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桃花千朵》沧海月楼

14、一路沉默

　　天空很蓝，风吹着光秃的枝桠，隐透着凄凉。空旷的马路上，垃圾筒是唯一看上去有生机的东西——绿色。天空有鸟略过，匆匆的，不留任何痕迹。生命无常。
　　我在马路边蹲了很久，手里的香烟，明灭着它的短暂，感觉有些冷。二个月了，她依然没有出现。
　　她说，我不想上演这种暗灰的人生。她说，我不在爱你了。我保持着自己的沉默，只感觉氧气淡薄。堵着心口，很痛很痛。
　　我摁灭香烟，风忽的卷起地上的枯叶，在我面前飞过，然后被风卷得更高。我木然的看着风中摇摆的树叶，有些明白，一些人终是选择不了自己的人生。
　　最后一次在这里等她，最后一次点着她喜欢的香烟。但我仍需要时间。这种赤裸着的相爱，或许注定了是个悲剧。窒息的爱，会让人选择逃离。那一刻，我们只想要氧气。
　　从酒吧出来，已过了凌晨三点，这是一个缺少温情的季节。干风吹打在脸上，凛冽着一种痛楚。我摸了一下口袋中的袋子，确认后，放心的离去。黑暗中盛开的花朵，妖娆着糜烂。有人沉醉，有人放纵，有人疼痛。
　　墙角，我拥吻着她的红唇。她呢喃着，有泪滑落。我们不要在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要这种颓糜。我的手滑向她的胸前，我听到了她的娇吟，我说，我爱你。这是我第一次说：我爱你，也是最后一次。
　　我紧了紧自己的衣领，加快了步伐。西北风的放肆，让人无处躲藏。三点四十的交易，约在水泥桥下面。三点三十五，我到了桥下。西北风吼叫着发出怪异的声音，桥下，垃圾成堆。隐隐的有股恶臭。
　　她说，我们回家乡好吗？她说，我们还可以重新选择自己的生活。我抽着闷烟，不小心触到了她眼中的忧伤。生活让我们一次又一次陷入低潮。我狠狠的吸，缭绕的烟雾后，是我们不愿触及的现实。彼此陷入沉默。
　　那个男人出现时，我的面部肌肉在寒风中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他问，货呢？我拿出口袋中的袋子。他身边的两个人接过后，开始检验。我恨恨的看着眼前体态微肿的男人，油腻的面孔，半秃的头顶，夹烟的中指和无名指上，各戴着一个黄灿灿的戒指。
　　她和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她说，这个城市里，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街。她指着枝繁叶茂的法国梧桐说，家乡的马路两边都是这样的树。我抬头，刺目的阳光让我的眼睛很不舒服。很多时候，我都是活在黑暗当中的。我只能紧紧的拥着她。
　　两个人在确认货后，这个男人递给我一沓红色的钞票。数钱时，我听到这个男人的喉咙里发出令我讨厌的声音。我说，钱货两齐。男人嘲我抽动着肌肉，露出了微笑。他们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含泪奋恨的目光，她拼命的摇头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不听我的。然后转身离去。
　　我呆站在原地，没有追上去。路过电话厅时，突然想打个电话。拿起听筒，心竟生痛。这个城市，我只有她。
　　在我们相爱的小屋里，她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在她重重的关门离去时，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抽空了，我追出去。我给不了她安定的阳光底下的生活。我不能阻止她的离去，我想她会拥有幸福。我只想在轻吻着她的红唇说一声，我爱你。
　　出租车带着她扬长而去，只差一步，我便可以追上。注定的。相爱在分离。我用大拇指和食指互相捻着，阻止着一种即将来临的痛。
　　法国梧桐慢慢的褪去自己的绿色，光秃的枝头，像是错乱的血管，他们都曾经流动着属于自己的芳华。
　　她走了，不在出现。应该是回了她的家乡，这个冬天太过冗长。
　　原谅自己，想要隐没对她的爱。给不了，便只有任她远去。
　　原谅自己，选择了暗灰了生活，从我十三岁，便相信了宿命。
　　黑暗中，我静默的期待。冬天过后，会是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