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一天开始了》飞拾

12、一场最盛大的烟火

　　距地球几百光年以外的浩瀚宇宙中，一艘银白色的飞船穿梭在陨石带间进行反复横跳，看的人是胆战心惊——好几次险些与爆炸飞射出的碎片产生剐蹭。这里头大半的人可都是宇宙战争吹响时幸存下来的军人们，都是来训练新兵蛋子和公费度假的，伤不起。
　　从圆弧型的舷窗外透过陨石缝隙去看星云以及宇宙，是无法分清楚日与夜的差别，所以飞船上都会安装智能管家系统，中国通用北京时间为基准。

　　“嘀嘀!”接受到最高权限——地球总部的来信，显示屏短促地尖叫两声便自动开启，投射出信息并语音通报整艘飞船。
　　机器无感情的念道：“致电新星七号飞船，已离球七日，现在时刻为九月二十一日早晨八点十五分。中秋团圆佳节，虽然你们不能与祖国一同欢庆中秋品赏月圆，但无论如何，地球还在记着你们，中秋快乐，伟大的英雄们。”
　　电子管家隐没回墙内，又过五分钟显示屏到点熄灭，操作室空无一人。
　　这个有些长的祝福，似乎没人在意。

　　“归纳总结！”休息室大门砰一声向两边打开重重砸上墙壁，从性行杵在门边满脸不耐地喊，“都给我进去坐好咯！快点儿！”
　　蓬松的小炸毛红短发配上可爱无害的脸庞简直毫无违和感，除了声音中性些，身材也高挑，进去的新兵各个都是一米七五往上，她也不输任何人，甚至能与男兵齐高。
　　在她面前，新兵们怂得屁都不敢放一声，双手放在膝盖，腰板倍儿直。
　　在队尾的十几位和她穿着同款制服的自动自觉站在旁边，一排军绿色着装挺拔如松，站在从性行身边的苏扬余光瞟一眼她，很快转回目光。
　　很快他直接回头看，发现不对与从性行耳语道：“你的面具没摘。”新兵们还暗戳戳观察着教官们，从性行丝毫不含糊，抬手迅速撕下脸上的皮制面具，真面孔重新面世，她扬手往桌上一摔，“都听到广播没？”
　　从性行狭长的眼尾因为半眯起来沾染上攻击性，可爱的外表撕破，里面邪恶的骨子便一点点渗透出来，她面入其人，攻击性很高，也很有压迫感，带着点异域风情的样貌反而锦上添花。
　　坐在正位沙发上，她身体前倾五指交叉抵在下颚，“出来几天了？你们还学成这种菜鸡样，是不是以为来星际旅行？连最简单的面具都还粘不好，难道以后我们死了你们就靠着三脚猫功夫保家卫国？你们是军人，不是大小姐大少爷！”
　　一个十七岁正是年轻气盛的新兵为自己和同伴愤愤不平，大着胆子站起身喊：“报告！”
　　“讲。”
　　“排开星际飞行这段时间，我们零零总总才学了两个月就上飞船实际操作，难道教官们当初也是这么仓促吗？”他不服气地昂起头颅。
　　从性行：“执行官917号，打开地球近代史，补课。”
　　她让一位女教官打开数据，战火弥漫的地球重现在眼前时他们心脏都不自主地停一拍，从性行按下手环装配的控制按钮，将所有人的意识代入由智能根据数据生成的平行世界中。

　　不多时候意识回归，教官们仿佛只是休息一会儿睡了一觉，面不改色心不跳，新兵却呕的呕晕的晕，摊下大片。
　　从性行把玩着自己纤长的手，上面遍布着各种伤痕，她温和的说道：“要知道，我们在三十九年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才刚刚入伍不到三个星期的新兵蛋子，没有半点经验和准备就这么赤手空拳上了战场，面对的是比之先进不知道多少千倍的未知科技。你们现在才几分钟？团灭，若都是像这样外星说的可以随意揉捏的‘虫子’，现在的人类早就失去自由沦为玩物了。”
　　“懂吗？有时间和教官互呛，不如想想自己哪儿有不足，要知道你们面前的在刚刚没有一人被伤到意识身体，连划痕都没有。”从性行站起身看到新兵们都被吓蒙的表情很满意，食指点在粉润的唇上，勾起嘴角，“不行别逼逼。”
　　见识了教官们干练的身手，把他们虐得痛不欲生的物种以及机器技术在教官手上跟撂白菜似的，一招一个招招致命。新兵们彻底感受到教官们高大威猛的气势，他们是活着的荣耀。

　　绷了好久的脸，从性行先人一步破了功，接着所有人要么弯腰要么抬头，都忍不住笑起来，917执行官用力过猛导致柔亮的长发从身后飞到脸前，帽子都甩掉在前面。
　　她整理好着装摸半天没摸到帽子，低头一看才笑着上前捡起戴好，打个响指，“好了好了，别缩着了，听进去就好，中秋了都开心点儿，今天给你们放一天假，随便玩哈，明天就不会这么快乐喽。”
　　打响的瞬间休息室顶部缓慢打开一条缝隙，四角的礼炮也迸射出五颜六色的礼花，零食从顶部越来越大的缝隙中掉落，一时间休息室乱出新天地，饮料也在一阵阵桌椅移动的声音中从餐台缓缓升起。
　　新兵们经过在平行世界的恐怖记忆，吓得当场以为又炸了，迅速往地上一倒抱头倒下。等零食和礼花纸落到地上打在身上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尴尬起身，教官们笑得合不拢嘴，苏扬偷偷牵上从性行的手和她对着笑。
　　不等新生胆大的开始带头反击，贼些的教官趁乱溜出休息室并且十分“体贴”地把门关上，从性行自知作为主教和指挥官，伙伴和学生都很危险，往人群砸了一颗从空间手环内刚取出的水弹，和苏扬一人关一边门后撒腿就跑——就是他们俩体贴民意。
　　手被重新拉住的瞬间，身体本能反应往后猛踹，苏扬对此习以为常，侧身躲开后转眼就扑上去抱紧。
　　“干嘛？”
　　从性行一改往日表现出的威严，也可以这么说：在苏扬这里她可以像小女生一样，被人宠着、爱着。
　　她连眉目都柔和几分，故意忸怩造作道：“被追上可就惨了，难不成你保护我啊？”
　　苏扬一个八尺大男儿，健康小麦色文雅不柔弱的执行者，戴上眼镜的“斯文败类”也不甘示弱，宛若一只大棕熊般用自己比从性行还高一个头的身子搂住她。
　　别说，还挺合适，他把头靠在从性行肩上奶声奶气地说：“我带姐姐去一个地方好不好，姐姐应该会喜欢的吧？这个是我用心准备了好久的呢！”苏扬拽住她的袖子左右摇晃，论资历和辈分，从性行确实担得起一声“姐姐”。
　　“就冲你这句话我很难喜欢啊，更别提你对我那么重要。”她反手握住苏扬大一号的手，探向五指，十指自然相扣在一起，“快走吧？”他们都听到身后走廊一干脚步声的震天回响。
　　“嗒！”苏扬打出清脆的响指，瞬间消失在走廊，连同抱着的从性行一起。听墙角的教官们原本因为脚步声和被逮到的教官的哀嚎而紧张，这么一番操作看的他们是幡然醒悟，走廊好几个地方接连响起啪啪嗒嗒打响指的声音。
　　有被秀到。

　　这是一个布满胶质球体的执行室，每一个球体乍一看除了大小不一，其余的基本相似，都是乌黑一片的混沌气体，错落有致谁也不影响谁。不过等传送后遗症缓过来了，就能看见混沌的里面有各种颜色的亮点，一闪一闪，偶尔被滚动的混沌遮住。
　　“欢迎来到虚拟平行宇宙管理处。啾咪~”电子管家半死不活的啾咪差点把从性行送走，苏扬挠挠头，“这是另一个执行者设置的程序，更有人情味儿更有人情味儿。”
　　用以训练的虚拟平行宇宙模拟出目前已知的星系坐标，捧在手心就等同于捧着小部分的开发宇宙——探索出的飞船可以到达的所有地方。
　　“我说过，中秋会为你燃放烟花，结果刚好在飞船上过中秋，只能给你看这个了！”苏扬在一片爆炸声中喊，将少年时不敢表达，青年时没时间言语的爱告诉从性行：他爱她！
　　一颗颗胶球内的混沌闪烁出光芒，每一颗行星的爆炸都是一朵烟花，颜色不一的碎片交织出最后的光芒，所有球体大大小小全部绽放出花火，关在圆球中绽放。
　　从性行懵了，未开灯的执行室绚烂无比。
　　好漂亮！
　　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虚拟宇宙球体炸了！！！
　　这是她最后充斥大脑的念头。
　　“总部总部！这里是新......”刚点开传讯，从性行就被捂上嘴强制关闭功能环，苏扬在她背后笑，“干嘛呢，正规途径抢来的爆炸权，这一批都是不完整的虚拟宇宙球体，要更换的才炸，这点事儿还要让总部看我们俩看炸球体吗？”
　　“？”
　　从性行四处望着还在爆炸的球体，警报声的确没响，“不是事故？”
　　苏扬：“不是——”
　　他煞有其事地强调，“我也没那么傻吧，去炸飞船舱。”眼神幽怨得很。
　　“吓死我，”从性行扶了扶胸口，长出一口气后突然顿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到日子了？”
　　苏扬自顾自的说着：“宇宙的玫瑰星云你天天返航也能看得着，那我只能给你炸宇宙，虽然是模拟出来的，但也是我能想出来最最盛大的烟火，和他们那群老爷们老娘们抢了好久才抢到执行资格的。他们只能看实时直播呢。”
　　果然啊...
　　从性行假装没看到苏扬闪烁的水光，拉着他躺在地面仰望“烟火”，因为很快他们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舷窗闪烁进刺眼的亮光，视线一瞬间变得明亮。

　　某处的机械关节断断续续说道：“实验...半成功。英魂们的意识体...成..功在平行、行球状虚拟宇宙中，存在十九年...零七天。因故障，被迫炸毁，通缉！通...缉！事故人员为...十岁、岁人类幼崽......”
　　未来的未来，智能史书记载着的英雄们：他们在最后见证了一场最盛大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