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达不了思思

46、第 46 章

　　二十二、她在
　　“我还可以请你那位朋友吗？”不知静了多久，张楚忽然问。
　　“当然可以。”乔翘抬眼，微微一笑，道：“金成很厉害，不仅仅是专业上。”提起金成，乔翘依旧推崇备至。
　　“我真从没见你这样夸过任何人。”说起金成，张楚多少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感觉，欲言又止的看乔翘，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我们真的只是朋友。”乔翘哭笑不得，也许是因为氛围太好，又或者是因为两人之间难得如此平静，她少有的耐心解释道：“她心里有人，情窦初开的时候被狠狠的棒打鸳鸯，后来再爱不上什么人了，我显然不够魅力，达不到她想要恋爱的条件。”
　　“那她还——”
　　“一是逗你，再是哄我，三是她习惯使然。在国外久了，那种程度的肢体接触算什么？别说国外，也别说两个女生，就算在咱国内两个好哥们儿那么亲一下也没啥，运动员们还喜欢互相摸下屁股以示鼓励呢！”
　　“……”张楚被最后一句逗得发笑，半嗔半怒，细细一想其实乔翘这么说确实没什么，以前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以前，她和同学一起吃饭，玩游戏喝高时，法式湿吻都见过，金成只是用嘴唇贴了乔翘的脸颊而已，又算什么呢！
　　只是那段时间她被盛景的视频刺激得有些草木皆兵，心里只有那想法，看任何略微亲密一点的肢体接触，都会有那种不三不四的想法。
　　“官司的事，你直接去金氏，跟她沟通。她值得信任。”
　　“好。”张楚颔首，似乎松了一大口气，捧着咖啡杯喝了一口。
　　见她若有所思，乔翘不打扰，专业的部分她确实帮不了她，在张楚离婚这件事上，她唯一能帮的就是让张楚完全信任金成。
　　也许还有另一样。
　　“律师费我出。”乔翘主动道。
　　“！”张楚猛的抬眼，颤颤巍巍的颔首，鼻子一酸，眼泪涌出眼窝，哽咽道：“我确实没钱。”
　　天知道，若不是发生这样的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竟然一直过着连买卫生巾都得伸手找盛景要钱，还得看他脸色看他心情，才能根据到手的钱数，再确定买哪个牌子的日子。
　　这是日子吗？
　　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很幸福。
　　真是蠢死了。
　　“可你有我。”乔翘肯定道，向前探身握住张楚的手，紧了紧示意自己在。
　　她在，她一直在。

　　“爸妈担心你，说你心情不好？”擦干眼泪，张楚想起正事，立刻转述了父母的交代，照旧做起乔翘和父母之间的电话线。
　　“没什么。”乔翘讪讪一笑，这一回，反而是她欲言又止，捧着咖啡杯小口啜饮了。
　　“你带朋友回家吃饭，他们很高兴。”
　　“可他们不喜欢我的朋友是男性。”乔翘随口一句，见张楚怔愣，心知因为于乔和宋松的事，张楚可能会有所偏见，她没有继续说于乔，转而道：“有人跟我说，‘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只有两样东西，一是生命，二是责任’。我并没有心情不好，只是在思考这句话，在想我的责任是的什么。”
　　回家那会儿，她正在严肃的自我反省，这才忽略了父母的小心翼翼。
　　只是她的自我反省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关于刘校长回复的这段话，她还是没能参悟透彻。
　　“……”张楚蹙眉，思考了片刻，道：“有点深奥。你是理科生，为什么想这些。”
　　“理科生也是人啊！”乔翘笑，这和文理有什么关系？只和人相关。无论文科生还是理科生，有的人早早的就开始思考这样的问题，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有的人思考一辈子也没有结论，有的人可能只是一天一个月，甚至是一瞬间就明白了。
　　人，生而不等。
　　如今的她，已经很懂这句话的含义了。
　　更何况对她说这句话的人本来也是个理科生。
　　刘校长没有直言什么是“为人民服务”，他只给她回了一篇字数不少的文章，阐述了作为一个人的意义，他说，人生的意义，就是用有限的生命，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份责任，并切实承担。
　　当然，末尾处不忘添加说这是翔子也问过，眼前这一篇是他们父子俩一起讨论出的结论。言外之意，是说乔翘也可以和刘翔探讨这个问题。
　　乔翘一直在想，她要是早一点看到刘校长的回复，昨天或许就不跟刘翔斗几何题，而是讨论这个问题了。
　　可惜，他们错过了。

　　“……姐……”见乔翘又一个人傻笑，张楚满脸疑惑，将她唤回神。
　　“嗯？”
　　“你在想什么？”
　　“在想……我先回一条消息。”乔翘说到一半，拿起手机，翻出刘翔的短消息框。两人的对话很少，一只手可数的那几条，最新一条是刚到的，乔翘点开。

　　刘翔：和你聊天很开心，但今天又回公司，下次再约。
　　乔翘：好。
　　乔翘：陈氏没网络？
　　刘翔：？有啊，怎么？
　　乔翘：没什么。工作加油，放假联系。
　　刘翔：我开始期待放假了。

　　乔翘笑笑，放下手机。
　　“谁？”张楚好奇道：“姐，你笑得不一般哦！”
　　“一个呆子。”乔翘随口道，她不想跟张楚说刘翔，很快将话题转回张楚身上。既然她决定要离婚，确定要离婚，乔翘不免开始担心她继续住在盛景家可能会造成什么不便。
　　“我有点舍不得孩子，他爸妈也确实对我很好，”张楚坦然道：“只是这婚也肯定离……”
　　这道题很难，细枝末节纠缠不清，理性感性也很难完全区分清晰，乔翘听了一会儿，有点晕，要整理清楚这个问题不能靠她擅长用的那个脑子，她只能当个听众。
　　不过，虽然不懂，却不影响她整理明白其中关系，更不影响她做出理性判断。
　　盛景的父母如今确实对张楚很好，可一旦他们知道张楚坚持跟盛景离婚以后，还会这样好吗？他们究竟是对张楚好还是对儿媳妇好，这本就有质的区别。
　　后果可以预测，绝不乐观。
　　乔翘大致提了一嘴，见张楚确实将这事放在心上，愿意理智的思考其中关系，倒是放心不少。两杯咖啡见底，她起身，送张楚回去。
　　一个人走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乔翘想了又想，终于在回家和回娘家两个不同方向中做出选择，坐上回娘家的地铁。父母担心她，才让张楚找她，所以她该回家。她该给父母一个交代，至少让他们不再担心她。

　　新的一周到来，乔翘比平常早出门一个小时，离开娘家挤上去公司的公交车。上班时间，地铁只会比公交更加拥挤，拥挤的公共交通工具却没有扰乱乔翘的好心情。
　　有多久没有和母亲那样安安静静的推心置腹的聊天了？乔翘记不得，似乎从来没有过。可当她真正平心静气的和母亲沟通时，她发现，母亲并不是她曾经以为的那么难以沟通，也不是她原以为的那么固执己见，不懂事。
　　又或许是因为她白天回去时表情太过于严肃，心事过分外露，以至于晚上再回去时，母亲不敢同往常那样对她呼来喝去的严厉斥责，不闻不问先大声反驳。总而言之，无论什么原因，乔翘愉快的和父母聊了一晚，喝了两壶父亲亲手冲泡的龙井，躺在张楚的闺房里，隐隐有了些许“家”的感觉。
　　家是什么？
　　乔翘说不清楚。
　　以前她只觉得家就是个公演舞台，家人则是以血缘为纽带不得不绑在一起的几个独立个体。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像最天然的演员一般靠着与生俱来的演技演出一场又一场合家欢聚的戏码，只为给别人看。就算他们会包容会退让也只是因为客观原因，因为他们依然彼此需要。
　　这就是家。
　　然而经过这一夜，她开始觉得家也许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那么冰冷的地方。血缘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容易凝聚、容易分离的纽带。
　　血缘或许是更加本能的东西，她想，是玄而幻之，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以此为借口去爱或者恨去怨去憎去谅的东西。
　　而家，是无论何时都可以回的地方，家人则是支持者。
　　按时抵达公司，安稳的坐在办公室里时，乔翘依然没能丢开这个问题，整理清楚当日要工作的内容，按顺序排放在办公桌上后，她有规律的拨动灵活的修长手指，将毕业时收到的刻有学校大名的毕业生纪念钢笔玩弄于鼓掌之中。
　　那么夫妻呢？
　　也许就是以爱之名扭在一起成为支持者的两个原不相干的人，小家庭则是由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纠缠而成的另一个可以回的地方。
　　想到这里，乔翘停下不停跳跃的手指，拉开钢笔盖在手边的草稿纸上随手写下几个关键词，另一手拉开排序第一的那份文件，开始工作。

　　“叩叩”敲门声。
　　“请进。”乔翘并不抬头，继续集中精力在她手头那份文件上，惯常一心二用，所以她效率超高，如果不是老板最近常来找她“聊天”，手中的工作进度早已完成。可她总不能埋怨老板耽误自己的工作。
　　然而这一次她等了好一会儿，对方都没有说话。她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来人。
　　“？”乔翘古怪的看欲言又止的人事部主管，道：“什么事？”
　　这个人事主管是乔翘招进来的，一个干练圆滑却不让人讨厌的年轻人。乔翘自己实习期刚过就升职了，入职半年就完成部门划分，带领公司正式步入完整正规，现在的六部主管全是她一手提拔安置，当然也包括这个一入职就居高位的主管。大半年前那场人事变动浩浩荡荡，人心惶惶，当时连老板都心里直打鼓，生怕公司被乔翘搞垮了。可事实证明，乔翘的决策非常英明，用兵如神，她揽了大部分工作，解放了老板，让他去做更有利于公司发展的事，也让整个公司的运转更加简洁明了。
　　除了新人，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这规模与发展，连同大家口袋里的钱，乔翘功不可没。
　　然而……
　　“乔经理，这个……”人事主管惴惴不安，颤颤巍巍的将手中那一纸文书推给乔翘。
　　卸磨杀驴。
　　过河拆桥。
　　兔死狗烹。
　　年轻的主管没想到自己也有幸亲眼看到这样一场历史上经常上演，几乎每朝每代都会发生的那种“功臣末路”的悲哀戏码。
　　可这事它发生了。
　　发生在提拔他的伯乐身上，发生在他以为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这种结局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