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T时代》达不了思思

21、第 21 章

　　二十一、追究
　　乔翘想着，心中豁然开朗，连步伐都轻快利落起来。其实这就像两个女生牵手逛街喝一瓶水吃一只雪糕一碗面似乎都是很正常的，一男一女这么做会让看的人不由回避，而两个男生这么做就会引来侧目一样。这就是与生俱来的性别之差，无所谓对与错，反正大家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就是约定俗成的真理，虽然它其实根本不真，也不正确。
　　却架不住人们就是这么认为。
　　就像她不化妆，不留发，不着裙，别人就总用有色眼睛看她，揣测她有男装癖，有病，说她古怪，不正常，甚至变态……这也是无所谓对与错的反正所有人都认为对的，约定俗成的“真理”。
　　乔翘双手抄在裤兜里，金成没留意，挽着她手臂的手不由下滑，搭在乔翘的手上。乔翘看她一眼，这一下她的身高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居然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她倒是没多想，只是顺手握着她的手一起放在自己的口袋里，牵着她一起往前走。
　　“……”金成的脸歘的一下红了。
　　于乔无语凝噎，他已经习惯乔翘偶尔超A的表现，当着二人的面他只翻了个大白眼。虽然明知道乔翘不可能挽自己的手臂，可他也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过分，居然当着他的面牵手啊！
　　“哎——”于乔双手抄在自己的口袋里，唉声长叹着步入小疙瘩，惹得乔翘一阵打趣。这回三人没有选择吧台的位置，而是在靠墙的卡位落座。
　　有两个开车的，自然点三杯零酒精的“夜莺”。
　　“你到底什么性向啊？”服务生刚走，金成就问，满脸追究和不信任。
　　“你也发现了？”于乔难得不跟金成起杠，那二人同侧，他一个人坐在她们对面。他也看乔翘，点着桌子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颠覆我自己的判定，好多次。”
　　“……”乔翘略郁闷，怎么又说这个话题！哎，其实她自己也发现了，她跟于乔一起的时候一直是……虽然她原本在金成面前也是……可同时跟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就……总而言之，就是崩了呗。
　　“她太自然了！”金成对于乔大吐苦水，道：“那么多男的女的，只有被我撩得脸红心跳，还没有像她这样，牵个手把我闹得心都要蹦出来的！可我去跟她对暗号的时候，她又一窍不通，根本没有那意思！”
　　“放心，我们之间连名片都交换过了，知根知底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还难不成我还能歧视你跟你绝交不成？”一进小疙瘩，金成像变了个人，放松又自在，没有半分职场上的强势了，她笑嘻嘻的对乔翘追究道：“今天给我句准话。”
　　其实不止金成，他们三个人在进入小疙瘩的瞬间，多少都变得不像门外的自己，又似乎现在这个才是自己，更加任性的，自我的自己。
　　“我……”乔翘看看一脸求告知的于乔，又看一脸你必须说的金成，压力倍大啊！她忐忑道：“我跟你一样啊。”
　　“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金成不客气道。
　　“不信。”于乔也道。说着他拿出香烟，先给乔翘敲出一根，又眼神问金成，她摆手示意不要，才自己抽出一根。
　　乔翘接香烟的时候，先看了金成一眼，她头一次在金成面前抽烟，不过无论第几次，她总会先问问身边人的想法，如果介意的话，她一定不会抽。
　　金成耸肩示意无所谓，乔翘才接。哎，她现在真的十分需要香烟来协助伪装啊！
　　见于乔拿出打火机，她叼着烟凑过去，两人唇间的香烟头对在一起，十分暧昧的点燃香烟。
　　“……”金成再度无语凝噎。
　　她简直没眼看这两人。

　　“说了你别不信，我俩自从在小疙瘩碰上，拼桌开始就一直这样。”于乔显然知道金成在想什么，其实他也觉得乔翘某些时候太攻了，比他这个男人还要强硬无谓，所以……他郁闷道：“也就因为这样，所以我一直以为她铁T，虽然后来也发生了一些足以让我动摇的小细节，不过我没当回事，只觉得铁T也是女性。但是！”
　　“但是？”金成问。
　　乔翘随意的用手臂支着下巴，哭笑不得的看着二人，就像他们在讨论的不是她一样。自从走近小疙瘩，她的气场就变了，可远观不可亵玩之气萦绕着她，看起来就很难接近。这跟她和他们在外面乱逛的时候完全不同。
　　她不开口，也不阻止，只无所谓的抽了一口烟，淡淡的看向于乔，等着他继续说明那个未说完的“但是”。
　　“你上次在路边捡到我的时候，其实是她在跟我耍脾气，她居然像个女朋友一样把我扔路边了。我当时就懵了！这是情侣之间的操作，可不是朋友之间的！”于乔夸张的对金成道：“我后来想了很久，觉得这事不对。先不说她铁不铁，T会对男人做这样的事吗？”
　　不会。
　　其实这种事大部分女生都会做，有一部分男生也会做，但是余下的那部分一定不会对异性做，这是性向使然。
　　“所以你后来问我？”乔翘老神在在道：“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证实自己心中所想？”
　　于乔颔首，把手中的半根香烟按息在烟灰缸了，郁闷道：“虽然我跟T有壁，可你很特别，我还挺高兴有你这个朋友，才特意提醒你骗婚死无葬身之地！结果倒好，你压根就不是同，也不是T，更别说什么铁T了！所以你才能那么理直气壮的去跟男人相亲！你呢？”发问时，于乔看着金成。
　　“呵呵！”想起几次三番在乔翘面前碰壁，金成郁闷不已，不吐不快道：“她很绅士，送我上车，然后站在车外跟我摆手。她真的很绅士，不会拒绝我的任何主动行为让我难堪，抽烟之前还会问我，比你都绅士！可她好不容易上了我的车，却跟我碰拳头。”
　　“噗哈哈哈！”于乔先还因为被比下去了而翻眼睛，很快就乐得拍桌子，抬手当着金成的面跟乔翘碰了一次拳头。
　　“？？？？”乔翘满头问号，见他伸拳头来，她习惯性先跟他碰了一次，才记起来要问：“什么意思？”
　　“你说呢！”金成没眼看他们，随便翻了个白眼，道：“你说跟我一样，可我觉得我们不一样。我是真的没有确定，在探索，我在积极的寻找真相。而你显然心里很清楚。所以……LGBT，你到底是哪个，还是哪个都不是？”

　　“……我……”乔翘左右看看，确定那二人都不会因为她的性向问题而生气后，决定坦白，她苦恼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约人，也不接受搭讪，你还说我古怪来着？”
　　“嗯，就是古怪，”于乔肯定道：“来酒吧却连搭讪都不给，你还不怪？”
　　“那是因为我完全没有那想法。”乔翘道。见他们二人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摊手肯定道：“就是这样，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应该都不属于。”
　　乔翘心里明白，既然和这两个朋友已经如此深入了解，而他们两个又都这么聪明，那这个问题迟早要摆出来说。
　　至于什么性向……她说不清楚，暂时来看，她就是没有性意识。
　　是否性冷淡有待讨论，但她抗拒的是性本身，而不是性对象是男或者女。
　　“咱们都已经这么要好了，我也不想失去你们这两个好朋友。所以……实话实话，其实我也没朋友。”乔翘说着看于乔，道：“不仅如此……我也没那想法。若不是跟你们这么熟，已经成了好朋友，我连友情都没奢望过，何况性和爱情。”
　　“……”
　　“……”
　　这可不是一个愉快的话题。于乔和金成再三对视，确定自己听到的就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后，二人齐齐看乔翘。
　　“简单来说，其实亲情友情爱情……我都……没有期待过。”乔翘说着，端起夜莺喝了一口，见他们看自己的目光都软了，摆手笑道：“这没什么，虽然到我这个年纪，是该和由爱情变成的亲情幸福快乐的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可母单二十七年的人什么都没有不是很正常吗？！”
　　“你喜欢老师，想给他生孩子过日子，对吧？”乔翘看着金成，道：“可我就……”
　　“从来没有过？”
　　“没有。”乔翘点头，示意金成说得对，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她道：“连我妹都说我母单二十七年，不正常。”
　　“……”一时间于乔和金成都无言以对。
　　“不过这多少跟小时候的经历有些关系。”乔翘再次语出惊人，见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她，不掩关心与担忧，她忽然有些害羞，反而安慰他们，结结巴巴道：“没那么夸张，也就是……很普通的……真的很普通。怎么说呢，就是……”可能每个人都经历过的那种事情，只是……乔翘长大了，现在再说起那些过去时，她已经可以平静如水，甚至她也认为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比别人更敏感一些，运气也更糟糕一些，所以她经历的也比别人更多一些吧。
　　“就是……你们或许也都经历过的那种随时随地都在发生的事情，”乔翘倾身往桌上支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就是传说中长得好看的人都会经历的那些。”
　　“情书和流言？”于乔揣测道。
　　“不止。”乔翘好笑的摇头，哪里是这么温柔的东西。
　　“骚扰？”金成道。
　　乔翘道：“比这再多一点。”
　　“……”金成已经明白了，性骚扰，这确实是几乎所有女孩子，或者说几乎所有长得还不错的人和女性都经历过至少一次的恐怖过去，是无法言喻的，明知道不该被困扰却很难真正走出的，可憎的坏事情。
　　她伸手握住乔翘的手，给她温暖。独自一人的时候被拉堵到墙角，在公共场合被挤压碰触，在熙来攘往中被恶意抚摸，在回家的路上被尾随……所有的一切都是小到别人以为根本不算什么的小事情，可对于当事人而言，却沉重如山，压迫感是长白山，恐惧感是太行山，折辱感是武夷山……在这重重巨山压迫下，谁真的能反抗，又真的反抗成功过呢？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不仅不能反抗，受害者们还得听着那些“无缝蛋”歪理强颜欢笑，甚至不敢表示出压在自己心头的大山，带给自己的摧残。

　　“……”于乔后知后觉，终于也明白了。作为一名脾气暴躁的男人，他也曾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何况乔翘这样的女孩儿。他抬手安抚的在乔翘头上揉了一把，道：“都过去了啊！”
　　“到底没有发生更糟糕的。”乔翘感激的冲他笑了一下，这个时候，有朋友真好。她安慰的拍了拍金成的手，示意自己没事，道：“所以连报案、立案都不够资格。而当初被我求救人，都说我想太多，说我思想复杂，甚至说我撒谎，可我——”
　　“你并没有撒谎。”金成肯定道。乔翘虽然不打扮不化妆甚至不穿裙装，可天生丽质的她依旧引人注目。她是个美丽的女人，有一副让人嫉妒的皮囊。
　　她是个明眼能见的从小好看到大的漂亮女孩儿。
　　而这幅人神共愤的皮囊，遮住了世人的眼，也挡住她独一无二的灵魂。
　　“对，我没有撒谎。”乔翘道：“张楚说羡慕我小时候去学校会被老师们轮流抱，可她不知道在我坐的地方，我的屁股下面永远都有一根硬邦邦的东西。这很恶心。”
　　“可他们没有进去，他们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亲热的拥着我抱着我慈爱的摸摸我而已，他们甚至没有脱我的裤子，连犯罪都算不上。”想起一点都不想记得的过去，乔翘回避般蹙起眉头，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所以我就成了撒谎精，所有人都断定是我被害妄想。这导致的结果就是，我的父母不相信我，我的老师同学也不相信我，没有人相信我，也没有人跟我玩，没有人和我说话……虽然我成绩好长得好看，可我是个撒谎精，脾气古怪，性格超烂，无法沟通，是个除了考试什么都不会的书呆子……我也只能当这个别人眼中的书呆子。也正因为这样，我对亲情，友情，爱情什么的，都没有什么期待。”
　　“需要的时候却得不到，这种伤害旁人无法理解。”金成道：“不过我懂，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知道。”于乔道：“我也被孤立过。”
　　“嗯，我知道。”乔翘微微一笑，若非有过切身体会，于乔怎么会说的出“流言”二字。
　　不过他这种性格霸道还爱叽歪的漂亮男生，确实很容易得罪人，也很容易成为被孤立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