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火》南星T

8、番外 王一蔓女士

　　冬月十八
　　那时风光无限，芳华正好，没想到偷偷看了你一眼，便把心留在了你那里。
　　即使冬春之交，仍寒不了一片火热之心。
　　江母热情地为我介绍她家的公子。
　　我害怕江公子会嫌我走的太慢，而对我有所微词。毕竟，他可是见过世面的。如今，像他这般优秀的人，定是喜欢留过洋接受新文化的人罢。
　　我心怯，但还是微微抬头，瞄慕了他的眉宇。
　　他的长相俊秀，臂膀伟岸，身形高大。
　　江母关了门，留我与他独处一室。
　　我未尝见过太多生人，今儿还是第一次与陌生男子搭话。
　　他问我是否及笄，我也拿不准他是否介意我的年龄。我不敢看他，只能一一回答。
　　我——家母常教我品茗，抚琴。
　　他询问我是否识字。可，自古以来，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一时也不敢开口。
　　说完“未尝”二字，局势僵持。
　　看到了他的脸色，我心惶恐不安。我害怕，害怕因此而错过。
　　结束了这番话，我的内心轻松而沉重，喜悦而惆怅。
　　轻松是结束话语，沉重是不知我的回答可令他满意否？喜悦是能够搭话，惆怅是不知下次搭话又是何年何月……
　　坐上了马车，回府，母亲笑我还没到春天，却动了心。
　　是的，我怪我心如此不矜持，把它偷偷丟在了你那里。

　　冬月十九
　　他会记得我么？

　　冬月二十
　　我今儿央求母亲学字，与绣花抚琴不同，甚是有趣……

　　冬月廿一
　　他念书时，也是这么枯燥么？

　　冬月廿二
　　天渐暖了，雪融了……
　　想与你一同荡秋千。

　　…
　　…

　　腊月初八
　　我与他一同共进晚餐。
　　我很欢喜，他竟然触碰了我。
　　他扶着我，是不是担心我？恐怕没有人会比我更幸福在此刻。
　　在街道口碰见了他的同窗，那个人的眼神令我不愉，埋藏了我看不懂的思绪。
　　我有预感，日后，还会遇见那个人。
　　他带我来到了一家番菜馆，一切的一切，都带许陌生。
　　我从未来过这种地方，这种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
　　上好了菜，看着眼前的食物，顿时不知如何下手。
　　幸好他也没有察觉到我的孤陋寡闻，他应该很欢喜这种洋人做的吃食罢。
　　我看着他吃完，自己也依葫芦画瓢，回忆他的行为。
　　他似乎是关心我……问我为何不喝。
　　红菜汤着实令我无欲。
　　我回答了之后，周围人的目光宛如一排排无形却刺骨凄寒的针，直直地刺入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己。
　　我好奇了。
　　他带我离开了这里。
　　我——我是不是（丢了你的面子）？
　　他——没有。（语气温和）
　　我不知怎么描述我的此时的心境，比我小时得了父亲的夸奖程度还要更胜一筹。
　　江母在我临走前，唤住了我。她问我对你是甚么态度。我直言了……她喊我时常去陪陪她，心想这就是独属她的无奈吧。
　　哪个母亲不想自己的儿，金榜题名，成家立业。

　　…
　　…

　　正月初七
　　这段时日，我去了他府里很多次。但他好像不太在意我。
　　江母跟我提了很多关于他小时的事儿。
　　她漏嘴提了他最近与一个女同窗接触颇为密切。
　　忿忿不平，心难以平静。
　　区区一个小贩之女，无家世，只有可怜的一丁点美貌外，毫无乐趣可言。
　　她，又何能得他欢心。
　　母亲劝慰我，男人三妻四妾乃常事，弱这都忍不了，怎能治理江家大院。
　　此答难以解我恨……

　　…
　　…

　　正月二十
　　江母邀我父亲到厅商量婚事。
　　我迫切地想要去看他。
　　我不敢看，忧他会觉我不端庄，没有将来的一家之母风范。开始是担忧，后来转变为我的羞怯。
　　我唤了他“辰宵。”他并没有拒绝，这代表，他还是接受了我么？我还是站到了他的身后。
　　那个女子，不可能得到他！
　　他，他还是发现了我对他的情谊。
　　我望着他的眸，如大海般深不可测。仿佛扔下一粒石子，也不会起任何波澜。
　　他提了“廿七”，我会牢记于心的。

　　正月廿一
　　父亲在与客人谈话，我听到了关于你的讯息。
　　宋家似乎有什么行为惹恼了蒋家和孔家，京中局势转眼风云变幻。
　　我担忧他会不会受到牵连，毕竟，我瞅他与宋家关系似乎尚好。
　　父亲心思缜密，暗中敲打不失为个好计策。

　　正月廿二
　　每每与江荷（江母的侄女）一同出去逛街时，总觉有人在跟着我。
　　但我也没有在意，没有机会了……
　　那个人一直在跟着我，我与江荷走散了。无路可逃了。
　　他抓住我了，是在街道口的那个人。
　　他将我带到了荒郊野岭，我很畏惧。
　　他逼迫我的眼对望着他。
　　我怨恨他，恨不得剥他的皮，喝他的血。
　　他撕扯了旗袍，洁白的碎片飘向了空中。
　　我的爱人，请来救救我。
　　天上很黑，但却有几粒星子不时划进浓浓的黑夜，或刺入了昏暗的灯光中。光尾时而硬挺，时而飘逸，一下子，落入了幽深昏暗的葱绿的树木林里。薄薄白雾缭绕，不一会儿，化成了水滴，滚到枝丫上。树木林被染白了，掉光了所有枝丫。光秃秃的，一动也不动了。

　　正月廿三
　　他来找我了……
　　他如阴魂般缠绕我的全身……
　　我拒绝了辰宵的邀约，我没有脸去见他。
　　我因自己的不洁而作呕。

　　正月廿四
　　我又拒绝了。
　　我只想现在把我一直不敢说的说出来，不用考虑结果——我撑不住了。我不愿让我的家族蒙羞，甚至嫁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才学了一句洋语看来是不能亲自说出口的。
　　知晓如今的我万万是配不上你的。那个女子可能会代替我的位置吧。我不甘心，但也不得不甘心。
　　不求年年情谊不变，但求不悔与此相见。
　　今生缘分已断，来世再续罢。
　　王一蔓 绝笔

　　此上概为王一蔓女士所述，尽一字一句都蕴含原意。
　　叙录人：江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