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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戏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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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满含苦悲的独特唱腔在戏楼内回荡,日本军坐满了戏楼,不时叫好。水袖翻转起落,梁华唱着戏中人的悲欢离合,“啪!”手中折扇开了又合,台底锣鼓震天,一个绝妙的亮相,带妆的眼尾滑落滴泪珠。
正坐离戏台最近茶座的日本军官叫好声不断,梁华却知这些人根本分毫不懂,不懂戏中的情。一段打戏下台,他虚靠在窗外怕脏了戏服,目光不知该望向何处。
今日的戏讲述女子为爱自刎城门,爱人破城后随她而去,必定有来无回。只可惜......他爱的人才相伴不到几日。
“主子,该上场了。”时刻关注台上的跑堂递过一把锃亮锋利的宝剑,他还不知道主子此去便天人永隔。
接过剑,梁华挥舞着利落的剑花,顶着有些哭花的妆容上台。
空寥寥的街道跑来位穿着戏服宛若天仙的人,待她跑近了瞧,竟也是位男儿身的青衣,在他身后跟着大队帽顶红星的军人。
剑光划过,毫无迟疑的斩在格挡的右臂上,血从剑尖滴落,地板上晕染开一朵朵花,与梁华打斗的师兄弟都闭了眼不忍看,可戏文还是要继续下去。
帘后本应根据戏本待夫人死后上台饮剑的师叔见了血,反而不敢如前日所说,死于戏台。梁华手握住剑刃拉出没入的刃,唱着词,伴着鼓声进入高潮。
“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日本兵举起步枪瞄准门外来人。
梁华见到是肖任源,嘴角牵出苦笑,“郎君,别了!——”婉转悲伤的戏词吐落出声,剑应声大半没入腹中,层叠的戏服几秒后晕开大片湿润的红色。
肖任源对指向他的枪熟视无睹,提起下摆大步跑过走道冲向台上倒下的人,“夫人!——”他戏腔高昂,悲哭着扶起梁华,紧紧握住他的手。
梁华笑了,他知道这位爷再生气也不会打乱自己的计划,指尖抚上那脸颊,一阵脱力软下来被抓住。
台下人收起枪品茶看戏,见了生死离别也全当个乐看,只会吆喝着叫好。
门外潜伏的中国共产党一拥而入,“不许动!举起手来!缴枪不杀!”他们围住所有日本鬼子,为戏迷得放下枪的瞬间被俘。
“啪!啪!”枪响,想反抗的鬼子倒在血泊之中。
外界吵杂的喧闹声被隔绝。
“为什么选这一出?”属于男人的嗓音伏在梁华耳边问,他努力想睁眼看清肖任源,断断续续说:“只有它,可以...留住,小鬼子,才,能有机会,灭了他们。”
肖任源眸中落下泪水,哽咽道:“为什么?他们会去我的戏楼啊。”
“别闹,你得活着,死我一个,够了。”
“两个。”
“哈?”梁华意识开始涣散,发出的成了气音,身体使不上劲,眼睁睁看着肖任源不顾共产党军长阻拦,拿起沾有半干血迹的剑比上脖颈。
不,意识散尽的最后,他还是不愿爱人随他而去。
戏已散场,空落的戏台留下来血泊里握紧彼此的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