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二心》半纸香

89、臣不二心（九）终章三

　　“等一等。”

　　竹春等人刚要退下，霜华忽然又唤道。竹春看过去，却见霜华还闭着眼。

　　“公主，还有何吩咐？”竹春问道。

　　霜华停顿一下，“将今日收到的信拿过来吧。”

　　竹春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今日早晨收到的那封匿名书信。

　　似这样的匿名书信，几乎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封，已经持续近两年。

　　竹春朝竹秋点了点头，竹秋便去一旁柜子桌案上取出了那还未拆封的信件。

　　“念吧。”竹秋拿到跟前，霜华闭着眼说道。

　　竹秋点点头，而后念起了信。

　　如以往一样，信上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上书:春到了，北安的风仍凉。

　　“信封里面还附有一个小荷包。”竹秋念完那行字，忽然有些惊讶的说道。

　　霜华睁眼，看过来，目光落在竹秋手上一个藕色小荷包上。

　　“这荷包做工实在一般。”竹秋皱眉，打量着手上小荷包，忽而又惊道，“这荷包上面这个骑马的红衣女子不正是咱们公主么？”一边说着，一边看向霜华确认。

　　霜华脸上表情却并没有太多变化。顿了顿，而后才道，“拿来瞧瞧。”

　　“好。”

　　霜华接过荷包，看了荷包上的女子图像一眼，不作评价，只是打开荷包。

　　荷包里装着东西。里面是一张折好的小纸条，和一枚怀玉之类的白玉，霜华瞧见那纸条和那白玉，微微发愣，而后展开了那纸条。

　　“都是我亲手做的，送你的。”

　　纸条上简单一行字，霜华却看得出了神。

　　半晌之后，才看到纸条最后附上主人的表字——知远。

　　这次倒不是匿名了。

　　霜华暗想。默默收起了怀玉和纸条。

　　“你们先出去吧。”

　　“是。”竹春等人退下。

　　关上了寝殿门。

　　姐妹三人到了院子里，竹秋终于忍不住问道，“两位姐姐，你们说公主与燕公子明明放不下彼此，明明牵挂着彼此，却为何不肯和好？”

　　“或许，是因为他们不够相爱？”竹夏摸摸后脑勺，大胆猜测着。

　　竹春和竹秋二人同时递给她一记冷眼。

　　。。。。。

　　两月后一个晴朗的一天，是刘茹的封后大典。

　　沐俨极高兴，霜华从未见沐俨这般开心过，若不是要维持帝王的风度，他一定能从头笑到尾，小时候无忧无虑的年岁时，霜华都没能瞧能似今日这样开心。

　　刘茹的封后大典，沐俨当作是他和刘茹的婚礼那样办，办得喜庆又隆重，放眼望去，整个京都城，都火红一片，全都沉浸在吉祥如意里。

　　封后大典礼节繁多，持续的时间又长，等结束时，刘茹累得晕厥了过去，沐俨满脸担忧，抱着刘茹一路去了后宫，太医一诊却诊出了喜脉。

　　“恭喜陛下，皇后娘娘已经怀有一个多月身孕。”

　　“什么？”沐俨高兴得都有些傻了，拉着御医，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你说朕又要有孩子了？”

　　“是。”御医郑重的点点头，手被年轻的帝王抓得有些疼却不敢发作，“恭喜陛下，这是大恒之福。”

　　“对，大恒之福，大恒之福！”沐俨高兴的重复着，便是这一刻开始，刘茹腹中胎儿的名字就已经定下了，以至于后来太子殿下成年后，还一直被“福娃”这样的奶名困扰着。

　　当然，这是后话。

　　沐俨此刻激动的紧握着还在昏迷的刘茹的手，又问御医刘茹的身子如何、胎儿如何，御医都说没事，他这才放下心来，却仍守着刘茹不肯离开。

　　霜华全程跟着过来，瞧见沐俨这一副喜极欲泣的模样，心中自然也是高兴的，但想到自己，又觉得自己有些可怜，心中染了些许涩涩的酸楚。

　　沐俨等了刘茹两年，等到刘茹回来了。

　　那么她呢？

　　究竟能不能等到那人放下心结？

　　她不知道……

　　两年前，她不甘心，想去北安问他一句，想亲口听他说一句，他们之间是否还有可能，但临到北安之前，她却不再有勇气继续向前。

　　她不想勉强他，不想以爱之名，勉强他去忽视掉那些因出生与身份赋予他的国仇家恨。

　　她知道，若换做她，国破家亡，她也无法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与仇人的骨肉相亲相爱。

　　所以，这一辈子，她或许也等不到他放下心结。

　　可是，他当初为何，又说了，要想一个两全的法子？

　　难道两全的法子，便是永远不与她相见吗？

　　可既然不见，为何要鸿雁传书，空惹满腔的思念？

　　思及此，眼中暗暗染了氤氲，趁着人多，便默默转身，打算先回自己的府上。竹春与竹秋见她要走，也连忙跟上，沐俨高兴，一时没有注意到她们离开。

　　霜华一路无言，走到了宫门口，却碰见了许久不见的花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霜华看着满脸微笑的人，有些恍惚的问。这是与她一起长大的玩伴啊，可他却从到她身边的那天开始，便开始欺骗她……

　　“我给你送了个美人来。”花炫看着她，如往常一样笑了笑，指向一旁的一辆奢华马车。

　　霜华看向那马车，眉头却蹙起，“你又想做什么？”自从知道花炫是他父皇培养的暗卫总领后，她便无法似从前那样把他当作好朋友了。

　　他虽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他隐瞒她，欺骗她，还瞒着她派他的人指使竹冬去宁村杀人放火，以及他暗中所做的那些事情，她知道他有他的使命，他没有错，但她始终无法释怀。

　　她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但她却欺骗她，她无法原谅。

　　“我来是同你道别。”

　　霜华脸色没有任何笑意，花炫的笑也终于挂不住，他最后收起笑容，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知道你如今恨我，但我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有我的理由。我不会解释，也不能解释，而今天，也大概是我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

　　霜华抬头看他，他姣好的面容上挂着疲惫，可见他为了参加今日的封后大典是千里迢迢赶来的，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犹豫了一下，她问道，“你要离开？你要去哪儿？”

　　“是。”许是在霜华脸上瞧出了关心，他又笑起来，“我也还不知要去哪里，也许哪里都会去吧。我是效忠于先帝的，先帝交代我的事，最后一件我也完成了。如今大恒国泰民安，日后只会更加繁荣昌盛，先帝在天之灵，一定放心了，而我也该自由了。”

　　他顿了顿，想到什么似的，说道，“皎皎，我以后打算游历山水，走遍天下大好河山。”

　　霜华不语，看着他，却还是忍不住落泪。

　　他方才说了，今日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这便意味着，她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了，是吗？

　　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谊了，这世上不会有几个人似花炫这般懂她，懂她的任性，懂她的胡闹，懂她的脆弱，她是不舍的……

　　“到底只是一个可怜的姑娘。”见她哭了，花炫也瞬间红了眼，主动抱住了她，只是似朋友那样轻轻抱住她，连她脸上的泪水都不敢替她擦——他知道，她的眼泪自然会有人替她擦，而那个人永远不会是他。

　　他轻拍她的背，又哭又笑的，“傻姑娘，别哭，我去追求自由，我是幸福的，以后的每一天也都会是幸福的，你要祝福我。”

　　霜华却只是哭，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觉得心中有些苦，嗓子眼，鼻子里也都是苦的，这么久以来，她好像一直在与自己重要的人道别，不是生离就是死别。最开始，是母后的去世，然后是与弟弟的多年分别，再然后是她父皇的离去，还有燕平，如今花炫也要离她而去……

　　她的人生，好像就是不断的分别，没有尽头。

　　“花炫，你要保重。”她忍着难过，从花炫的怀中出来，努力笑着祝福他，“愿你今后平安顺遂，若是可以……”

　　“若是可以，还要记得回来看本宫。”

　　“会的。”花炫也笑，仰着头，成功没有让泪水再次滴落。终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而霜华，永远也不会看到他眼中的悲痛与情意……

　　他说的游历山水，只是骗她的话，他是暗卫，原本就不该出现在光明之下。

　　如今，也不过是回到黑暗中去，继续带着他的暗卫队，继续效忠皇帝，继续效忠大恒，也继续保护她……

　　霜华呆在原地看着花炫离去，花炫已经离开许久，她都没有回过头，直到竹秋过来提醒她，马车里有人，霜华这才回过神来。

　　“那是花公子留下的马车。”竹秋说着，好奇的打量着那辆花炫说装着美人的马车。

　　以前，花炫也爱为霜华送来一些好玩的美男，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

　　霜华脸色却有些不好看，瞧着那马车，纠结几下，走了过去。

　　来到马车旁，隔着车帘，她有些无奈同里面的人说，“你走吧，本宫不会为难你。”花炫走了也还要给她惹麻烦，真的是……她哪里就需要美人了？

　　好一会儿过去 ，马车里却没有任何动静传来。

　　霜华皱眉，随手掀起了车帘，尤物一般的男子美男子便映入眼帘——

　　他一身红衣，精致优美，衣衫上面是精美图案，似婚服，却轻薄如沙，长长的铺满车内，但整个衣衫，却是没有穿好，松松垮垮的似披在身上，那大腿若隐若现，虽大腿/根隐/秘之处刚好被挡去，却更惹人遐想。

　　他胸前也是露着的，好大一片，胸前心脏跳动幅度也十分明显，一下一下的，带着某种致命诱惑，他现下是被五花大绑的，并不得自由，此刻他咬着唇，无辜的抬头她，似一朵等人采撷的娇花，等人怜爱……

　　霜华怔住了。

　　心下直跳，脸上到耳根瞬间发烫，尤其看清了车内人的面容后，更是惊呼道，“怎……怎么是你？”

　　那娇艳欲滴的人，红唇微抿，垂眸的一瞬，红唇的柔软似能滴落下来，霜华头微动，下意识的转身勒令竹春与竹秋后退，而她一个转身，鬼使神差上了马车，心绪不稳的朝车外吩咐，“回府！”

---

作者有话要说：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