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寄爱语》徐莫莫

56、番外一

　　离婚后两周。

　　穆承远终于结束了一个长期的国际项目洽谈，飞回了榆城，严州叫好了车，把人送回了家。

　　熟悉的路，熟悉的院子，下车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他抬眼看见大门紧闭，窗户里漆黑一片，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纪雨离婚了，而且她已经搬走了。

　　少了门口张望的脑袋，屋子仿佛没了生气。

　　他紧抿着唇，拉着行李箱进了屋，开了灯，屋内摆设和他印象里的样子没什么区别。

　　洗漱完后，他习惯性到厨房热牛奶喝，等待它由冷转热的时间里，他忽然觉得家里有些安静。
　　安静得..很不习惯。

　　走到客厅，他翻翻找找，终于在沙发侧缝里找到了遥控器，按下开关键，电视里随即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是她经常看的那个综艺。

　　明明还是那个主持人和那几个嘻嘻哈哈的喜剧嘉宾，他却觉得没那么好笑了。

　　但是他没换台，慢慢走回厨房拿牛奶，在看到热水里泡着的两个玻璃杯时，他整个人愣住了。

　　怅然地站了好一会儿，灯光清冷地落在他的发顶，他突然有些烦闷，点开微信，给严州发消息:安排人在公司附近买套房子，一周内我搬过去。

　　-

　　离婚后一个月。

　　某个影视产业园区的老板想拉穆承远投资改造一栋楼，他带着严州去了。

　　老板带着他参观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侧过头，便看到纪雨从楼里出来，她的头发剪短了，穿着简单的白裙，白净的脸上笑容明媚，一起出来的还有好几个女生。

　　微风扬起她的发丝，清脆的笑声宛如乘着风，飘向更远的地方。

　　视线没多作停留，他回过头继续跟老板交谈，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与老板吃过饭，回公司的路上，看着窗外一排排的路灯，把黑暗的城市点亮，他才忽然开口:“找人查一下今天的园区里有哪些剧组在试戏。”
　　“好的，穆总。”

　　沉默片刻，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打听下她在面哪个。”

　　严州一愣，抬眼看了下后视镜，总裁轻阖着眼，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却在灯光的忽明忽暗下，多了几分落寞。
　　“明白了，穆总。”

　　过了两天，严州带着圈里人打探回的消息:“夫...纪小姐是在面姜飞导演的《倒数十秒》的女二号。”

　　穆承远点头:“希望大吗？”
　　严州如实道:“有希望，但是不能打包票。”

　　他沉默，薄唇轻抿，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钢笔，“行，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好的。”

　　待门被关上，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翻开通讯录找到名字，拨通了电话:“李总，好久不见啊...”

　　“...行，有时间一定请客吃饭...”

　　“对了，我记得你跟姜飞导演是高中同学吧？有件事想麻烦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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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后两个月。

　　恰逢纪卫民过七十五岁生日，纪雨和穆承远纷纷赶回老宅庆生。

　　在院门口碰到时，两人彼此手里都拎了个小蛋糕。

　　纪雨暗道不好，以前都是她来买蛋糕的，这次两人没商量，还以为他不会买。

　　趁二老还没来开门，她夺过他手里的蛋糕，放回车子后座，让严州带走。

　　穆承远没说什么，默许了她的做法，她想演戏他配合就是了，以前一直是这样的。

　　门被打开，纪雨连忙迎了上去，笑盈盈地祝爷爷生日快乐，寿比南山。

　　厨房里，她挽起袖子，一刀一刀地剁排骨。

　　“穆承远，帮我拿个碗。”
　　他应了声，俯身在下面的橱柜里拿了一只递给她。

　　“拿个生姜。”
　　“接碗热水。”

　　......
　　就像从前似的，她掌勺，他打下手，以前那些他不太愿意做的事情，此刻却格外有干劲，做完一件，就等着她吩咐下一件。

　　两小时后饭菜上桌，四寸的小蛋糕上插着一根蜡烛，纪雨哄着纪卫民许愿，自己则唱起了生日歌。

　　烛火摇曳，在她眼底亮起光点，侧脸朦胧，也掩盖不了她明媚的漂亮。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给他夹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可是他知道她嘴角的浅笑对他来说并不是真心，她越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心里越是烦闷。

　　她似乎真的对离婚毫不在意，毫无芥蒂。

　　忽然有一瞬间，他不想再配合演这场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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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后五个月。

　　穆承远接了个影视基地升级改造计划，签合同前他在开发商的带领下去视察现场。

　　这个影视基地建了很多年了，占地面积大，改造起来成本特别高，两年来一直没公司愿意接这个回报率低的项目，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影视基地的名字有些耳熟时，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开发商先是带他参观了民国区的布景，然后到了唐清区，最后是一片偏黑灰的现代化建筑，主要是拍悬疑片的。

　　穆承远环视四周一圈，抬腿往里走，开发商好心提醒:“穆总，里面在拍戏，我们还是不要打扰比较好。”
　　“看看而已。”

　　不远处有台架起的摄像机，他想应该就是这个剧组了。
　　又靠近了几步，果然，抬眼便看到了熟悉的人。

　　可能是因为角色塑造，她整个人瘦了一圈，正俯身在导演旁看镜头回放，认真而专注，鬓角的碎发滑落下来，她也没管，任由它来回扫着脸颊。

　　一个男演员与她靠得很近，不知道是说了什么，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那么放肆的笑他极少在她脸上见过，那一瞬间，他居然有种想打碎这画面的冲动。

　　握紧了拳，他深吸了口气，漠然转身离开。

　　后来，合同如期签约，开发商又邀请了他好几次，他却没再去过。

　　仿佛，见不到，就可以假装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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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后十一个月。

　　他听说她的剧播出了，反响很好，接了综艺，也有了一两个代言，整个人忙了不少。

　　算算日子，她的生日也快到了。
　　严州忐忑地提醒他:“穆总，之前为...纪小姐改造的小阁楼已经完工了，请问现在需要做其它准备吗？”

　　他这才突然想起来，一年前他在她房间里看到那副水彩画，恰好她总说一个人在家冷清，便猜测她是不是喜欢住在有花草为伴的小木屋，于是安排人选地、出设计图、开工改造。

　　原本是准备作为她今年的生日礼物的。
　　现在看来估计是用不上了。

　　他捏了捏鼻梁，轻声吩咐:“先不准备吧，定期派人打扫卫生就行。”
　　“好的。”严州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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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后十二个月。

　　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多少次看她的这段采访，主持人问:你觉得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她看着镜头，嫣然一笑:当然了，很喜欢。

　　她回答得太真诚，他从她的眼睛和笑容里看不出一丝虚假的成分。

　　他关了电脑，呆坐了半晌，突然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让她生出逃离的念头？

　　他绝不是留恋，只是不甘心。
　　他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被判死刑吧？
　　这不符合他的一贯原则。

　　但首先，想搞清楚这个问题，他必须与她再次建立联系，而且是短时间内不能解除的联系。

　　思前想后，他只能想到曝光离婚这一条路，即使惹得她讨厌，也好过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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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婚后十三个月。

　　两人离婚的消息被公之于众，在一个绝对不可能被封锁消息的直播现场，看到她愠怒的双眸，他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终于能再次光明正大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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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穆承远一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过了一年才燃起找她的念头。

　　后来他懂了:

　　他似乎，从没想过两人会有离婚的一天。
　　所以，被打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