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轨》步寻羽

16、狼性

　　对方实在太嚣张，七兄弟坚决不能忍，晃悠着膀子一步步朝湛翎北走过去。
　　湛翎北按喇叭的手松开，双手交替活动手腕，又捏着脖子转了一圈，这才不紧不慢地撑起电动车支腿，站起来。
　　对方走路的动作实在太慢，直到他活动完肩膀，几个人才走到面前。

　　“就你们七个？”湛翎北食指转着车钥匙，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你们熊老大不一起上？”
　　“哼，想得倒是挺美，让我们熊老大揍你？你也配？”绿娃子嘴角斜吊，白眼翻上天。

　　湛翎北“噗嗤”笑出声来。
　　原来还真叫熊老大啊？
　　不得不说，非常贴切。

　　双方开火之际，七人个个箭在弦上蓄势待发，见到对方孤身一人还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怒从心中起：“兄弟们，sh……”

　　“等等。”
　　手下小弟的一个“上”字还没喊完，熊老大开口打断。
　　冲锋上阵的架势刚摆出来，就被叫了暂停键，众小弟不解，绿娃子作为代表回头问道：“熊哥，你还有什么指示？”

　　“闪开。”熊老大声音里带了几分威严。
　　“什么？”
　　熊金硕摆了摆手：“让他走。”

　　“就这么放他走了？”
　　“老大，这小子拽了吧唧的模样，明摆了就是来找茬的，不给他点教训吗？”
　　小弟们不可思议，纷纷开口，都表示不甘心。

　　“我说了。”熊老大绷着脸，一字一顿呵斥道，“让、他、走！”
　　见老大发火，没人再敢出声。
　　七人咬牙切齿散成两排，一双双锋利淬毒的目光打在湛翎北身上，要是眼神能干仗，此时早已刀光剑影。

　　湛翎北预热都做好了，熊大突然发话放行，他也挺意外的。
　　不过既然大哥都发话了，也算给面子，他也不准备主动惹事，跨上摩托车，旋下油门。

　　路过胖眼镜身边的时候，湛翎北微微侧头瞅了他一眼。
　　小胖子咬着嘴唇，低头朝他的方向偷瞄，闪烁的眼神遇到他的视线后瞬间收回，涨红的脸快要埋进脖子里。
　　湛翎北车速放缓，又突然加速，跟这个胖眼镜也就一面之缘，犯不着给自己惹麻烦。
　　他拉长音按了声喇叭，朝后挥了挥手，举手投足散发着不屑且潇洒的欠揍气质。

　　“你他妈得意什么？”

　　湛翎北刚放下手，身后有个不知道什么颜色的娃子扯着嗓子叫骂起来。

　　“要不是我们老大答应岳老头不再打架，今天能有你嘚瑟的份？”

　　此话一出，便被熊金硕狠狠剜了一眼。
　　小弟吓得立刻禁声。

　　手指在车把上轻点两下，湛翎北松开油门，长腿撑地，电动车停下来。
　　低头沉思几秒钟，他踩下脚边的支腿，从车上下来。
　　迎着一帮人疑惑警惕的目光，湛翎北径自走到熊大面前，嘴角挂笑，若有所思地反问道：“听说这位兄台不能打架啊？”

　　熊金硕仅比湛翎北矮了几公分，但200斤块头的厚重感却补足了气势：“你想干什么？”

　　胖眼镜穆小九余光瞄见湛翎北又回来了，捏紧的衣角慢慢松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涌上心头。

　　“不想干什么。”湛翎北从口袋里掏出盒烟，递了一根给熊大，话语间带着浓郁的江湖气息，“敬你是条重信义的汉子，所以回来帮你个忙。”
　　“你什么意思？”熊金硕说话语气自带蛮横，视线在烟上停留两秒，伸手接过来。

　　湛翎北帮他点燃：“都是一中校友，既然你承诺了老校长金盆洗手，那就别为这点小事破了戒，这个胖子想怎么教训，我帮你处理。”
　　熊金硕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你帮我？”
　　“嗯，你没听错。”湛翎北手指随意拨弄着车钥匙，头发丝里都带着痞气，“很巧，这个小胖子前几天刚得罪过我，你要是不方便弄他的话，我来。”

　　穆小九：“……”
　　知道真相的孩子，眼泪差点掉下来。
　　同为一中校友，他万万没想到湛翎北会跟校霸站到一边。

　　七彩毛兄弟们听到此话，纷纷疑惑对视，都表示难以置信。

　　“哈哈哈。”熊金硕大笑起来，他似乎并不意外，甚至还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主动伸手抛出橄榄枝，“刚才我就看你是块料，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不过以前怎么没在一中见过你？”
　　“转校生，新来的。”湛翎北也很配合伸出右手。
　　“原来如此。”熊金硕弹了弹烟灰，“看来我们还挺有缘分。”

　　历经了长达一分钟的友好握手之后，双方都对彼此的内力有了初步的了解，熊金硕率先松开手，湛翎北笑了笑：“缘分不敢当，我倒是挺好奇，你从哪里看出我是块料？”
　　“加入七彩帮，我就告诉你。”熊金硕目光如炬，慧手识人。

　　“七彩帮？”
　　真是个好名字。
　　湛翎北低头抿起下唇，勉强绷住笑：“你这都有七个人了，我再加入岂不乱了阵容。”
　　“没事，不用管他们七个，你单独跟着我就行。”熊金硕诚意十足。

　　“老大，他来路都不明，怎么可以轻易收他。”
　　“就是啊，连他几斤几两都不清楚，万一他连胖九都打不过，那岂不是给我们帮抹黑吗？”
　　小弟们纷纷反对。

　　熊金硕弹了下烟灰，毫不吝啬地夸奖：“多了不说，他一个人撂你们五个不是问题。”
　　七兄弟：“……”
　　我们的口号不是“红橙黄绿青蓝紫，看你像个葫芦籽”吗？
　　不是要“看谁都不服”吗？
　　怎么还助上他人威风了？

　　这二逼口号要是让湛翎北知道，绝对一秒钟破功。

　　熊金硕还在夸他。
　　湛翎北非常不谦逊的朝对方竖了个大拇指：“话说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熊金硕也爽快：“你活动预热那几下很专业。”
　　湛翎北笑了一声，点点头：“眼光确实可以。”
　　熊金硕在七人身上扫了一眼，恨铁不成钢：“不像他们，我手把手教了无数遍，垮了吧唧的动作做的还他妈跟身上长虱子似的。”

　　湛翎北：“……”
　　葫芦兄弟：“……”

　　“给你了。”熊金硕一把将穆小九推到湛翎北面前，“就算不打架，我也有的是办法折磨他，不过我倒是想看看你会怎么教训他。”

　　比出OK的手势，湛翎北道了声谢。
　　他顺势扯过穆小九的衣领，质问道：“当初跟林霄一起挑衅我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会单独落到我手里吧？”

　　“原来是林霄那个孙子。”熊金硕笑呵呵插话道，“那我们还真是一道的。”

　　湛翎北没吱声，拿着车钥匙，在穆小九脸上轻轻划来划去，像玩弄猎物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兴趣。
　　穆小九浑身绷紧，抬头瞅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湛翎北身上的狼性一旦激发出来，眼神里平静的凶狠，比熊金硕还恐怖几分。

　　“湛翎北，好歹我们是一个村的。”穆小九终于忍不住抹了把眼泪，不住抽泣，“你要是跟他们混在一起，让邢迈知道了，他一定会跟你绝交的。”

　　听到邢迈的名字，湛翎北嘴角抽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
　　果然是林霄的小弟，都一样没长脑子。

　　好在对面只是些强装唬人的未成年校霸，要是换成一帮狠厉的社会青年，这个胖眼镜敢口无遮拦拖邢迈下水，他绝对能当场踹得他爹妈不认。

　　对。
　　他就是这么双标。
　　他把林霄拖出来可以。
　　胖眼镜曝邢迈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不知道。
　　反正在这种低烂斗殴的破事里扯上邢迈的名字，他就不能忍。

　　“呦，还跟迈神是朋友呢？”熊金硕兴致越来越高。
　　湛翎北没接话，拿着钥匙在穆小九肩膀上一下一下戳着，舔牙哼笑：“绝交？笑话！本来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绝你大爷的交。”
　　见到湛翎北浑身戾气的狠劲，熊金硕拍手叫好，同时还不忘嘱咐小弟们学着点。

　　湛翎北也不啰嗦，朝穆小九大腿踹了一脚，未等他向后站稳，他又扯着他的衣领使劲一甩，借着惯性把他贴到墙上。
　　接着湛翎北弯下腰，玩味地拍了拍他的胖脸，邪魅一笑，又重新把他拉回路中央，拎着他转个半圈，朝他屁股上狠踹一脚。
　　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极快。

　　专业的示范，熊金硕带着七个小弟一起吹口哨叫好。

　　穆小九在瞬间爆发的力量下，向前扑出好几米，最后趴倒在湛翎北电动车旁边。
　　他慢慢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湛翎北活动着手腕，意犹未尽：“过来，再来。”

　　穆小九紧紧握拳。
　　他的手心里是湛翎北趁机塞给他的电动车钥匙。
　　耳边还回放着刚才他俯身拍他脸时轻语的那句：“先走，别回头。”

　　“怎么？要爷爷亲自过去请你过来？”湛翎北手插口袋，字字透狠，“爷爷说的话，你要是敢不听，以后我见你一次弄你一次，不信就试试。”

　　穆小九知道湛翎北指的是让他自己走，别回来的那句话。
　　他得罪了熊金硕，熊金硕和他那帮小弟今天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非常想走，又怕湛翎北出事，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再说一遍。”湛翎北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开窍的烂泥，没耐心再跟他继续拐弯抹角消耗，直接厉声吼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