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玖·傀儡月夜陡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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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故事？你先说来听听，小爷我再决定。”棠晚歪过头看着凤梧，眼底含笑，心里惊讶于凤梧的胆大妄为。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讲故事？群狼环伺，他也是不怕有人听见。
这些日子的相处，棠晚渐渐摸出了凤梧的性子，狡黠胜狐，犀利逾鹰，睚眦必报心思深沉，真是不知道得是什么样的“风水宝地”才能养出这么个品种来。
“别急，等等，还有人没来呢。”凤梧轻声念叨着，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棠晚微皱了下眉，这种感觉……是捕食者发现猎物时的兴奋。
一时间无言沉默。
不料棠晚刚刚转过头去，身旁凤梧忽然轻声一笑，“哟，该说不愧是老狐狸吗，准备的倒是充分。”他站起身来，直直盯着远方某个存在。
“今晚的故事……来了。”
棠晚一惊，可等他转回身已然来不及，眼见暗金芒一闪，凤梧早已不见踪影。
这样的速度……棠晚衡量一下，纵是全力以赴，怕是也追不上。但他决计不能放任不管，闪身也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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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峥一路沿着山径向上，隐藏气息潜身在黑夜中。
凤桐长老的话在耳边回响：“……三公子，可要把握住机会啊……”
周围愈加幽静的环境让凤峥有些不安，但心中那个争强好胜的信念，让他绝对无法忍受一直活在两位兄长的阴影下。这个“把柄”，他必须好好利用。
他正胡思乱想，林中倏地划过一道黑影，让他浑身汗毛顿时乍立。到底是没怎么经过世事的愣头青，凤族本身的血脉压制无法保护他时，他还是打怵得很。
“深夜到访，峥三公子还真是有趣，难不成也是来找奴家的？”凤梧妖妖娆娆倚在树上，狭长的凤眸眼含秋波，笑望着凤峥，语音上挑，衬着暗夜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妖冶。
凤峥被突然出现的人声吓得后退了一步，周身红光乍现，火焰闪现在掌心烈烈燃烧。
凤凰真火，焰色极为纯粹，可辟一切邪祟，凤峥这小子，脑子是少长了些，天赋倒是上乘。
凤梧眸色微暗，染上了一层莫名的意味。他一时没有接着说话，只低头瞧了瞧掌心，一道竖纹纵穿手心，不知有什么含义。
这给凤峥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他定了定心神，真火映亮了周围，凤梧的身影也从林中显现出来。
“你……你怎么在这？”凤峥并没有因为看清威胁所在而稍有安心，反而更加惊疑不定。
凤梧的修为不是差得很吗，他是怎么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接近自己的？！凤峥就是再傻也能反应过来，刚刚林中黑影只不过是和自己打个招呼，只要凤梧想，他此时怕是已经……
他不敢再想下去，本能告诉他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可他完全不敢动，凤梧眼下不说话不知是在想什么，若是惹急了他，怕是自身难保。
凤梧此时终于从沉思中抽离出来，“峥三少爷，这话难道不应该是奴来问您吗？此处可是奴与棠公子的居处，您出现在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凤峥暗骂凤梧不要脸，这地方离栖翎阁还远着呢，他居然说这也算是他俩的住处？？
问题是谁能耐大谁有理，凤峥脑子里飞快运转，眼下的形势于他不利，想抽身必须扭转局面。他强打精神，挺直腰板，“哼，凤梧，本少的来意你还会不清楚吗？”一边说，他左手悄悄往腰间探去。腰间悬着一片翎羽，不知是谁留给他的。
凤梧轻轻一笑，道，“峥三少爷心思奥妙，岂是奴可以探知的？”凤峥的那点小动作，他还不放在眼里。
凤峥额上已泛起冷汗，但他只能死撑着，“怎么，这是记性不大好？那本少便提醒你一下，醉阴台，是谁受了那鸨妈妈的礼，想必你比本少清楚。”
凤梧面色不变，只右手轻轻活动了两下，凤峥咽咽口水，警惕地往后闪了一下。
“峥三公子，倒是好眼力啊，”凤梧垂下眼，“不过，”他笑着抬眼，“大人没告诉你，小孩子夜里不要乱跑吗，会丢的哦~”
凤峥脑中警铃大作，左手猛地抓住腰上的火羽。可就在他催动轻羽的一瞬间，凤峥只觉得凤梧的眼睛愈发魅惑，一瞬间天旋地转，眼神渐渐迷离、呆滞，直至光芒彻底湮灭。火羽颤了颤，一声凤吟只刚开了个头，就被卡住了脖子似的戛然而止。
“乖，”凤梧慢悠悠走上前，轻轻拨开他的左手，从其中取出火羽，稍微一使劲，火羽上原本泛着的淡淡金芒瞬间消失。
他细细观察了一番，手一挥，一道相似的金芒笼罩其上，又隐去形影，只淡淡有一点痕迹。
凤梧把它挂回凤峥腰间，凤峥还是毫无反应。
凤梧满意地打量凤峥，就像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蜜饯总是会引来小孩子的呢。就是不知道，放出的饵，会钓来什么样的大鱼呢？”
他抬头看看天，冷月当空，星辰黯淡，浓墨中隐约透着血色。
“大凶吗……”凤梧若有所思地盯着虚空，周身气息悄然起了变化。他沉浸在其中，以至于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悄悄接近的身影。
那道身影愈加清晰，离开了树木的遮蔽逐渐显露本貌。不过他似乎并无恶意，只在一个距离凤梧不远的地方站定，不出一言。或者，是不知从何说起。
空气中蔓延着诡异的气氛。鸟未鸣，风已止，静谧之中带着沉重。
“我还以为你会再早一点到。”凤梧突然说话了，似乎透着些疲惫，不若往常语音中总带有一丝媚意。
站在不远处的那人并未觉得多惊讶，定了定心神，这才说话，“这是你干的？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是棠晚的声音。
“是啊，吓到你了？抱歉。”凤梧转过身，双眼直直看着棠晚。还是那双凤眸，却不带有丝毫感情，冰冷，死寂，毫无生机。
棠晚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一边担心被人发现自己精心隐藏的事情，一边为了追凤梧，只能用上七成功力。
可自恃修为高强的他，却只能沿着凤梧残留的气息摸索前行——到现在，棠晚觉得他可以怀疑，就是这残息，怕也是凤梧刻意留下的。只要凤梧想，怕是没人能察觉他的行踪。
他一度险些失了方向，却突然看见某处林木之中隐约亮起的火光，又在须臾间消失——有人出手遮掩了光芒，棠晚这才确定方位赶来。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心惊。
木偶似的凤峥、微微泛着血色的夜空、神色莫名的凤梧，场面之诡异让棠晚心里一沉。
他不是没见过凶险，这些年的摸爬滚打，正道魔道两边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也是见过不少，可是唯独凤梧带给他的压力，是任何一个诡术都无法与之相较的。加之凤梧这副极为反常的模样，棠晚实在是无法想象凤梧到底都干了什么。
“你……罢了，先回去再说。”棠晚觉察出事情不对，上前试图拉住凤梧的手，却被甩开了。
真的是甩开，动作之干净利落让棠晚愣了愣。这些日子习惯了凤梧动不动就凑上来，突然遇到这种待遇，棠晚心里居然觉得不是滋味。
凤梧还是那副表情，不带有一丝温度，拒人于千里之外。
“棠晚，走，离开这里。”他突然开口，声音十分镇定，少了平日的漫不经心，理智得让人可怕。
棠晚险些没气乐了，之前是他凤梧死皮赖脸坑自己来到这里，现在却说让自己走？他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凤梧，你什么意思？”
凤梧没有回答，只重复了一遍，“棠晚，走。”说着，他闭上眼，手诀翻飞，一道裂口硬生生从空中撕裂开。
“走？去哪，离开凤族？我走的了吗？！”棠晚这下火真大了，自己好好的在惊鸿剑阁混日子，出来赴个宴路过醉阴台凑热闹，结果就摊上了这一大堆事，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现在说让自己离开漩涡中心，是凤梧脑子有病还是他棠晚脑子有病？
棠晚瞪着凤梧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越说越来气，“我半夜辛辛苦苦追你追到这，一路上要避开耳目花了我多少心思你知道吗？！你一句轻飘飘的‘走’就想打发我？你把我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
棠晚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了，大有就算是凤族人在这旁边围一圈也要骂下去的架势。“我来这……唔！”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然眉心一阵剧痛，棠晚闷哼一声直直倒了下去，被凤梧闪身稳稳接在怀里。
“没想到这么快又抱了你一次……”凤梧看着棠晚微蹙的眉头，想起之前在醉阴台的时候，微叹了口气，掌心运灵力缓缓输进棠晚体内，算是缓解了不少，棠晚的双眉渐渐舒展。
凤梧走到刚刚撕开的裂缝前，一段时间没有巩固，裂缝有逐渐合拢的态势。凤梧一手揽住棠晚的腰身将他扶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站立，腾出一只手，直接伸手进裂缝又撕开了不少——刚刚那一串手诀，就是个幌子罢了。
凤梧闭眼念决，眉心隐隐泛着金光，而后一簇跃动着的小火苗现出身形。凤梧手中显出个玉匣，一角凿出个小眼，从中穿进根红绳，又将剩余的缝隙用玉料密密封好。小火苗摇摇晃晃凑了过来，而后“嗖”地钻进匣子。
凤梧将玉匣悬在棠晚腰间，“答应你的，璃焰，寿礼倒是不必了，反正这寿过得也没意思，就自己留着吧。”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偶——是棠晚之前落下的那个，在他怀里暖得温热，“这个还你，下次记得找个手艺好的做。”凤梧将它小心放在棠晚怀中，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走吧……”他将昏迷不醒的棠晚送进裂缝，裂缝中隐约显出另一端的景象来——一处密林，倒是和这边相似的紧，只是少了几分灵气。
裂缝会将棠晚平稳送到外界的，凤梧在心里想到，自己不用担心。
看着棠晚的身影消失，裂缝逐渐合拢，凤梧呼出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面有倦色。“该回去了。”他转过身，打个响指，一直木偶似的站在一旁的凤峥终于有了反应。
凤梧对他笑笑，“回屋去吧，你只是做了个梦，回屋去吧……”声音虚无缥缈，魅惑诡秘。
凤峥呆呆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留下凤梧一个人还在原地驻足。
“一树梨花压海棠……”他望着即将破晓的天空喃喃道，“可是我的海棠，还是忘了好……忘了好……”
他闭了闭眼，“‘窥真’，不过就是饮鸩止渴……”
一挥手，笼罩在附近的结界散去，夜间那些被无形中的力量悄悄扰了方向的哨，也将要渐渐步入正轨。
“朝华流，夕落愁，伊人一去不回头。山无秋，水长悠，从此不见少年游……”凤梧小声念着首不知名的童谣，消失在密林之中。
看不见的地方，凤梧漠然的双眸，再一次染上风情万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刚刚的那个“凤梧”，该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傀儡月夜陡生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