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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正坐在堂前的,由恭恭敬敬弯着腰伺候在身边的下人往手臂上细细抹着药膏的那位客人,便是林韵清最为熟悉的那位大人,陆泽远。

      见她来了,他眉目瞬间柔和些许,面带笑意。身穿白色衬衣,一头乌黑发丝一半戴着玉冠,另一半随意披下。还有前额那无意间散落的几缕发丝,随着他微微的点头示意而小幅度地晃动了下。

      对于林韵清只随意披了件宽松的常服,一副尚未睡清醒的模样便出来会客......本就不拘那些繁文缛节的陆泽远表示并不在意。何况,也能进一步表明她对待他和对待那些寻常臣子的态度是有所不同的。

      “你来了,”林韵清站在门口,倚着门框面带微笑,“不知陆将军今日竟会登门拜访,在下有失远迎。”

      她又转身朝着慌慌张张跟来的冒失丫鬟笑骂道:“玲珑,你又这般不懂规矩,怎么府上来了客人,也不来通报一声?怠慢了贵客,该当何罪?”

      玲珑顿时又懊恼又委屈地皱起了脸:“是......是陆大人叫玲珑不要去吵着小姐午觉......”

      “是啊,”陆泽远眯着眸子笑,却直接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似乎遇到了一些突发状况呢。“

      于是林韵清转身看向另一侧,面向了站在陆泽远身旁,还拿着他那件被茶水沾湿的外套的小丫鬟。

      其实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意外。府上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丫鬟,在端茶时因为感受到了客人身上可怕的气息和周身的气场而吓得手抖,于是无意间将茶水洒在了客人的外衣上。

      得亏茶水是特意放凉了稍许才送上来。并且由于双方反应都很及时,被茶水泼到的地方只有手臂上的一小块,顶多有些微红,倒也算不得什么烫伤不烫伤的地步。何况下人们很快便把用于治疗烫伤的药膏都准备齐全,送上来了。

      只不过这件被沾湿了的外衣是不能再穿了。

      陆泽远倒是对此不甚在意的模样,而一旁犯了事的小丫鬟则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跪在地上的身子抖得像是淋了雨的鹌鹑。

      “下去领罚吧。“

      那小丫鬟闻声,原本低头跪着的姿态再也维持不住了,一下子惊得伏下了身子,将前额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好歹也在林府里做事了那么多年,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林韵清口中的“下去领罚吧”是什么意思。

      “......小姐!”

      自家小姐定是知道倘若这位陆将军生气,自己身为身份低贱的小丫鬟就如草芥一般定然小命不保。小姐平时对下人们都很好,叫她下去就是在保她的命。

      于是她感激流涕,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便带着那件湿透了的衣裳下去了。

      “林大人倒是好气量,本将军都还没说上什么呢,你就早早开口替本将军原谅那小丫鬟了?”陆泽远只是淡淡地开了口,平淡的语调听不出他此刻的喜怒。似乎在场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一人能看穿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要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位,就是世间传闻里最赫赫有名的大将军陆泽远,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立下无数战功的“镇国大将军”。有关他的本事,在场的下人们的心底可都是一清二楚。

      天上地下,凡是他做出的决定,自然无人敢忤逆。就连那圣上与太子殿下想要与之商谈,都得斟酌三分。

      偏堂的门由此再度被合上,屋内只剩下了她和陆泽远二人。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走到了正座的位置,扯了扯衣裳下摆,坐于正座上。

      现在的她,不仅仅是那位朝堂之上叱咤风云的林大人,更是林家的新任家主。

      陆泽远依旧静静地坐在座上,淡定地喝着新端上来的茶水,倒也的确并没将手上的这点小伤放在眼里。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比这更严重的伤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处呢。

      只不过......他再次将茶盏凑近唇边,轻啜一口,那热气腾腾的茶水混合着茶香倒是和他那不平静的心境产生了鲜明对比。

      自从林丞相林正道因年老和夫人一同辞官告老回乡后,林韵清便接管了林府的事务,也真正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林大人。

      而陆泽远则是继续留在了边线地带,担任教导新兵的教领。

      “所以呢?陆将军老师这次光临林府所谓何事?是圣上下旨,还是......”林韵清说着,却是换了个更为舒服的坐姿。他托腮闷声道:“陆将军特意翘班在这不用上朝的闲暇日子,非来祸害本官的午后小憩,是有什么重要的私事要商量?”

      明明身为一家之主,可她却就这般完全不成坐相,慵懒地斜躺在桌旁另一侧。一手肘抵在两人之间的小木桌上,撑着她那曲线堪称完美的侧颊。

      似乎唯有在面前之人的时候,她才得以卸下满身戒备,不再是那个无论做何事都需要谨慎三思,礼数周全的“林大人”。如今这一言“陆将军”一句“本官”,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调侃罢了。

      “嗯?”

      陆泽远稍一挑眉,却是忽然一手按在了两人中间小桌的桌面。他前倾了身子,继而欺身而上。

      “林大人怕不是忘了,现在已经边疆尚且无战事,天下太平,就算是教官也是需要休假的啊。”

      他伸手轻轻抚过林韵清的眼角,看着那双思念了许久今日才可再次看见的那双眸子。可如今待到真正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时,陆泽远手上的动作却是停顿了些许。

      林韵清便这般看着他,纯粹而清澈的双眸便倒映出他的模样。

      令人不禁想起当年初见时的场景。

      倒是一时间感慨万千。

      两人就这般对视着。不知过了多久,陆泽远忽得微微向上扯了扯了嘴角,将手中的茶水随意放在一旁,又坐了回去。片刻后,他似乎又是为了掩饰方才的不自然,再次端起茶盏这么小啜了一口,又默不作声了。

      “真是的,不觉得这样很无礼么,陆将军?”

      倒是林韵清只发出一声轻笑,忽得自软榻上坐起。尽管坐姿依旧略显随意,可视线却是半分不离,就这般看着自己面前的陆泽远。

      陆泽远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屋外。

      林韵清却笑得更放肆了几分,索性绕过了大堂正中间的小木桌,坐到了陆泽远的身边。

      她半倚在陆泽远身边,稍偏了偏头便靠在了结实而宽阔的肩上,还伸手用指尖勾起一小簇黑色发丝。指尖微动,发丝便微蜷着一圈一圈绕上了指节。

      也不知是谁撩拨了谁,倒是只觉勾人得很。

      “本将倒是不知,林大人待客之道竟是这般无礼,真是不讲礼数。”他侧了侧脸,似是想躲过林韵清的指节,“莫非对待每一个来到府上的大臣都是这般亲昵?”尽管瞧他似是不置可否,但那眼底消不去的笑意却是早就将他的内心“出卖”得一干二净。

      然而林韵清却是答非所问:“今日的确有些热了,外头燥得慌。”轻撩着陆泽远发丝地林韵清还不忘伸出另一手,张开五指,虚虚遮挡在眼前。

      “莫要这般瞧着外头,仔细伤眼。

      原来是陆泽远不知何时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一旁的纱帘,一下子拉上了。他语气无奈,却依旧“贴心”地替她揉了揉眼角。

      常年用刀舞枪的手掌算不得好看,指尖也有一层茧子。但因着习武之人向来是精通按摩推拿之道的,如此轻按倒是替林韵清消除了许多疲惫。

      常年忙于处理政务,夜里还需挑灯夜读,偶尔的那些点闲暇时刻也用来去找那戏班子听戏去了,自然也没什么好好放松的机会。

      酥酥麻麻的触感自眼角传来,倒是感觉眼周的经络都被疏通了,还隐隐有些温热之感。

      陆泽远见她受用得很,便轻轻托着她的头部,叫她顺势躺倒在靠在自己身边。

      而他则是伸手轻轻按压着她的太阳穴等几个用于放松的穴位。

      那圆乎乎的太阳更像是个大月饼......或是明玉盘?于是林韵清再度闭上了双眼,仍由自己的思绪飘飞,像是无意间放飞的蜻蜓,在这世间广阔的天地上自由翱翔。

      薄纱笼罩着,投下朦胧的景象倒是让这般美景更添了几分意境。

      “如此美景倒是叫人想起了那日在江南瞧见的瑰丽景色,也不知林大人何时有机会才能与本将一同再去江南私访。”陆泽远忽然道。

      如此放松的场景,倒是叫他想起那些过往岁月了。在江南的那段日子虽谈不上什么有什么值得记挂一辈子的奇异经历,却在他那除去战场纷争的回忆中留下了厚重一笔。

      那是难得的,不用沐浴鲜血,没有生离死别,唯有安静和睦的岁月。

      梦里阑珊不知身是客。倘若要在那片远山烟云中去追溯自己的前尘往事,倒也浮生若梦。诸多感叹,唏嘘之事自然也不在少数。

      现今他会出现在这里的确是因为此时正好是难得休假时期。除去任教时期,以及时不时去边疆附近巡查的话,作为教官还是比较轻松的。

      原本京城戏班子的那位也要来拜访林韵清,结果她一听闻陆泽远要来,便怎么也不肯来了。也真不知道她这是识趣呢还是不识趣。

      的确,三人之中,本就是政务最为繁忙的林韵清好不容易才有了歇息的闲暇午后。那日林正道和夫人辞官返乡后,便将林家在京城的家业统统交给了林韵清。林家毕竟是个京城里的大家族,光是前后任家主的交接事务,便持续了数月才堪堪交代清楚。还有一些旁系家族,世代交好的什么大小家族......总之事务多得令人生烦。

      还有那些原本就忌惮林正道的,又瞧不上林韵清实力的大臣们,更是多次出面试图用家族作为“束缚”林韵清的筹码......如此这般又伤身又动脑的布棋谋略,更是持续了数月,真是叫林韵清都有些心累了。

      但毕竟站得越高,觊觎你的地位的人便更多。林正道深谙此道,本不愿自家女儿也被牵扯进这朝堂之中世家的浑水......但无奈碰上了这样的世道,尽管他独身一人尚能替她面对这一切,但日后定然还是得由林韵清独自面对的。因而林正道在这官场之上也逐渐放手,最终放心让林韵清能够用得以真正成长起来。

      “唉,你看我像是走得开的样子么,还有那群朝堂上的大臣们哪个巴不得我天天宅在家里呢!”一说起这个,林韵清便有些不满地嘟囔着。倘若她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只怕那满心的不快,几乎都要幻化成实质了,然后直接上街挨家挨户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但显然她不是,她是那位万民心中的“父母官”林大人,自然不能做出这些听起来的觉得失礼的事儿。

      还不等她抱怨上几句,就听见原本候在门外的几个下人轻叩了门,正准备将午后甜点送进来。

      送到林韵清手上的是一份冰镇西瓜。

      瓜瓤鲜红,下人们切瓜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黑籽,每一块西瓜都可直接用签子挑起来直接享受。

      陆泽远记得......这西瓜乃是百姓解暑寻常之物,但如此又大又红的西瓜倒是罕见。想来也定是心怀感恩的老百姓送来的,但同样也能思量到,林韵清最近需要处理的事务也是又多了么。

      而他的则是一份冰镇过的梅子冻,需要根据自己的口味淋上事先准备好的奶乳。果冻状的甜品盛放在晶莹透明的器皿中,瞧起来更是有几分诱人。但要和林韵清手中的那一份比起来,份量相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想来下人们定然也是考量到女子本就偏爱甜食,男子则鲜少吃这些甜腻的吃食吧。

      只见陆泽远并未淋上一同送来的奶乳,只是伸手用小勺在那一份梅子冻一侧轻轻划下一小块,送入口中。

      入口只觉口感爽滑,酸甜可口,香味清新,清凉解暑。这般口味于他而言,倒也合适。待他正欲继续品尝这份梅子冻时,即将再次送入口中的勺子却在半途被截下。

      墨色的发丝骤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只见林韵清便“啊呜”一口吃掉了他勺中盛起的那一小块梅子冻。

      “唔......尝不出什么味。”林韵清微鼓着腮帮子,细细品尝了半晌,最终遗憾地摇摇头。

      陆泽远哑然失笑:“那是因为你刚吃过更甜的东西啊,再尝这个自然尝不出什么味道。”

      说着,陆泽远又取了一小勺送入口中。这一回,似乎是他心中有了奇妙的思量,竟从原本口感略显酸涩的梅子冻品出了几分混合的些微的甜意。

      是不一样的口味。

      “陆将军,最近食欲可还好,常闻边疆前线粮草以充饥为主,这般甜品还吃得惯吗?”

      “啊,还好。”陆泽远自从担任教官一职,授课似乎成了主要工作。

      “这样啊......泽远,不然......过几日有空便再去一趟江南吧?”原本似乎打算止了话头的林韵清又忽然开口道。

      虽然现在不比从前新官上任要处理的事务不多,现下她大多要忙的并只是朝堂之上需要处理先关事务的文件即可。一些所谓的零散任务,也都有下面的人负责去各位大臣那里协商跑腿完成。事务再多,当然还是外出实地考察才重要呀!

      “认真的?”

      陆泽远眼神诧异,微侧了头看向一手拿着尚未吃完的西瓜块,另一手依旧玩着自己长发不亦乐乎的林韵清。

      两人坐在了屋子的另一侧,外面就是庭院。下人们才刚刚给那些需要侍弄的花花草草们浇了水,此刻只觉地面一片清凉,清新的空气中似乎还混合着青草的气息。

      林韵清便坐在门堂的边缘。

      原本他还能好好倚着陆泽远的肩,现下因为陆泽远侧身的动作,便更是像软乎乎的没有骨头一样,直接大大咧咧地仰躺在了对方的腿上,还仰面用指尖拨弄着陆泽远身后早就垂至腰间的发丝。

      陆泽远眼神无奈。真是的......韵清明明都已经二十好几了,怎么还跟当年十七岁时那样。要说幼稚也姑且称不上,但总之就是不成熟就对了。

      似乎是察觉到陆泽远的视线,林韵清便抬眼看向他,两人正好视线相对。

      于是她粲然一笑。

      “恰好昨日才询得圣意,今年的微服私访也将由本官代劳。”

      “那么本将怎么没有接到圣旨?”

      “......将军说这话可就真没意思了。”

      心中些许不满,林韵清却是突然伸手揽上他的肩,也不知是想借力起身,还是想让陆泽远凑近自己......总之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林韵清主动吻上了陆泽远的双唇。就像是不想再在他口中听到“拒绝”二字似的,就这般有些强势地堵住了他的嘴。

      很久没有像这样接吻了。

      他知道的,自从陆将军担任军总教官以后,来这里的次数越来越少。而自己也无法跑去找陆将军。毕竟作为”最强“的组合,无论他们哪一方都仍是那位太子殿下和即将退位的圣上紧盯着的对象。

      唇齿相依,熟悉的感觉逐渐被找回,她却忘了自己手上还捏着那块冰镇西瓜,于是指节无意识地一松......

      “啪!”

      “啊——我的西瓜!”

      待到林韵清反应过来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没来得及啃上几口的冰镇西瓜就这么掉在了地面,沾了满地的泥沙和草屑。

      企图挽救西瓜的手才伸出一半,还停留在空中,就被陆泽远轻轻拍了一下手背,拉了回来。

      “已经脏了的西瓜可不能再吃了。”

      于是她捂着手无意义地故意大声叹息了几声,然后在陆泽远有些幸灾乐祸的视线中鼓起双颊,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这副模样若是叫那些朝中大臣只怕是只会惊掉下巴。何时他们那颇具威严,只会冷着脸像个木头似的汇报政务的林大人竟也会有如此灵动的表情?

      这一次,两人贴得极近。林韵清墨色的长睫似乎就在陆泽远的侧脸扑闪,扫过的地方稍微有些痒意。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陆泽远并不曾反抗,只是仍她所为。此刻原本身穿的白色衬衣,衣领也被扯开了些许。轻薄的衣料下,结实而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林韵清将方才手中的托盘随意甩在一旁,也不管那原本拿在手上用于擦拭的帕子掉落何处,下次又得费多少精力再去找寻......

      这种时候,不需要遮遮掩掩。即便是在这个和其他所有人都经历过不一样的世界,她也想要好好看清面前的人。

      于是她再一次吻了上去,主动吻在了陆泽远那不知为何而稍稍滚动的喉结。

      陆泽远没有做声,却是配合地仰了仰头,仍由林韵清轻轻舔咬着自己的脖颈。继而主动低头回应了一个轻吻。

      林韵清的手就撑在他的侧脸边,还一边将于侧脸旁凌乱的发丝轻轻拨开。

      然后,陆泽远扶着她的腰间稍一换位置,他俯下身子,再度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风儿和铃儿之间是如此契合,好似生来便是一对。但是风儿不会说话,只会默默在铃儿身边如同作秀一般展示着自己的身姿。直到铃儿某一天恍然发觉,原来自己只有遇到风儿才会发出那般清脆快活的声响......这时候,迟钝的铃儿才会笨拙地意识到,原来它自诞生之日起便在等待的它,就是风儿。

      “等下就要回去?”

      “嗯。”陆泽远应了声,看着桌面上的棋盘之势,便知此局早已终了。如今两人在这儿你落一子她迟一子磨磨蹭蹭的,也不过是各自心知肚明的消磨时间罢了。

      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要说好不容易木头开窍似的两人却都是这样的倔脾气,谁也不愿主动开这个口。

      林韵清轻笑一声坐于正座上,单手托腮看着陆泽远将棋盘上的白子与黑子一粒一粒收回去。

      两人最后还是相约下了一整个下午的棋。她自然是知道的,陆泽远不仅在战场上杀伐果断,却不想几日不见,在这棋艺上的造诣竟也能进步如此之飞快。只不过她不知道的是,陆泽远自然是不会亲自承认他这是免了某位新兵蛋子三日的罚跑才习得的长进。

      和煦晚风习习,送来些许凉意。一晃几个时辰变过去了。

      看着陆泽远的她默不作声,只是默默跟着他来到了门口。但即便自己不出声,但凡路过之人都能瞧见他双眸之间自然是依旧难掩那般落寞之意。

      “那......下回见。”

      林韵清站在门口,静静倚着门框,将小丫鬟送来的干净外衣接过来。她轻轻拂过那衣裳的衣料,是圣上御赐的衣裳,的确不能说扔了就扔了,得好好保管。自然,这样衣料的衣裳,林韵清也是有相仿的一件。应当是同一批料子赶制而成。

      “嗯,下回见。”

      虽然各自都说着下回再见,但两人心知,下回真正见面大概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吧......毕竟边疆地带向来并不安稳,虽然现在天下太平,但听闻最近又发现了许多南下蛮族活动的痕迹......林韵清也不知面前之人嘴上说的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身为统领教官的陆将军有很多事要忙,身为林家家主的自己又不能随便就抛下家族和朝堂之事贸然去寻陆泽远。

      所以说啊......和往年那样去江南水乡什么的,果然还是以后的某个夏天再说吧。至于是哪个“以后”?谁又知道呢。

      陆泽远稍一颔首,从身旁的下人手中接过了拜访而收到的回礼。

      同样跟着一起送上来的外披也已经焕然一新了,下人们却不知为何先送到了林韵清的手上。

      两人同样浅笑着,却并不曾多说些什么告别的话语。

      “啪嗒!”

      然而谁也不曾预料,外衣于交接时无意间滑落......也不知是谁无意间先松了手,两人正好一起神游了一会儿。总而言之,外套便恰巧地落在了下人们傍晚又在庭院间浇了水的那片水渍间。

      顿时,外套的一侧又染上一大片湿意,混合着泥沙草屑,这副模样的确有些“惨烈”。

      “真是意外呢,”林韵清笑道,“已经脏了的外衣可不能再穿了。”

      “啊,那么看来,只能是迫不得已......只能等待这件外衣干了才能回府呢。“陆泽远同样笑着,走回了林韵清身边。

      他认真地看着那双同样盈满笑意的墨色双眸:“想来林大人......不会拒绝下官这一无理的请求吧?”

      “陆将军能够留宿寒舍,韵清自然是荣幸至极。”林韵清一挑眉,挥挥手就叫下人们又将那件外衣带下去仔细清洗了。

      是了,今日的留与不留,难道还不是她一句话的事吗?

      可是......以后呢?

      林韵清只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明明曾经以政务为由作出拒绝的人,是她。明明心中早就被眼前的人占据了大半的位置,却还嘴硬逞强的人,也是她。

      她忽然不敢抬头看他的眼。

      “韵清,你看那山。”陆泽远却忽然扯开了话题,这般转移话头,属实有些生硬。

      闻声,林韵清转头看向陆远泽。却只见后者一本正经地抬手举向不远处的山脉。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令人眼前一亮或是什么经典广为流传的传奇诗句......

      “真高。”

      林韵清哭笑不得,真是好一介目不识丁腹中空空的“武官”陆泽远。也真不知在这种时候,忽然说这有些煞气氛的话,是为何?总不至于忽然图谋不轨,讲着这令人夏日一凉的废言废语,仅仅只是为了缓和方才那般令人为难的场面气氛?

      然而后者看着她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深情:“那么......韵清,你可否愿意陪我看一辈子这山这水?”

      林韵清微怔。

      此话......何意?

      于是陆泽远向前迈进了一步,轻轻牵起林韵清的手,再次认真道:“林韵清,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即便被拒绝,我依旧想再次向你提出我的问题。现今的你,可否愿意......嫁与我为妻?”

      他的眼神是那般明亮,好似璀璨的星,让人即便看上一辈子,也不会腻味。竟一点儿也不像是在说玩笑话。自然,林韵清也是了解他,怎会在这种场面说玩笑话呢。

      于是只见她好似一整个人都忽然欢呼雀跃起来,眼中的笑意仿佛盈满了即将要溢出来似的。

      “自然愿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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