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葬礼，二重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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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满是铅色的云，团团地聚在一起，令人喘不过气来。
葬礼很补素。参加的人有很多她认识的，像是昔日女校的同学师长，亦或文坛的前辈后辈，甚至当初妇女运动的组织者；还有些陌生人，大概是她的读者。
桌上摆着她的相片。众人只是默默无言，依次放下一枝白色的玫瑰。她喜欢玫瑰。
一袭黑纱长裙的北川良奈站在一旁，脸色比往日还要苍白许多，脊背却挺得笔直，毫不示弱。她只是在逞强罢了。
她了解自己的良奈姐姐。她一定只想静静地同她说话，只是想着她会喜欢热闹，便定下了七日的告别礼，强撑着站在这里迎来送往。
她的良奈姐姐啊，自尊又要强，对自己珍视的人，就会默默成为背后的支持，温暖又强大。可是，她的良奈姐姐，什么时候能多在意自己一点呢?她，也是她的珍宝啊…….
【“酒崎鲸书同北川鹤非，到底是亲姐妹啊。她们是同一个根系长成的两生花，都希望对方多在意自己一点。可是，她们一直都这样彼此担心，彼此珍视，也刚刚好。”——谷崎润一郎】
白纱帏帽垂至腰际，露出鹅黄振袖的蹁跹；珠白藤萝的纹饰典雅宁静。在灵前放下一枝玫瑰。
随即转身。她不敢再看，不敢说话，生怕被认出来，转瞬的欢喜又变作更深的悲哀。走出院子不久，背后却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抱歉......”青年的鬓边翘着两撮白毛，不是芥川龙之介，又是哪个。
她用《海妖》调了调声线，尽量令它显得陌生。她的语调中带着些疑惑：“您有什么事吗?”
芥川龙之介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问道：“我想，你应该是酒崎的读者。你是怎么看待她的?”问酒崎鲸书如何看待酒崎鲸书？她不由得想起了生前那次同芥川一起评价自己的谈话。
“我觉得......酒崎老师在这个年纪死去，太遗憾了。”她想着昔日的读者来信，轻声道，“以酒崎老师的才华，明明该有更多作品现世的。实在是......非常遗憾。”抱歉，她实在编不下去了。
“是这样吗......”齐川龙之介低声喃喃，“酒崎她，那么爱着生，却早早迈向了死亡。”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拦下这位陌生女子。或许是因为对方身上有着和酒崎相近的气质吧？
“你觉得，酒崎她去世之前，会有什么样的遗憾？”他再度问道。
酒崎鲸书默了一默：“酒崎老师，大概只会遗憾自己的文章没有完成吧。也是我们的遗憾。”
她不会在意最后一面的那次争执的，所以啊，芥川，你也不要一直对此抱歉了......
“可是......”苏川龙之介张了张口，随即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实在打扰你了，抱歉。”
酒崎鲸书摇了摇头：“没关系。”随即转身，不再看芥川龙之介的心绪挣扎。
——果然，等回到图书馆，还要和芥川说声“抱歉”吧。那场争执，给他添了这么多痛苦......
她还记着自己同鬼杀队说的假条，转进一家医馆补充需要的针剂药水，准备好急救用具，随郎拎着急救箱回到临时借居的紫藤花屋，再度同鬼杀队联系。——他们明天才能来。
洒精鲸书敛眉，终于提笔。图书馆里的芥川已经那样了，这个世界的芥川......果然放不下啊。《海妖》的幻术能力造就了她先前的衣着伪装，用来给芥川投信，大概也没什么问题。这样想着，酒崎鲸书忽然眉头一皱。那这个世界的芥川，之前为什么突然拦住了她？
——难不成《海妖》的“幻术”与“违和感消除”没有作用？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和天然系犯冲？
折起印花信笺，放进信封里合上口。戴上才买的帏帽，用幻术掩作黑色。不紧不慢地踩着木屐，款款而行。轻柔的夜风吹拂着帏帽下垂的轻纱，也带起振袖的衣角。
——她其实穿不惯木屐，总觉得有些松垮。不过姐姐总会备着一双，方便雨天出行。而新年去神社祈福，她也一定和姐姐一起穿着新和服，踩着木屐，在小路上慢慢走……
到了芥川的家门。她调高了《海妖》的幻术效果，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扫一眼芥川家的信箱，果不其然，里面又有不少信——芥川的读者一直都很热情，也是甜蜜的苦恼。
哪怕文夫人每天都取信出来，也没用啊。她笑着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有些羡慕啊。
不过，恐怕她的信，需要走些别的渠道来收了。这样想着，酒崎鲸书转头绕去了后院。借着《海妖》的幻术隐着身形，她潜行至书房，小心绕开地上散乱的稿纸，悄悄把自己的信夹到书案旁的读者来信里，上面只压着一封，显得与之前没什么不同。这样，就可以了吧。
这时，她听到廊外传来了轻微的对话声。一个嗓音平和，却带着几许疲意；另一个情绪激烈，更有怒其不争之感。像是在争论写作的问题。不，是芥川在自言自语？
芥川他到底怎么回事？精神分裂了？酒崎鲸书神色凝重。怪道馆里的芥川失忆了……
一时好奇，酒岭鲸书离了书房，便绕到墙外探头，看向对着后院的走廊。一时，瞳孔一缩——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芥川。只是情绪激烈的齐川身形更加虚幻。若非炼金术，她也看不到。不，应该说，那更像是精神体的聚合，是芥川一部分思绪的具现化，类似图书馆里的思念体。
难怪芥川后期的文风变了那么多……胡思乱想着，酒崎鲸书默默叹了口气。
“我想写出有小说样子的小说”，“我明明是你的造物，你还要讨好我吗”……两个芥川仍在争执。
这下就明白了。阴影里的美人红眸暗沉。芥川他……给自己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了
——人的心理结构主要是由理念支撑的，而结构一旦形成，就会决定他的思想、道德和行为，决定他的性格与内核。如果心理结构受到冲击，人就将遭遇深层的痛苦，乃至毁灭。"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芥川为何在一年后选择自杀了。那是他压抑许久的，来自本心的选择。芥川说得对，是她一直以来太过傲慢自我，也太狂妄自大了。她不该写那封信的。
却说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图书馆里。司书文杏匆忙奔进补修室——得到了森鸥外不赞同的目光——喊道：“酒崎老师有消息了！”黑发黑眼的圆脸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旁披着白袍的军医递了杯水过去。
“别急，慢慢说。”总算有消息了……森鸥外叹了口气。毕竟北川姐妹在他死后一直看顾着茉莉。
“炼金术师查出，酒崎老师被侵蚀者扯进虚数空间，最后到了另一本书演化的平行世界。”是枝文杏拿出一本漫画合集，上面大书着《鬼灭之刃》，“我和他们一起构建了特定法阵，把书放上去，就能锁定这一背景下的世界集群，再根据酒崎老师身上的炼金术气息，追溯到她掉落的平行世界！”
坐在芥川龙之介床边的谷崎润一郎接过漫画，哗啦翻到“背景提要”，抑扬顿挫地念道:“大正末年......”随即卡往了。这个背景时间给得就很令人窒息啊喂！谷崎润一郎神情微妙。
——不管是1926年酒崎去世，还是1927年芥川自杀，掉落的酒崎内心都不会好受吧！定了定神，谷崎润一郎飞速浏览着情节，最后扭头着向了森鸥外。
“从事体育运动的人，肺活量确实要比一般人强，筋肉也会更加强健，”森鸥外一脸冷漠，“所谓的斑纹，大概是参考蛇蜕，新陈代谢过快造就的坏死细胞聚集，只是夸张编造。”
——所以那些奇奇怪怪的颜色形状也只是漫画需要啊喂！我们要相信科学！（森森呐喊.jpg）
而后，等放上调速器，芥川龙之介迅速恢复之后，几人就到了指定的炼金房间。和酒崎鲸书相关的人员，新思潮派的两位以及她所尊敬的森鸥外都到了，还有......
“能够回到大正年代，我很感兴趣。”这是不请自来的岛崎膝村，此刻取材之魂熊熊燃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葬礼，二重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