是这次任务的目标——程景。
根据调查资料显示，他今年十七，就读一所升学率极高的贵族高中，是一名高三学生。
当跑车停下的那刻，就是时延出发的时候。
这个房间没有摄像头，他换了身新衣服，市面上随处可见的纯色普通款，鞋子也是三四十块钱的帆布鞋。
别墅的安全监控被时延替换，因为李辛树不喜欢外人的缘故，如今室内十分安静，他操作起来也更加方便——在凌晨十二点前，视频记录只会保持无人的状态。
时延戴好口罩，将纯黑的鸭舌帽扣在头顶，最后看了眼电脑里的监控画面——
会所门前一个穿了西服正装疑似经理身份的男人接引程景穿过大堂，程景揽着从跑车副驾驶出来的美女旁若无人地调笑，连个眼风都懒得施舍给旁边的男人。
时延关掉电脑，手机上的时间从晚上8:59跳到9:00整。
三个小时，足够他做完事后抹除掉所有痕迹。
一路上时延有意识地避开别墅区的监控和行人，他沿着偏僻的小道步行出别墅区，在附近一个候车的公交站台叫了辆出租车。
最近是红絮花生长的周期，传播途径广泛，容易引起花粉过敏。
周围有不少人为了避免吸入空气中的花粉戴上口罩，时延的穿衣打扮在人群中并不奇怪，他悄无声息地掩在摄像死角。
出租车停在一家商场后门，时延给的现金，为了防止留下指纹，他十指涂抹了胶水。
司机将找好的零钱递过来时，时延催眠了他，模糊了司机对他外观和声音的记忆。
他搭乘的账号从一开始就是虚构的，时延瞥了眼行车记录仪，快速通过手机消掉了出租车后台和他相关的画面记录。
商场离程景去的私人会所隔了三条街，时延下车后绕过监控走进一条狭窄的巷子。
恶臭味扑面而来，长满青苔的斑驳墙角堆满垃圾，环境显而易见的脏乱，但比起末世里遍地血肉的情况好太多。
时延习以为常，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打开手机再次确认目标的位置。
程景使用的手机已经被他侵入定位，展开无数脉络的地图上，代表程景的红点仍然停留在会所里。
时延收好手机，帽檐下的一双眼睛格外幽黑，如同一潭深不可测的湖水。
他像一只无声的幽灵，敏捷地穿行在晦暗的街巷当中，身后的热闹尽数远去。
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时延的黑色T恤下摆随风扬起。
他在末世隔三差五和丧尸打交道，身体又经过异能锤炼，肌肉骨骼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如果说正常人跑一千米需要四到五分钟左右，那么时延一分钟之内就可以完成。
C16将他死前的身体各项数据指标完美复原，所以就算这个世界不允许使用异能，时延也可以不停歇地奔跑十多分钟，然后连续翻越过几米内的高墙，最后从墙皮脱落的围墙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到地面。
路灯投射出的光线堪堪停在时延脚边，出了这个巷子往左拐一百米左右，就是程景目前待的会所。
这家会所针对有钱人开放，入会费高达一百万，保镖二十四小时交替巡逻，每层楼安装满监控，除了一些较为私密的房间，几乎每一个包厢都装有微型摄像头。
时延需要躲开所有耳目和监控到达程景所在的楼层，找到他，然后……杀掉他。
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时延隐匿在巷口的阴影中，抬头望去。
今晚的夜空罕见的空荡，往常高悬的繁星消失不见，就连月亮也藏在灰黑色的云朵中若隐若现。
月黑风高夜……
除了没有大风，确实是个不错的日子。
目睹全过程从头到尾没吭过声的C16忽然开口，它的机械音和以前一样平板单调，却罕见地犹豫了几秒，似乎是在斟酌：“宿主，我第一次见你那么的……谨慎。”
经历前两个世界的任务，它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宿主表面下的本质。如果不是有规则束缚，时延完全的随心所欲，他有能力，又不受支配，想杀的人说杀就杀了，不计代价，不考虑后果。
它的判断很少出错，但好像时延每次都在刷新它固定的观点。
上个世界替随手帮过他的邻居出气，为了被肢解的人头报仇……虽然每次结果都和血色挂钩，看起来也基本全凭喜好。
还有这次，任务之外的犯罪根本不需要时延去关注，可他似乎收敛起之前那种玩乐的心态，甚至……前所未有的谨慎。
时延的思维太跳跃了，C16极难捕捉到他的想法。但他似乎很自由，已经坠落的世界观有自成的一套法则，它观察了很久，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问了。
时延笼在阴影下，外面的光亮丝毫照不到他身上。
他摘下口罩放进口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过了几秒，他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因为程景的身份，我待会要做的事情肯定会带来一连串的麻烦，就像苍蝇一样烦人，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我必须把自己摘出去。”
C16第一次听到时延对事情的解释，不是像以前那样搪塞的敷衍，是真正意义上在认真解释。
它有些欣慰，但还是以任务为主的想法建议道：“宿主，你可以在暗网聘请杀手，这样既可以减少暴露的风险，同时也不会浪费任务的时间。”
“很好的提议，但我拒绝。”时延说，“C16，我花费精力来到这里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任务我会完成，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亲手清除一些碍眼的东西。”
任务之外不触碰规则的事C16其实懒得管，它不再劝说。
在某一点上C16和它的宿主极为相似，同样的冷酷无情。
它说：“祝你好运。”
“会的。”时延轻声说。
现在是晚上9:58，为了尽可能的躲避监控，时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从另一个区域来到中心城区。
不远处有脚步声和车辆鸣笛经过的动静，他从运动裤口袋拿出一双轻薄的白手套戴上，随后原地跳跃两下舒展筋骨。
燥热的晚风吹过伫立在城市中的高楼大厦，楼与楼之间是纵横交错的街道，散落各处的路灯和街头巷尾的霓虹灯交织在一起将整座城市点亮。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离十点整还有一分钟，时延在心里默默数秒。
“3。”
“2。”
“……1。”
灯光在城市上空汇聚成不规则星河，随着他轻喃的低语落下，本该最耀眼的区域突然熄灭，繁华的中心城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高楼被黑夜吞噬，大型商场和街边店铺正在运行的电器戛然而止，五彩缤纷的霓虹灯不再闪烁，恐慌不安接踵而至，月光为突如其来的暗夜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霾。
“塔”为了审判已经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