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二心》半纸香

87、臣不二心（七）终章一

　　两年后。

　　冬去春来，四季更迭不停歇。

　　眼下京都城又迎来了四月。

　　御书房。

　　“据调查，这一处宅子两年以前就有人有人购置了，但奇怪的是，宅子的买主是谁，却是无法得知。

　　我也派人去那宅子查探过了，但那宅子里面除了几个打扫和看家的下人，便没有别人。问了宅子里的那些下人，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只说每月都会有神秘人发他们月钱，那神秘人还让他们好好干活儿。”

　　“哦？”沐俨听得杜少宣这一番话，不免也觉得稀奇。

　　放下手中奏折，又拿过杜少宣拿来的居民住宅图看了看。

　　“这处宅子的确要比周围其他宅子好一些、大一些，但宅子看着也有些年头了，此次郊外民屋改造搬迁，它也是包括在内的，可怎会联系不到宅子的主人？户部那儿没有登记吗？”

　　杜少宣道，“的确没有明确的信息，户部登基的户主信息，是上一个户主。宅子原来的户主如今住在城南，我们特地去问了原来的户主，他说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记得当时有个年轻公子找到他，要买他的宅子，给了他一大笔定金。

　　再后来，从宅子的售卖到最后的交接，都是那个年轻公子家的管家与他对接，他便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公子，也并不知道如今宅子在户部的信息仍是他的。”

　　“这毕竟关系到百姓的房屋财物。”杜少宣继续道，“不经户主同意，按律，我们无权强行拆除，但若迟迟耽搁，又会耽误整个工程进度，微臣这才来请示陛下。”

　　“你方才说，有神秘人会每月给看守宅子的下人发月钱？”

　　“是……但神秘人我们去查过了，除了从那些下人口中知道他是个上了岁数的男子的外，便没有任何其他线索，我们无法联系到那个……”神秘人。

　　“那座宅子你们可以拆了。”

　　两人正说着，门外忽然而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沐俨与杜少宣朝门外看去，见到刘尘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御书房门外。

　　“刘大人说什么？”杜少宣眼睛微亮，“刘大人为何这般说，难道刘大人知道那座宅子是谁的？”

　　刘尘走进来，微微朝沐俨见礼，这才道，“知道，那宅子原本是我买来送人的。”

　　“你买的？”

　　“买来送人？”沐俨眉头微皱，心头莫名闪过一丝异样。

　　刘尘顿了顿，“是，微臣原本打算买来送给刘茹的。”

　　空气凝结了一瞬。

　　杜少宣脸色变了变，他下意识的看向沐俨，见到沐俨脸上并无什么异样表情，这才暗暗松口气，而后他转看刘尘，确认道，“所以，那宅子如今的主人是刘大人你？”

　　“不是。”刘尘道，“那是刘茹的宅子，她一直想拥有自己的一座宅子。”他语气里染着淡淡的伤感和遗憾。

　　杜少宣听到这里，总算反应出来有些不对劲。

　　刘尘为何要买宅子送给刘茹？

　　杜少宣看向刘尘的眼神渐渐变得诧异，刘尘却不做解释，只是站在原地，好像还有别的事情要同沐俨禀报。

　　杜少宣见此，识趣先行退下。

　　到了书房门外，杜少宣都还在想刘尘为何要给刘茹买宅子，难道仅仅觉得刘茹可怜，在刘家不受待见，见她可怜，就给她买个安身的宅子吗？

　　正想着，便听见有人叫他。

　　杜少宣抬头，一抹粉色身影映入眼帘。

　　“杜公子，俨哥哥可在？”一身粉衣的樱樱已来到他面前，正巧笑嫣然的问话。

　　许是小姑娘的笑容太好看，也或是外头春光太刺眼，杜少宣微微恍惚。

　　觉得眼前十七八岁的这小姑娘，比明媚春光还要美——小姑娘身子很纤细，却不显弱，如巴掌大的小脸透着几分粉红。

　　她今日化了极精致的妆，青丝披肩，简单挽起，戴了素净却不失优雅发簪，此刻巧笑嫣然，就如同她的名字一样，是一朵美丽的樱花。

　　“在的。”杜少宣木讷点头，因自己方才的失神感到有些局促。同时心中有些想不通，这样好的姑娘，在宫里待了那么久，沐俨为何迟迟不给她一个名分？

　　“他现下在谈事情么？”樱樱问道。

　　“是。”

　　“哦。”樱樱似乎有些失落，很快却又恢复正常，接着杜少宣瞧她在御书房前的阶上坐了下来，“那我便在这儿等一等吧。”

　　御书房早就习惯樱樱坐在阶上等沐俨的模样，因此这次也不拦他，倒是杜少宣眉头一皱，走近她一步，瞧着她好看的发髻，迟疑的问道，“坐在阶上不凉么？”

　　“不凉啊，”樱樱不假思索，甚至要杜少宣同她一起坐下。

　　杜少宣犹豫一下，觉得不妥，却鬼使神差的的坐了下来。

　　樱樱托着下巴，看着他坐得离自己那么远，不由得笑了，“坐得那么远，怎么说话？”

　　“啊？”杜少宣并没有反应过来坐下来便是要和她说话，但很快也明白他既然接受了她的邀请，自然避免不了要与她说话的，于是只好坐得离得她近了一些。

　　樱樱这才满意，瞧着杜少宣微僵的脸，想到什么似的问道，“杜公子，你是不是喜欢霜华公主呀？”

　　杜少宣想不到樱樱上来就问他深藏心底的事，脸色顿时一变，一时不语。

　　樱樱却觉得稀奇，“喜欢就是喜欢呀，为何要遮遮掩掩的，她如今是一个人，你完全还有机会的。”

　　“樱樱姑娘，你莫胡说……”杜少宣不自在的咳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我们不说这个，我们说说樱樱姑娘为何来找陛下吧，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樱樱倒也不在意，说到沐俨，她就笑得更加好看了，“这不小明月的生辰快到了吗，刚好我的生辰与小明月的生辰只差一天，就主动来问问俨哥哥今年要怎么给我们过生辰。”

　　想到什么似的，她笑得更加灿烂，只是不再说话了。

　　杜少宣却猜到她在开心什么。

　　脑海中，便浮现起了明月一周岁生辰宴时的场景——

　　那时沐俨亲自为明月操办了盛大的生辰宴，大赦天下，同时在生辰宴上提前祝樱樱生辰快乐，第二天也为樱樱举办了一个热闹的生辰宴，那时大家都在猜想，那个爱着粉衣，脸上时常挂着笑意的南荒姑娘，将来会成为大恒的皇后。

　　不一会儿，刘尘便出来了，樱樱兴高采烈的进了御书房，宫人还为他们带上了门。

　　杜少宣瞧着紧闭的门，心中染了些许莫名的惆怅。

　　。。。。。

　　四月十七，是明月的生辰。

　　很快就到这一天，沐俨照样下旨大赦天下，还下旨小明月的生辰宴要连续办三天。

　　皇帝对小公主的宠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因此早就料到小公主两周岁生辰会比一周岁生辰还要热闹。

　　但让人没有料到的是，在明月生辰宴这一晚，沐俨喝了个大醉，明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父皇醉了，于是开始哭，怎么都停不下来。

　　这时人们才想起来，去年生辰宴上小公主好像也一直哭。

　　明月现在一直哭，乳母怎么都哄不好孩子，沐俨皱眉，将孩子抱在怀中哄了又哄，也照样哄不好。

　　“父皇，父皇……”明月哭着，口中还喊着父皇，沐俨心都要碎了，同时心里堵得难受，好似积攒了两年的酸涩瞬间都涌上了心头，莫名其妙的难受。

　　霜华闻见这边的动静，连忙赶过来，见沐俨醉得已经有些站不稳，便要抱走明月。

　　沐俨却不肯，死活不肯放开孩子，明月似乎也不愿意，更加使劲的哭，所有人都看过了，乍看之下，不知道的以为是霜华在抢孩子呢。

　　霜华微微尴尬，朝众宾客笑笑，低声同沐俨道，“要不你抱着小明月先回明月宫吧，这里有本宫呢，你放心。”

　　“哦。”沐俨点点头，父女俩便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退出了宴席。

　　到了明月宫，小明月便不哭了，还同沐俨说放她下来，她要自己走路。

　　沐俨无奈，将她从怀中放下，宠溺笑道，“好，便让朕的小明月自己走。”

　　明月笑了笑，站在沐俨脚边抬头仰望他，用并不是很清晰的话说，“父皇，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要去见一个人，很快就回来。”

　　“什么人？”沐俨下意识的问，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一些，想到可能是有人故意让他带明月先回明月宫。

　　明月没有回答他话，自己跌跌撞撞朝墙边的树后走去。

　　“阿娘！”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树后阴影里，继而沐俨听见小明月兴奋的声音传来。

　　听见她唤的那两个字，沐俨的心口狠狠的缩了一下。

　　下意识朝阴影里看过去，继而瞧见那女子抱着明月，从阴影慢慢出来。

　　“好久不见。”她说道，双眼直直的望着他，因她还在树影里，他并不能看清她的脸。

　　但沐俨却已经知道她是谁。

　　她继续向她走来，很快抱着明月站在他跟前，一身青衣靛蓝裙，脸上漠然一如从前。

　　沐俨袖中的手微紧，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瞧着她照样不太好看的面庞，淡淡回一句，“好久不见。”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小明月都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她忽然问刘茹，“你为什么让我叫你阿娘？”

　　这话似一根针，狠狠的刺在刘茹心上，刘茹眼角瞬间染红，连忙低下头，放下了明月，以此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沐俨垂眸，喉结微滚，蹲下将小明月抱回了自己的怀中，又站起。

　　“你来做什么？”沐俨为小明月理了理微乱的衣领，不经意的问道。

　　刘茹微顿，“自然是来给明月过生辰的……”

　　“你知不知道无诏私自入宫，是死罪？”

　　刘茹沉默。

　　她低着头，身前的双手无处安放，微侧身，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后，又道，“可我毕竟是明月的母亲，我有权利和孩子相认。”

　　“等明月长大一些，朕会告诉她你的存在。”

　　“可是……”

　　“刘茹，当初是你要走的！”沐俨打断她，声音微颤，明月似乎被吓到，看了他一眼，哇的一声哭了。

　　沐俨皱眉，头也不回抱着明月入了寝殿，不去管身后泪如涌泉的刘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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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