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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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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亵渎了神明。
便算是到了此刻，国师那张脸上的表情依旧神圣的不可侵犯。
他的唇形很美，眉目很平和。
静静的躺在我为他特制的浴池里，任由温热的乳白色泉水浇了他满头满脸。
我伸手拨开了他面前的一缕乱发，凑上去温柔的亲吻他白瓷般的额头，他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看着我，神色无喜无悲。
我终于确定他再无法动弹，解开了自己的发带小心的将他的双手绑缚在一起。
1
第一次见到国师无忧是在哥哥的登基大典上，彼时我年纪尚小，不知何为勾心斗角。
乌泱泱的人群里，他穿一身金凤刺绣的白色祭祀袍，肌肤也白到近乎透明，微微抬着下巴的样子像极了高高在上的神祇。
我们兰陵国一向讲究君权神授，神祇般的美人选中了我的哥哥，所以我那脑满肠肥纵情声色犬马的哥哥便成了帝国独一无二的王。
要说凭我哥哥的声名狼藉，对着国师没有一点想法我是不信的。
果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皇宫的最深处爆发了刺的人睁不开双眼的光芒。
我赶到皇宫的时候，国师就那样乖乖的阖着双眼躺在早已空无一人的床榻上。
我再也没见过我那便宜哥哥了，而我的国师也没了通天彻地的本领，他不再求雨无法祭祀，只能像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一样被我藏在皇宫最深处的冷宫里。
我确实没有权利去指责我的哥哥肮脏不堪，因为我对国师的心思比谁都要脏。
钦天监的祭师们挥霍了大把的灵石满世界的搜寻他的踪迹，可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他正被我绑在冷宫的地下温泉里，任由我予取予夺。
我极尽所能的疼爱了他，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眼底也会泛红，凤目流转间也曾有过一瞬的迷离，可是当我帮他清理干净后他居然再次回复了清清冷冷
的模样，好像刚才那一切癫狂都是我的一场梦。
我忍不住伸出手指擦红了他的眼角，凭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沦落呢？
他的眼尾真的很美，微微上挑的弧度是最好的宫廷画师也画不出的线条。
皇宫里最珍贵的海南夜明珠被我一把碾碎了，我将它们揉成指节大小的丸子，一个一个喂给了我的国师。
国师是从不吃五谷杂粮的，我从前在钦天监里看到过，他只吃珍珠磨成的粉。
我给他上了最粗的锁链，又怕那坚硬的镣铐磨破了他精细的脚踝。
所以我找来了最柔软的天启绫罗给他包好了四肢。
2
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国师与常人不同的。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天生对细节有着无与伦比的把控力，十三年前我就看过了上一任国师的画像，在我们兰陵，画像并非用笔，而是用那能够镌刻往事的海兰珠。
打开第一个海兰珠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眉眼弯弯的少年郎，他微微露出一对漂亮的小虎牙，快快乐乐的唱着祭祀曲。
打开第二个海兰珠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个一脸老成的青年人，他的眉眼平淡如水，神色若雪山，就连最热烈的秋收祭也没能点燃他眼里半分神采。
打开第三个……
那一晚，我避开了皇宫里的计事员，一连开了七个海兰珠，直到把一身的灵力耗了个干干净净。
我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大秘密。
所有的人都以为国师是一次次被选聘出来的，可是只有我知道，几百年来兰陵的王换了一个又一个，而国师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
不论是什么样的性情与样貌，他那双清水琉璃般的眼睛里对人世的疏离感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他的耳后那颗殷红色的小痣也从来没有变过。
父皇曾经告诫过我一定不要过多的去关注任何一个人，因为看久了你就会不由自主的爱上他。
我会爱上国师是在那夜星辰落雨后，我站在观星台的石阶上仰着头颅往上看，夜风扬起来人装饰精美的袍袖，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宛如仙人披星戴月下凡来。
他伸出一双欺霜赛玉的手，轻轻揉捏着我红肿青紫的眼角。
自从皇额娘去世以后，我在没有遇到一个人有这样温柔的双手了。
我听见他对着旁边的大祭司说话，声音清冽如流水：“你去转告了陛下，以后九皇子就养在我的府里了罢。”
3
每一个皇子的背后都有一个强势的母族，可是我没有，我的额娘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女子。
她什么都不会，只会做一些甜得人发腻的椰蓉糖，可是即使是这样难吃的椰蓉糖在父皇去世以后我便也在没吃到过了，因为他们说父皇一个人离开定然很孤单，所以选了我的额娘去陪他。
那一天下午容妃的儿子就像往常一样来问我要糖，可是我手里也只有一颗了，额娘不在了，吃完就再没有了。
我到底是大着胆子没有给，三岁的小皇弟哭得嗓子都哑了，晚上的时候容妃让人将我额娘的宫殿里里外外砸了个稀烂。
我没了睡觉的地方就想去那星光最盛处去找我的皇额娘聊天。
皇宫里的观星台是整个隞都城里最靠近星星的地方。
我在观星台上没有遇到皇额娘却有幸遇到了我的神明。
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拥抱我时身上淡淡的烟火梵香味，那夜他抱着我走下了观星台，于是无根浮萍般的九皇子终于有了像人一样活着的权利。
那时还不懂这是一种如何至高无上的荣耀，只觉得他单薄消瘦的身体上那样清冷的香火味那样的好闻。
我从脏兮兮的虎皮包包里取出了最后一颗椰蓉糖颤巍巍的喂到了他的嘴巴里，仙人蹙起了眉头静静的看了我一眼，我看到月色无垠尽数湮灭在他那双浩如烟海的眸子里。
4
再一次来到冷宫的时候我看到国师他正在神色自若的打坐，手臂粗细的铁链被他随手扔在了一边。
我吃了一惊正想关了门往回缩，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
“站住。”
我一顿，默默停住了奔逃的脚步。
可他叫停了我也不说话。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身烟青色长袍的国师瞧着越发的温润如玉了，他微微低垂着精致的头颅，可堪入画的长眉微颦着，真就一副年少懵懂的样子。
“你……”我惊疑不定的打破了迫人的沉寂。
他抬头盯着我看时，我便愣住了，只一眼我便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国师的眼睛依旧很美，只是那一份被我刻入了年少记忆里的疏离不见了。
那个会面无表情的任我抱大腿，满身凡间香火味的国师消失了。
一瞬间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我宁愿他冷着一张脸将我放在祭台上千刀万剐了，也不愿把我痴心妄想好多年的宝贝弄丢了。
对面的人神色看上去倒是比我还要惊惶，他瞥了眼我身上的衣着，咬紧了殷红软濡的薄唇，楚楚可怜的跪在了我的面前。
“西海四皇子无忧见过人皇陛下。”声音疏风朗月，淙淙如流水，话里边的内容却让我忍不住遍体生寒。
5
“南沧哥哥，今日下雨了我们还吃鹿茸煨肉吗？”
我望着面前鬓发松散形容雀跃的少年内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距离国师失踪已经整整十日有余了，我害怕再出什么意外，对外宣称国师在修炼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需要在宫里边静养。
大祭司神色诡秘的看了我半晌，但苦于拿不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再加上无忧他扮成国师的时候确实很像，像到我有一瞬间甚至以为少年无忧才是那个虚幻的存在。
心思缜密的大祭司在无忧那淡漠疏离的神色里终于失去了找我麻烦的理由，钦天监对于皇室的问责也只得高高放起低低落下，一众白袍的祭祀们三跪九叩的从我的金銮殿里离开了。
“哥哥见着我又不开心了是吗？”无忧面上雀跃的神色一瞬间暗淡了下来，小鹿般纯真无邪的眸子里一瞬间氤上了一抹雾蒙蒙的浅红色。
我忍不住抬手帮他将额前翘起的一缕乱发别在了脑后。
接触他皮肤的那一刻我发现他整个人都在发烫，芙蕖般柔嫩的脸颊上透出了一抹异样的殷红。
我这才注意到降着秋雾的日子里，他半挽着裤腿，光着一双白生生的脚从外边淌霜涉水徒步而来。
不知所起的怒气一下子侵占了我仅有的理智，我愤怒的一把攫住了少年的脖颈，色厉内荏的低吼道“别以为你占了他的身体就可以为所欲为。”
少年被高热烧的殷红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他瘦弱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嘴角张合了几次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然而随着我手上的力道加大，他终于放弃了挣扎，只徒劳的睁着一双通透见底的眸子哀戚戚的看着我。
我真的有想过就那样直接把他掐死的，这样也许我的国师就会回来了。
据说在距离兰陵千万里的南海国，盛传一种邪术叫夺舍，我很怕我的国师被人冒领了躯壳困在某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吃我不知道的苦。
“啪嗒——”珍珠落地声在幽寂的初秋雨后悄然乍响，我满目愕然的看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从少年那通红的眼角蜿蜒滚落。
那浑圆莹润的质地，比我在皇宫的库房里见到的任何一种珍珠都要美，以至于我见过一次便再不能忘却——那便是我第一次在钦天监里边见到的国师吃的那种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