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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自我 ...

  •   棠溪不明不白跟了李德全一路,对方也没说带她是去做什么。路上那些侍卫看起来紧张兮兮,盯着她怕她要逃走似的。

      终于到了芳华殿,四周的氛围很奇怪。平时叽叽喳喳的小宫女和小太监没一个出来,周围鸦雀无声。

      没等棠溪去细究怎么回事,一进殿便被泼了一身红色的不明液体,随即周围冲出一堆人,她很快被绑住。

      徐千峰从内殿走出来,对着她念了一些莫名其妙听不懂的话。

      像电视剧里除妖的咒语。

      没过多久,棠溪身上红色的液体越变越黑,徐千峰下结论道,“果然是妖孽!”

      函庆帝缓缓走出,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一样,只直愣愣盯着棠溪。

      都到这一步了棠溪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当即喊道,“我才不是妖孽!”

      “妖孽哪里会承认自己是妖孽!”徐千峰冷笑,边说边拿起了一根细长的鞭子,“待我来做法,将你封印!”

      “啪!”一鞭子甩到她脚边,徐千峰念了一句咒语。

      “啪!”又是一鞭子一句咒语。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到的法子,营造起来的阵势是真的很吓人。偌大的宫殿传出一道道威严的鞭声。

      好几鞭子打在了棠溪身上。

      平时充满欢声笑语的芳华殿此时气氛凝重阴沉,宫女太监们被钳制着堵住嘴,不断发出小声的呜咽。

      棠溪狼狈地跪坐在中心,看那些还没她大的孩子无助地挣扎。可她也自身难保。

      纵使平时再开朗乐观,遇上了这场面棠溪也忍不住想掉眼泪。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棠溪抬头看向函庆帝:“父皇,阿曦真的不是妖孽!阿曦可以证明!”

      “四岁时,阿曦踢毽子不慎磕破了脑袋,您哄阿曦说摔一摔才会长高。”

      “七岁那年阿曦生病,您从战场上赶回来为阿曦唱摇篮曲,阿曦到现在还记得唱的什么。”

      她说这些都是属于函庆帝和棠曦单独相处时发生过的事,原书里写过。

      “阿曦近来只是想懂事一些,为父皇分忧,阿曦不是妖孽啊!”棠溪艰难说完这些话,她本来就有点弱的身体又要喘不过气了。

      “住手!住手!”函庆帝如梦般惊醒,欲跑到棠溪身边去。

      “陛下不可!”徐千峰拦住他,“妖孽上了公主的身,定然夺取了她的记忆。”

      “这不足以证明她是真正的公主啊!”

      “那你又怎么证明我不是真正的公主呢?”棠溪用尽力气,大口喘着气问。

      “习惯吗?性格吗?”她说着说着笑了,“可是一个人始终会变的啊!”

      哪怕是原主棠曦,肆意骄纵,重生后不也变成了一个沉稳安静的少女?

      “妖言惑众!”徐千峰大怒。

      随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又往棠溪身上贴了不少符咒。

      “你说证明,舒妃娘娘和荣乐公主近日身体不适,难究其缘,便是证明!”

      “是吗?可我要害也是从身边人害起,为何父皇母后没事,阿澈没事,偏偏舒妃有事?舒妃和母后,和我颇有嫌隙,为何你不怀疑是她先陷害我呢?”

      话一说完,她心口紧缩,吐出了一大口血。

      呼吸有些困难,棠溪遂不再用力,小口小口喘着气。

      她当着舒妃的面说这些,激起了人设反应。

      “你为妖孽,是本官亲自探查,与舒妃娘娘又有何关系!”徐千峰甩袖,听起来义正言辞。

      “陛下!”他不欲和棠溪做过多纠缠了,“此妖不可留于宫中,待今日仪式结束之后,臣将她封于千湖观中十年,公主才可回来!”

      皇帝身侧的舒妃眼神一闪。

      是了,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让皇帝直接杀死棠曦当然是不可能的。但千湖观建于孤零零一座岛屿,与宿安相隔千里。

      哪怕是再深的父女情分,也抵不过千里之距和十年之久的消耗吧?棠曦一走,以陈昭眉和棠澈的性格,和函庆帝最终只会渐行渐远。

      “你容我想想……”函庆帝疲惫按着额头。

      他心里乱成了一股麻,不知道这时该相信谁。

      一边是他志同道合的伙伴,陪他一路登上帝王宝座,为他出谋划策。另一边是比以往懂事可爱,却不知真假的女儿。

      听到自己要被送走,棠溪着急了。人设反应太过强烈,不仅是胸口,她的头也如要炸裂似的疼。

      “系统?系统你在不在?”她问,“我要是被送走,任务肯定没办法继续,你们不管管吗?”

      “系统无法插手除您以外的人和事。”冰冷的提示音回道,“如果您任务失败,将会有其它任务者接替这项任务。”

      如果完不成任务,她就会死。

      绝望之际,殿门紧闭的芳华殿突然闯进一抹金黄的日光,棠溪被那日光晃了一下。

      “谁敢把我阿姐送走!”巨大的一道摔门声伴随着棠澈的怒吼。

      少年手中提着剑,目光凶狠地看着在场站着的每一个人。

      芳华殿正殿中央画了一个古怪的阵法,纤弱的少女被五花大绑扔在中间。她发髻散乱,沾满了一身的污秽,不算干净的脸上隐隐约约有泪痕,和黑色的液体混淆,叫人第一眼认不出这是棠曦。

      棠澈的心口有些泛酸,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少女于黑夜之中赠予他剑穗,于晨光之中抱走他盖过的被子。

      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些天他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家人的关怀。父母的关切,姐姐的依赖和关心,成了他无趣的储君生活的一点点慰藉。

      她最爱笑,她的脸一直是鲜活、明亮、温柔的。

      而此时此刻,她跪于阵法中央,脸上浮现的是惊恐、无措。

      棠澈飞快奔向棠溪,三两下替她斩断身上的绳子。

      “旁人说阿姐是妖孽,阿姐就是妖孽吗?父皇一代君王,为何没有自己的判断?”他尖锐的视线直刺函庆帝。

      “若阿姐真是妖孽,皇宫中早已大乱了,她若真的有蛊惑人心那样的本事,何必被困在芳华殿承受这种屈辱?”

      棠澈的到来让驱妖仪式难以进行下去。徐千峰还是不敢冒犯他,“太子殿下,请您让开!”

      “谁敢过来!”棠澈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看起来极为可怖,他咬牙道,“若她是妖,那我便也是妖!”

      他剑指徐千峰,“有本事,把本殿一同关到千湖观去!”

      僵持之际,一道明媚张扬的声音插了进来。

      “本郡主作证,阿曦才不是妖孽!”景冰夏走到函庆帝面前,“干爹,太子殿下可以说是被蛊惑,可您连我也不信吗?”

      “若真是妖孽,这些时日,阿曦可曾害过您?”

      函庆帝浑身泛起一股无力感。

      何止有害,因着棠溪,他和陈昭眉的关系缓和不少。登上帝位后,他已经很久没感受过结发妻子的温柔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与陈昭眉如最平凡的夫妻一样,带着两个孩子一同吃饭,饭桌上闲谈几句,像是回到了许多年前在寨子里的样子。

      跟随而来的景廷玉行了一礼,摆正了脸色说:“陛下心里最是清楚,自己有没有被蛊惑。”

      见函庆帝又陷入为难,芳华殿的下人接连着哭了起来。

      “公主不可能是妖孽啊陛下!”

      “公主身子本就不好,这么一折腾,定又逃不掉一场大病!”冰芷被人扣在地上哭着说。

      入宫为奴并非他们所愿,若是运气好,碰上知事明理的主子还好,可若运气不好,过的就是地狱里的生活。

      公主虽以往脾气大,可只是挑剔了些,从未真正苛待过他们。

      生病后脾气性格变了一些,就待他们这些下人更好了。

      让他们上桌和自己一起吃饭,为每位宫人准备小礼物,晚上带着她和清蕊吃夜宵,给他们讲自己新看的话本……

      公主从不把他们当奴。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妖呢?

      “巫蛊之术定是有人陷害!嘉阳公主并无任何异常!”颂明书院的贵女们先后到了。

      棠溪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女孩子们义愤填膺,有的甚至不顾礼仪,直直朝徐千峰骂了过去。

      家里的大人都是位高权重的,谁又怕谁?

      曾经的棠曦因为身份高贵,她们远远看着而未曾接近过,所以不甚熟悉。但近段日子不知怎么,她们越发觉得公主憨厚可爱。

      她上课打瞌睡,被人笑也不生气,跟着一起笑,还给她们分芳华殿做的好吃的。

      她们逐渐发现,高不可攀的公主其实也只是个寻常小姑娘而已。

      贵女们都只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觉得谁好,便喜爱她,愿意维护她。

      徐千峰并未想到,脾气糟糕的嘉阳公主竟有这么多人护着。

      时间越拖,越于他没有优势。

      “陛下!臣对您的衷心天地可鉴!如今妖孽已蛊惑了所有人,如若继续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啊!”他下跪,重重磕头,逼着函庆帝做下决定。

      “不行,不能送走……”函庆帝话未说完,又是一道纤细的身影闯了进来。

      芳华殿发生的事终究还是传进了长乐宫里。

      “够了!”陈昭眉的鞋子都跑掉了,一看就是急急赶过来的。

      她穿着白袜,一步步走到函庆帝身前。

      “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会认不出来吗?”她眼眶发红,温柔的嗓音蕴含着丝丝凄厉。

      说完后她转向徐千峰:“你凭什么说我的孩子是妖孽!”

      “你真是糊涂啊!”她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阿曦难道不好吗?日子好不容易清静了,你为什么要把一切毁掉呢?”

      陈昭眉的哭声一声声砸在函庆帝的心上,让他逐渐清醒起来。

      “眉儿……”他嗫嚅着唇。

      “我与你二十多年的夫妻,你若感念这些情分,若还将阿曦当做女儿,速速将此时了结!”

      “这些东西,以及这些人,我一样都不想再看到!”

      “陛下!”徐千峰叫道。

      “住嘴!”函庆帝说,“寡人的事何时轮到你来做主!”

      “速速请太医过来为公主诊治!”他看向奄奄一息的棠溪,“给我查!是谁把蛊人放于公主殿中的!”

      他这么说,意思就是确定棠溪是被人陷害了。

      一盏茶的时间内,芳华殿进进出出的人收拾着残局,棠溪力竭陷入了昏迷。

      昏过去之前,冰冷的提示音冒了出来。

      “原来你从来都没有刻意去走人设,而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电子音不带任何情绪,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

      “可是,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过于坚持自我所付出的代价。”

      太医温容居奉命为嘉阳公主诊治完,出宫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那是一处阴宅,树木长得比别处要茂盛,每至半夜,呼啸的风吹过这处宅子,听起来像女人凄厉的哭声。

      温容居俯首向那白衣背影行礼道,“主上,函国宫中今日发生了一样大事。”

      苏闲暮漫不经心擦干袖口上斑驳的血迹,很轻地笑了一下。

      “真可怜。”他呢喃道,“不过看在衣服的份上,还你一份礼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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