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二心》半纸香

52、贪生怕死（二）

　　中秋夜过去，非凡热闹都留在了昨日。

　　今日又是新的一天，窗外那一缕阳光，透过镂空的窗子照射进来。浅浅的温暖，悄无声息，却落了满室的凄凉。

　　床幔里的人儿，在一阵阵头疼痛中缓醒来，醒来仍能闻见浓烈的酒味儿，双眼还未来得及睁开双眼，便觉得头痛欲裂。

　　霜华也不记得自己昨完到底喝了多少酒了，只记得昨晚再次回到宴席后，她便开始喝，喝了多少她自然不会记，只依稀记得她喝到了宴会结束，喝到了昨晚的吉时过去……

　　“你这会儿要上哪儿去？”昨晚他离开时，她冷声问道，“是赶着去同沈玉丹成亲？”

　　不喜的一些记忆，便在这时浮现在脑海。

　　她记得，他彼此便停在门后，身上的衣衫早已穿戴整齐，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们方才荒唐过的痕迹。

　　他没有言语，也没有回头，只静静站在原地，好似根本就没有听见她的话。

　　她心有不甘，恼意也爬上了眉间，看着他的后背，她又问道，“所以，你方才的那些话，全是骗本宫的？”

　　他仍不说话。

　　身子似忽然微微勾起，许久之后，他才道，“微臣对公主所言，一字一句，皆发自肺腑……”声音轻柔，带着纵情后的沙哑，仍令人心醉。

　　“那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她却恼意更甚，心里带了些许莫名的着急。

　　他还是不答。

　　又过了许久。

　　她也不想知道答案了。说到底，是她亲手将他往沈玉丹身边推，她怨不得别人。他去或是他留，原本她也不会多问。

　　可他偏偏在与她荒唐后，趁她还熟睡之时要悄然声息离开，这才让她不喜……

　　他想去做什么，他大可大大方方的同她说，哪怕他真的是要回去应付沈玉丹，她也……可以理解，毕竟沈玉丹那样喜欢他，为了他十万大军都甘愿拱手相让，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可他却什么都不同她说，他在口口声声说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后，只着急离开，还只字未提与沈玉丹的亲事，这让她如何不多想？

　　因为她实在是想象不到，昨晚除了与沈玉丹成亲这事外，还能有什么事让他舍得离开她。他明明那样喜欢她，至少，他的身子对她炽热、诚实得可怕……

　　但他却什么话都不说……

　　又是好一阵静默后，他还是不说话。

　　两人便那样静静呆着，一人躺在软塌上，一人立在门后，那短短的一会儿，却格外漫长。

　　最后他还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有些孤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思及此，霜华嘴角苦涩一笑，觉得被他骗了一场。

　　昨晚他装得可怜，求她怜/爱，她怎么就轻易信了呢？她不顾场合，在礼殿后台的更衣房里便与他胡来……可他却在结束后，赶着去见另外一个女人。是了，她怎么差点忘了，他那副皮囊，怎会缺人怜/爱？

　　“混蛋！”低骂一声，只觉得头痛得更加厉害，下意识的开口朝门外唤人。

　　竹春很快便推门走进来，脸上却难得的带上了几分慌乱。来到床边，还未等到霜华说话，她便先说道，“公主，六皇子一大早便来了，已经在殿外等了一个多时辰。”

　　“你们怎么不唤醒本宫？”霜华看向她，眉头更皱，抬手正揉着眉心。

　　“是六皇子听闻公主是宿醉未醒，想着公主昨夜定是没有休息好，便没让我们打搅你。”

　　听见这话，霜华的脸上好看了一些，“那他可说有何事？”想了想，眉头又蹙起，“该不会是昨夜宫宴上出了什么事了吧？”

　　竹春摇头，说道，“六皇子不曾说有何事找公主。昨晚陛下增加暗卫后，宴会上便没人敢造次，昨晚宴会一切正常。只是……”她顿了顿。

　　“只是什么？”

　　“只是六皇子他脸色十分不好看……至于他脸色不好看的原因，好像是与刘大小姐有关。”

　　“刘茹？”

　　“是。”

　　“刘大小姐昨日在宫门前扭到了脚，便没有出宫，昨夜宿在了寒熙殿。”

　　霜华手中一顿。

　　一时不语。

　　才小小的扭伤，便不出席宫宴、也不回家，直接赖在了寒熙殿，这可有点意思了。

　　暗思及此，眉头又蹙起。刘茹嫁沐俨，该不会也与沐康有关吧？

　　心中有些没底，抬头瞧竹春一眼，而后强撑着身子靠坐在床上，说道，“让他进来吧。”

　　。。。。。

　　沐俨很快走便走了进来，一袭青蓝长衫，衬得他越发冷峻好看，只是他身子到底太瘦了些，身上单薄得好似只剩下了皮包肉。

　　霜华看他时，眉头蹙得更加厉害，他人便已经走到她床边，手上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

　　“阿姐，可感觉好些了？”

　　“嗯……”霜华下意识的应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汤药上，认得出来那是醒酒汤。

　　“六皇子，还是奴婢来吧。”竹春连忙过来，接过他手中的醒酒汤。沐俨却抬眼瞧着她，没有放手。

　　“六皇子……”竹春有些不自在的低声乞求一句。

　　沐俨手上一松，这便放开了药碗。

　　霜华见此一幕，没有多在意，只朝沐俨问道，“发生了何事？你脸色怎么这般难看，昨夜没睡好？”

　　沐俨不置可否，低声应了一声。霜华了然，让竹春先行退下。

　　竹春瞧着自己手中的药碗，犹豫一瞬，说道，“要不公主将醒酒汤喝了婢子再退下？”

　　霜华目光再次落在那黑乎乎的汤药上，点点头，接过竹春递到跟前的醒酒汤。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觉得温度合适，便一口饮下。

　　“这醒酒汤好喝？”她喝得太快，等她喝完，将手中的碗都交给竹春了，沐俨疑惑的话才问出口。

　　霜华下意识的点头，“很好喝。”答完之后，意识到了自己语气中的欢愉，她愣了愣。

　　这醒酒汤是之前燕平特意为她做的，也不知他是何时将调配方子教给了竹春她们……暗思及此，眸光微暗。

　　沐俨心中有事，并未察觉到霜华这细微的变化，竹春走后，他拉过小凳子，便在霜华床边坐下，身子微微向前倾，便将头靠在床沿上，眼睛瞧着霜华，开口低低说道，“阿姐，我遇了一个难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霜华回神，瞧见他满眼红丝，便知他大概的一夜未眠，十分心疼。他这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啊，竟让他憔悴成这般模样？

　　轻叹一口气，似小时候那样，她伸手轻抚他的头顶，宠溺笑了笑，“好，你说吧，阿姐听着，还是老规矩，有天大的事情，阿姐也与你一起承担。”

　　“嗯。”沐俨满足的闭上了双眼，这是他一天一夜以来第一次闭眼。静默了一会儿，他说道，“刘茹怀孕了。”

　　霜华的手顿住，停在他头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追问道，“你说什么？”

　　沐俨道，“刘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霜华惊住。

　　默默吞了一口唾沫，结巴道，“孩，孩子是你的？”

　　“算日子，应当错不了。”

　　霜华一时不语，目光打量着沐俨，发现他脸色没有方才那样难看了，冷峻的面庞上染了几丝期待。

　　“阿姐，我就要当父亲了。”他又道，语气也带了明显的欢愉。可见，他对自己忽然当了父亲这时，接受得很快，看来他一夜未眠，到底还是有些用处。

　　霜华瞧着他，却一时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她荣升姑母，这原本是喜事一件，可……

　　“可刘茹是刘家人。”她瞧着沐俨，忍不住说道。

　　沐俨的脸果然瞬间沉了下去。

　　他睁开眼，也看着她，“我知道，这便是我来找阿姐的原因。”

　　他停了一下，眼中杀意已显，“反正我只要孩子，刘家的人我早晚让他们死干净。”

　　霜华微怔，因他眼中的杀意，也因他满身的戾气。

　　她继续轻抚他的头，叹息一声，“俨儿，其实刘茹她……”倒也还好。

　　“阿姐，刘家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谁也不行！”

　　闻言，霜华脸色也沉了下去。

　　“所以，其实你已经决定好了要如何做？那你还在找本宫做什么？”

　　“阿姐……”沐俨眼巴巴的看着她，瞬间恢复了一脸委屈的模样。

　　霜华却不吃这一套，狠心推开了他，“本宫头疼得厉害，要歇息了，你的事情，本宫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走吧。”

　　“阿姐……”

　　“你快些出去！”

　　沐俨抿了抿唇，满脸委屈，好似下一瞬便能哭出来。而后他又唤了几声阿姐，霜华还是不理他，他这才从床边默默站起身，一步三回头的退出了霜华殿。

　　霜华抬头，看向他消失的方向，脸上的担忧更甚。

　　她的俨儿在过去三年里到底是受了些什么苦啊，好好的一个人，从前多善良，为何他现在除了杀人还是杀人？上次在大理寺，她便察觉到了他不对劲了。他看似温顺的背后，好似藏了另外一个可怕的人。

　　又暗暗叹口气。看来她得想个法子，去除他的不安和满身的戾气。她担心他在这样下去，到时候变成一个连沐康都不如的人，大衡江山交到这样的满身杀气的一个人手中，即使她父皇再偏心，天下人也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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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吖~
卑微的我可以拥有一个评论吗，呜呜呜……能量有些不足，需要亲爱的朋友们给我加点油（大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