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达不了思思

68、第 68 章

　　十六、让路
　　不待对方回复，乔翘又敲了一句发送。
　　“Uncle，负重前行怎么解？”
　　“怎么这么问？”
　　乔翘整理了一下语言，删删减减敲敲打打了好一会儿，将姜老师的那段说辞，以及她自己的理解和想法都发过去。
　　等待回复的时候，又将那天申漾带着她一遍遍走“玉兰芳菲”的事也讲了。
　　“我什么也没悟明白，感觉自己好笨！”
　　“Uncle?”
　　等了好久都没收到回复，乔翘有些意外，点开视频继续观看。
　　视频请求再次亮了。
　　好吧。
　　乔翘默默暂停视频播放，点下接收键，期待的看才接通的实时视频里的人，她在等他解惑。
　　“顿悟之路并不是必悟之路，没悟到说明时候未到。”视频那头刘校长在笑，端着一盘没有浇沙拉的青草，道：“我当年也没悟到啥。”
　　“您是X大的？”
　　“嗯，我和你阿姨就在X大认识的。”说着，他侧身让出一个雍容的妇女。
　　他妻子。
　　乔翘在视频里见过她，不过她很少像这样主动出现，她冲视频里的乔翘笑了笑，往刘校长手边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难得拉了把凳子在刘校长身边坐下，看他们聊天。
　　乔翘愣了一下，忽然觉得这画面有点古怪，想到什么，她先心虚了，歉道：“伤口不大也不深，已经消毒，确定不会感染。那个，我也没想到他会去打架……”
　　“翔子打架了？”妇人诧异得像听到什么不可能的事，她兴奋的问：“打赢了吗？”
　　赢了……吗？
　　乔翘啼笑皆非，这要怎么回答？
　　“输了？”
　　“不，并没有输。”乔翘哈哈笑，看向沙发方向，刘翔在还闷头大睡，她将他打架的事对那个兴奋的母亲讲了一遍，并再次表达歉意，不管怎么说，刘翔出手打架跟她脱不开关系。
　　“这孩子，只跟我们说跟你说了结婚的事，并没有说还有这一茬！”
　　“！”这是乔翘没想到的！她以为……她拨通电话是想让他回避，不要旁听她和家人商量张楚离婚的事，可没想让他跟父母说他们在商量结婚的事了！
　　她……虽然已经商量过结婚的事，她也经常思考和他结婚的事，可他们之间离结婚还……还挺遥远的啊！
　　“好了，乔翘害羞了！”刘校长及时给她解围，有这一会儿他那碗草已经见底，水杯也空了，正好支开妻子，才一本正经对乔翘说：“我不太喜欢负重前行这个词，因为它突出了负重，弱化了责任，总强调‘负重前行’就像在神话什么一样。可我们都知道，无论是神话个人，还是神话行业，都是不可取的。我认为背负和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才叫负重。职责范围内的责任不叫负重。某些岗位的特殊性注定他们就是以为他人保驾护航为己任，既然选择了这一行，吃了行业福利，那他们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即便为此付出生命。”
　　“我们可以称赞他认真负责，愤怒作恶者的无底线践踏，共情家属的难过，同理己方的悲伤，讨伐罪犯的恶行，等等，却不能过分传耀这是负重前行。所谓负重前行，就是指背负了本不该自己背负的责任，这是在模糊职责范围。”
　　“当然，这并不是说不该宣扬，必要的宣扬有利于群众了解行业，就像每年教师节都会公布优秀教师名单一样，行业榜样是必须的，但不能过量，这个度得把握好。神话教师行业的结果你也看到了，你和翔子也都是神话教师行业的‘受害者’，我这么说对吗？你认为自己是受害者吗？”
　　是不是受害者，这还用说吗？乔翘颔首，是的，她是被神话的伟大园丁功成名就的牺牲品。几十年来，一个教师的优秀标准就是加班加点心里只有学生没有自己家人和孩子，连她自己都以这个标准判定母亲张兰不是好教师，何况别人？
　　而这个评判标准并没有与时俱进，人们根本没有认识到像她这样的“受害者”们，只会一味的继续无底线的要求教书的变本加厉的无私奉献，用神话的标准逼他们去死。
　　这些“凶手”却一无所知，还自认为本该如此。
　　这就是现实。
　　而这现实的根源，就是神话教师行业的无私奉献。
　　以此类推，现如今人们又开始神话那个行业的负重……乔翘打了个哆嗦，猛的睁开眼睛，看视频中的人。
　　她忽然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在操控这一切。
　　而这操控背后的目的，绝对是她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背负责任，承担责任，是每一个社会人应尽的本分。”
　　“那我……”那我的责任是什么呢？乔翘恍然发现，绕了一大圈，困扰她的问题依旧回到原点，她还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可以做什么，愿意做什么。
　　上一次说到这个问题时，利大大说准许她请教申漾。她请教了，申漾却只是领着她一起一遍遍走过“玉兰芳菲”。
　　他们说既然她想着奉献，就应该去国考，可她……她真的可以吗？
　　乔翘心有顾忌。
　　“……小乔？”
　　“啊，抱歉。”乔翘回神，赶紧道歉，她怎么聊着聊着走神了！
　　“怎么了？”
　　“我的朋友都劝我参加国考，做国家的人，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我都没入团……”终于把这想法说出口，乔翘松了口气，她一直想向刘校长请教这事，却迟迟开不了口，她一点都不想破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乖巧形象，她也一直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她并没那么优秀，无论如何，在别人自动退团的年龄，她却连团都没能入。
　　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很在意自己在刘校长面前的形象，在他心里的认知。
　　“原来如此！”刘校长被她的踟躇逗笑了，乐道：“翔子也不是啊。”
　　刘翔也没有入团，他甚至没有佩戴过红领巾，没有对着国旗敬过少先队队礼，没有唱过国歌。可他依旧心存向往。
　　他对祖国的执念，源于少年那些年的梦，以及在异国他乡的飘零感。
　　“陈氏又不是……”乔翘下意识反驳，又看沙发。她已经很了解刘翔回来的真实想法，他就喜欢实验室，和金成一样，他也怀着一腔热情。可惜他并没有优秀到像申漾那样位列国宝，也不像老一辈的科学家们那样，在国家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归来。
　　国家如今很富裕，腰杆很直，我们什么都有，而海归的名声却被搞得很臭。国家根本不需要再特别关照这样的归来者，哪怕他们和别人不一样，哪怕他们真的是一腔热血而归。
　　陈氏能源是最适合刘翔的选择，也是最佳选择。
　　“不开玩笑了。”刘校长收起笑意，隔着屏幕认真道：“能为人民服务的，从来都不是只有党员。而是那份心思。”
　　“你要是真有那想法，你们就晚点再结婚。”
　　“？？？”怎么说到结婚了？还这么认真？乔翘不由也严肃起来，她好奇的盯着屏幕，等待对方的解释。
　　“我来这边二十年了，国内的事情帮不上你们什么，尤其是认知方面。”
　　承认自己跟不上时代发展有多难，看乔治就知道，他已经成了一个油盐不进的老顽固。刘校长却轻易接受了这个现实，离开祖国二十年，他和他的祖国，都变了，都不是原来的样子。
　　“我的想法和意见只能稍作参考，不能完全参照。有不明白的就多问问你的那几个朋友，那个能跟你在玉兰芳菲来回走半天，等你觉悟的朋友就很好。”
　　他不知道申漾，只知道一个能耐心陪伴，等待另一个人自然成长的人，是可靠的，因为这是负责任的基本表现。
　　“Uncle……”
　　“我也是这么对翔子说的。他非要回去，我劝不住他，只能尽我所能支持他。至少不扯你们后腿。”
　　同样的话，在刘翔回国前，父子俩就争吵过，争论过，也语重心长促膝长谈过。结果在眼前，做儿子的固执，做家长的到底是个传统的中国家长，舍不得真的撒手不管。
　　这话就严重了。乔翘不敢应声，无助的看着屏幕，心里忽然有些无法言喻的难受感。
　　“想说英雄暮年？我会不高兴的！”
　　“……没有。”乔翘抿着嘴唇摇头，脑子里飘荡着一句“怕只怕，物是人非……”
　　“将来把翔子户口落你本儿上，你做户主，”刘校长乐呵呵道：“他要是不做人事，就把他轰出去做黑户，从祖国大地驱逐出去。”
　　“噗！”乔翘没忍住，破涕为笑，先前险些落下的眼泪，被笑出眼眶。他完全接受自己的不足，也对这个孩子完全放手，这大概是做人家长的最高境界，在该引导的时候引导，该信任的时候信任，该保护的时候保护，该放手的时候，放他远走高飞。
　　“我的孩子我知道，轴得厉害，心眼不坏。我们教得也不差，是能过日子的人。哪儿有这么说儿子的！”刘校长还没说完，刘翔的母亲再次闯入，她推开老校长，开始推销自己那固执的傻儿子。
　　两个孩子既然已经开始谈婚论嫁，她自然不遗余力的助攻。
　　被推销的傻子并不自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起来了，入定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发呆，还没完全清醒。
　　乔翘觉得尴尬又好笑，笑笑的看着屏幕，饶有兴致的听对方讲那些和刘翔相关，却没有她参与的故事。

　　金成走出卧室，见乔翘没有在厨房忙碌，反而笑嘻嘻的在飘窗视频聊天。能叫乔翘这么放松的，不用说，又是那个忘年交。她看了一眼时间，几步到飘窗，闯进视频和对面的人打招呼。
　　不早了，那边该休息了。
　　“叔叔好！”开口才发现今天是阿姨，金成又摆手道：“阿姨好！”
　　刘翔竖着耳朵探头看挤在飘窗的两个人，不知怎么想的，他打着呵欠走过去，学着金成的样子随意又自然的冲摄像头招手，乐呵呵招呼道：“阿姨好！”
　　“……”
　　“……”
　　“……”乔翘无语的看他一眼。
　　“哈哈哈哈！”金成要笑疯了。
　　“做饭去！”金成拉乔翘，后者啼笑皆非，把耳机和笔记本以及飘窗的位置都交给刘翔，让他们一家人聊吧！
　　“不早了。”乔翘快速道。
　　刘翔反应了一下，明白她是说父母该睡觉了，他点头，脸有点红。
　　没脸见人，他居然看都不看，就喊自己亲妈“阿姨”！
　　这事被金成从西楚小区笑到位于市中心的世纪金花MOMO，跟于乔笑够了，她又拉汪萌和姜老师一起笑。金成的聚餐汪萌当然到场，顺便把庄凤带出来认人，当做是给孩子补满月酒了。她和孩子都来，自然少不了姜老师。
　　刘翔被打趣得超窘，躲着金成的同时，紧跟着乔翘，很快MOMO三楼的小宴会厅就泾渭分明了。宴会厅不大，分了三个区域，中间是自助台，吃的喝的都在那里。
　　金成和汪萌于乔三人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乔翘则和姜老师在另一个区域凑做一堆哄孩子。
　　刘翔当然去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