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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五章 动情 ...

  •   玘国最繁华的是东西两市,而最让玘国人骄傲的便是永安巷了,玘人俗称它为“质子巷”,背靠朱雀街,面朝皇城,各国质子若入了玘,便都在此住下。街不算长,却深幽古静,各处宅院尽显玘风,一般无二。从第一个质子进了此处开始,巍巍崛起的玘便向诸国彰显了它的称霸之势。一边是繁华喧闹的朱雀街,一边是军队林立的玘国皇城,是安心享受那人世繁华,还是冒死叛逃出玘,能如此嚣张展露不敬诸国的唯有当世霸主——玘了。

      正值晌午时,一辆马车缓缓驶进这质子巷,没多久便停在了融国质子府前,下车的是一个二十上下的青年,温润儒雅,唤了小厮上前对那守卫报道:“荣国商人晏平求见融国王子。”那守卫收了赏钱,便让人进去通报。
      少时,便有人领着进了府,晏平让小厮拿了东西一同跟上,府邸不大,一进门便是一园子,中植松柏,甚是苍翠,树下的遮阴处种满兰花。百里风华早从正屋出来相迎:“晏兄光临寒舍,有失远迎。”
      晏平慌忙回礼道:“王子身份尊贵,切勿多礼,免得折煞了在下。”他神态谦恭又无谄媚之意,不像商人,倒似一读书人。
      风华与他一同进屋入了座,他才道:“公子前些日子命我赶制的衣裙皆已完工,今日无事,便让人送了来。”说着命小厮放下衣箱打开。
      箱中各式衣裙,色泽艳丽,多配以金银丝线缝制,光耀动人。
      晏平笑道:“月仙姑娘倾国倾城,一听公子要为她做衣,我等甚感荣幸。既是舞衣,想来要以鲜艳为主,方能夺人耳目。天下六国,以临国女子衣饰最是娇美繁复,因此这箱中衣饰多似临国,再配以金银丝线,相信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皆无人能夺其光华。”他让人随意拿出一两件向风华展示,语气间颇多自信。
      “这么俗气的东西我可不要。”一女子边说边从里间走了出来,声似黄莺出谷,姿态妖娆,一袭粉衣着身,艳若桃李,堪有沉鱼落雁之姿,惊艳了屋内诸人。
      晏平看得好似愣了一下,才回神笑道:“王子好福气,此等佳人世间难求。”
      月仙不待风华开口,便抿嘴笑了起来:“不愧是做商人的,真个嘴甜。”她眉眼带笑,举止间似含着万千风情,欲语还休,惹人爱怜。
      晏平躬身道:“姑娘谬赞了,不知姑娘要何等衣物,可否告知在下?”
      月仙又细瞧了瞧箱中衣物,方道:“虽不合我意,却是尽了心了。罢,我也不为难你,今日你若无事,我可去你店铺自己挑选。”
      晏平一听,长长松了口气,嘴里千恩万谢不绝。

      不多时,便有仆役备好车马,月仙自乘一辆,侍卫听了风华吩咐与她随行,喜不自胜,而风华便与晏平同乘他来时的那辆车。众人皆坐定后,马车便慢悠悠地驶出了质子巷。
      “王子聪慧过人,假以时日定能大有作为。”晏平打破了车内的安静,笑言道。
      “轩辕公子何出此言?”
      “公子忘了?”穆殇轻笑道,“那日与公子密谋,我买通春风楼的年福等人,在玘国街上演一出戏,无非是为公子买下张寿。未料公子还以文相真迹换得了月仙姑娘,公子之才,于融国有福啊。”
      “风华一时计议,方想到此招,轩辕兄切莫抬举。而今风华有求于你,我二人也无须多礼了,直呼其名可否?”他淡淡一笑,神色亲和。
      穆殇点头道:“既如此,殇便恭敬不如从命了。风华前几日以手中的文相真迹和三寸之舌与春风楼做了一桩大买卖,士子间早有耳闻了。只是依在下看来,实是有利有弊。”
      “恕风华驽钝,利弊之说还请详解。”
      “风华之举其利在于声名若鹊起,诸国士子日后定有上门结交者,若能收得一二贤才,他日回国于己大大有利;其弊在于你借文相之名,凭月仙之貌,若入了玘国庙堂,必是难掩其锋芒,恐遭人妒,一旦要离玘,却又因引人注目,不便行事。”
      “风华初时只以为借月仙得宠以后定便宜行事,而今听穆殇所言,实在思虑欠妥,颇为鲁莽。事已至此,该如何是好?”他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懊悔不已。
      穆殇见状,忙劝道:“你且莫急,方才所言,大半是妄自推测。须知世间诸事,有利必有弊,然而利弊之间,焉知不能互换?”
      风华一听,收了悔意正色问道:“如何换?”
      “公子收了月仙,想必是要送人罢。却不知要送予何人?”
      “下月太子寿宴,准备献予太子。”
      “万万不可。此举锋芒太露,于己不利。我在此数日,多方打探,却为公子寻到一人,送予他正好。”
      “何人?”
      “公子闻夷。其人与王室血缘颇深,虽握有王城兵权,却虚名甚大,这官位也不高不低,若献予他一来便于日后行事,二来也于春风楼有个交代。况太子之位,位高不甚寒,若投靠他,以风华质子之身份,必惹人非议。”
      “穆殇之言,有如醍醐灌顶,风华受教了。”他率真一笑,丝毫不因他人驳了自己先前之举而羞恼,却坦然受教,让人见了,心中不由欣喜。
      “风华的气度,也是让我钦佩。单凭此一点,穆殇也定要保你周全,护送回国。”他语气坚定,让人深信不疑。现今融国庙堂晦暗不明,而眼前的百里风华倒似一股清流,多日观之,也觉若他日后为王,能护法抚民,必能造福于融。
      “穆殇才是让我钦佩之人啊,”他轻叹一声道,“记得我未曾离开融国而平王还在位时,曾召众世族子弟于殿前比文武两试,风华有幸在场得见,轩辕家的长公子最是年幼,却文采过人,天生神力,居文武之冠。那时看了,心中甚为羡慕,还曾与母亲说,日后定要与你一同练文习武。怎料后来……如今一别十数载,穆殇之才更胜往昔,风华远不及。”
      穆殇听他言及过往,也不禁想到当日之景。平王在位,融国渐渐敛其锋芒,偏安一隅,王暮年之时召世族子弟文武两试,欲为来日儿孙继位觅得一二可用之才。文武两试各三场,他以治国之学得魁首,凭天生神力惊朝野,平王大加赞赏,却因忌惮轩辕一族而日渐冷落。若真要说族人深知其中危难,便是自那时起了吧。轩辕打江山,百里氏掌权,数百年来皆如此,融人口中但闻轩辕氏,鲜有百里王,这般形势,百里族莫不忌惮,而轩辕氏只得渐隐入山林,再不出仕了。曾有人言,父亲轩辕贺之后,融国再无轩辕,略一深虑,何尝不是如此,只有淡出庙堂,隐居深野,方能保一周全。
      “风华过奖了。我年少虽有为,然则后来不思进取,现如今庸庸碌碌,家父也尝训诫于我,说我谋不得一官半职,只天地之间一庸才也,误国误民。”
      风华哈哈笑道:“老将军家教甚严,可见一二了。你也不须妄自菲薄,日后若能回国,我定要为你讨个一官半职才好。”
      穆殇心思辗转,展颜笑道:“穆殇之才乃歪才,治国不行,为风华逃离出玘倒可谋划些许。此话非自谦,实是为融国百姓着想,这般才能居不得官,但却可为风华鞍前马后,寻觅良才。”
      风华一听,沉思良久,方叹道:“我虽久离故国,却能猜到一二。轩辕一族,为求安身立命多已不在庙堂,在山野。我之所以要许穆殇一官半职,不为其他,只为老世族百年来为国之心。轩辕一族,居功至伟,天地可鉴,风华之作为,一为轩辕,二为不愧对先祖。”他声音沉重,秀眉轻敛,其中真情流露,让人动容。
      穆殇肃然道:“王子有此心,轩辕氏足矣。”
      “罢,罢,此等空话,我不再多言了。他日回融再做定夺吧。”他强颜笑道,却掩不住其中的哀戚忧愁,似那雾霾中独自绽放的幽兰,掩不住的清雅风姿,更时有淡香飘过,让穆殇不由得心神一荡,心生怜惜。
      “风华莫忧,我言出必行,待时机成熟即可回融。”他忙转了目光,收敛心神。他素知风华姿容,然而世间之人,美貌者多不胜数,胜过他的又岂止千万?然而从小至大,却似只有眼前这人让自己此刻生出了别样心思,却是为何?
      “穆殇错了,”他淡淡笑着,直视对方,“风华自从知道是你谋划,便从未忧心过回融之事。我担忧的是离国多年,回融之后该如何立足。”
      他顿了顿,似下定决心般,叹道:“我便是回融,却也是无权无势。况母亲虽一朝得宠,然她本是外邦之人和亲入融,风华每一思虑,恐她也是自身难保,我与穆殇许诺为你谋官求职,一则确是欣赏卿之才能,二来却是想拉拢轩辕一族,为他日谋事早作打算。其心虽不正,但今日既决定坦然待君,若再相瞒便是有失男儿所为了。”
      他不待穆殇开口,又道:“风华以质子之身入玘,初时虽怨天尤人,然则后来饱览群书,心智也渐清明。我虽远离故土,朝夕难保,但因身处玘国,对五国之事知之甚详,天下六大国诸小国,融于其中却似我这般身似浮萍,无所依靠。我常思虑国中之事,若朝中清明,我便是回去做一闲散之人也无不可;但若一片晦暗,穆殇,我既为融人,焉能袖手旁观?风华初时待你之心不正,然现今把心中所思所想一并道出,惟愿君心似我,可不为轩辕,也可不为百里氏,焉可不为融?融若失势,诸国刮分,天下再无融,轩辕又何以存于世?吾辈又以何面目苟活?”他言辞凿凿,语气激烈,穆殇第一次见到了那淡雅之下深藏的血性,他本以为他早已浸染五国习气,不复融人本色,却原来……
      “风华所言让我心中有愧,风华所想却让我心中大喜。王子,我但问一句:若你为王,以何治国?”
      他锁眉深思良久,才道:“融初立国,诸侯看我不起,后以融法大治,方有立足之地,既能大出,可见法可大用,穆殇以为如何?”
      他笑着点头道:“正是如此。风华既有此心,胸有大才,何愁他日?来日归了故里,穆殇定尽心辅佐。”
      风华与他相视而笑,二人本似还有千言万语,却在此刻不须一一言明,只谈天说地,不觉便到了商铺。

      二人下了车,那车夫拉住穆殇,待众人走远了方低语道:“大哥,车内所言,句句当真?”原来这车夫是穆怀所扮,他耳力甚好,方才穆殇二人所言,他也听到了大半。
      “自是当真。他既诚然相待,我何以不能真心待他?为君为臣,皆要留一份真,方能无愧于心哪。”
      “大哥所言甚是。只是小弟有一句话要问明白,大哥对百里风华——是君臣之情亦或……?”
      穆殇愣了一下,眼中复杂难测,待回神后淡淡一笑:“未曾谈过情爱,如何知晓?无论如何,我以真心待他便是。”说完,转身跟上众人。
      穆怀望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你便是现在不知,早晚也会明了。世事难测,我只怕当局者迷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 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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