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7、莫染

　　沉默了一会儿，一老一少两个修士从离他们不远的树后走了出来，小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老的则是个约莫四五十岁的老头子。
　　荧烛叹了口气，道:“你们躲猫猫技术可真是不怎么样啊。”
　　小的先沉不住气，怒声回道:“谁在和你躲猫猫，我们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荧烛转过身来看他们，恍然大悟道:“哦！你们是有正事要做的呀？”
　　“自然！”那小修士还颇有些得意。
　　荧烛疑道:“那你们的正事不要紧么？”
　　“肯定要紧啊。”
　　“那你们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出来呢？”
　　“我们不出来还不是因为你们在。”
　　“为什么我们在你们就不能办事呢？”荧烛先是迷惑，然后又一副明白了的样子，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正事不能让人知道啊？”荧烛灿然一笑“我说的对不对呀？”
　　“才不是！一点都不对！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啊？我猜错了啊？”
　　“当然是你猜错了。”小修士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老修士抬手打断。
　　“适才小徒说话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多多包涵。”老修士向他们行了一礼，略带歉意的说道。
　　“我哪有？”小修士不服气地指着荧烛，“明明是他说话难听，他说我们不干好事。”
　　老修士脸色微变，连忙抓住他指着荧烛的手，道:“行了，别说了！”
　　小修士收了手，一脸委屈，倒也不再多说了。
　　荧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出好戏，还很贴心的连忙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老修士带着歉意的笑道:“那便好，我们此番是为了那只魂来的。”
　　“你们是为了他啊？”荧烛瞥了一眼那魂。
　　“正是。”
　　“可是，他是我们抓到的，就是我们的了。”
　　“在下知道，所以不知道你们可否愿意将他交于我们？”
　　“这我可就做不了主咯。”荧烛摊手，看向身边的洛冷离。
　　洛冷离依旧垂着眸子，不说话。
　　这两人一魂来时脚步急促，想必是一逃两追在抓这魂，但不曾想，这魂竟然误打误撞的跑到他们这里来了，那两人可能碍于中间隔着他们不好出手，两方就都一直不动声色的藏在一旁，怕惊动他们。
　　而洛冷离他们正在等待奕别，怕奕别出什么事也就不想多加理睬，没想到他们竟也就一直不走了，也顺便将他们的话都听了去。
　　自己和别人说话被偷听，洛冷离的心情和荧烛一样不爽，自然也是不想将这魂交于这一老一少两个修士。
　　洛冷离微微凝眸，但是，这不待问问当事魂是什么想法么？
　　他看向了入木三分的血烛，血烛登时就明白了，问那魂道:“你可愿跟他们走？”
　　这兄弟二人跟在洛冷离身边多年，对他的心思也算是很了解了，洛冷离平时不爱和生人说话，就都由他们代言，他们也知道洛冷离的做事习惯，说的基本也都是洛冷离心里想的。
　　听见血烛这样问，老修士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果然，那魂立马摇头答道:“不愿。”
　　血烛再次问道:“那你可愿跟我们走？”
　　那魂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愿。”
　　得到回答，洛冷离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纳灵戒放在手心，将手朝那魂伸了过去。
　　那魂看着洛冷离伸过来的手，手指细长匀称，一个乌黑的纳灵戒正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中，与白皙的手掌形成鲜明的对比。
　　顺着灰色的宽袖向上望去，便是一张带着面纱的脸，帷帽后的黑纱更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只留下了额前的点点碎发和一双被清澈的月光照着却依旧晦暗不明的眸子。
　　柔柔的月光撒在树林，虽不像白昼那般明亮，却也可以叫人看清周围的事物，唯独他格格不入，像天生就是生在黑暗中的人。
　　许是等的有些久了，洛冷离正欲抬眼，那魂就慌忙把手放在了洛冷离伸出的手上。两手之间溢出点点碎光，随后那魂就化作了一缕青烟进入到了纳灵戒中。
　　洛冷离没有再多看一眼，直接将纳灵戒扔回了储物袋中。
　　老修士的笑容顿收，道:“阁下这是不愿给了？”
　　荧烛笑着答道:“不是我们不愿意给呀，是他自己不愿意跟你们走的。我们可是在你们面前问的，你们不会没听见吧？”
　　看着仍旧笑眯眯的荧烛，小修士又气道:“还问他愿不愿意做什么，你们分明就是不愿意给！”
　　“话可不能这么讲，他又不是东西是人，哦不，是魂，他可是有思想的，不能想给谁就给谁啊，怎么着也要尊重他的意见吧。况且，他要是愿意，我们怎么会不给呢？”荧烛也有点不耐烦了。
　　“小孩，你不要太过分，快点给我们！”
　　荧烛敛了笑容，再张口时，原本充满稚气的声音也因生气而变得有些压抑，他问道:“你叫谁小孩呢？”
　　“叫谁？还能是叫谁，当然是叫你啊。”
　　也难怪，荧烛本来长得就是个十来岁的孩童模样，再加上他又瘦又小，看起来也就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而已。
　　荧烛又笑了，但这笑却与之前有些天真可爱的笑容有些不一样，他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笑道:“对，我们就是不想给。而且我们就算不给，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硬抢么？”
　　“可以一试。”老修士出口道。他释放自己的灵力，试图对洛冷离和荧烛二人产生威压，但见二人丝毫不受影响的样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嗯？才七等呀？那我就提醒你们一下，不用抢啦，你们是抢不过的哦。”
　　才七等？
　　小修士瞪大了眼睛，惊道:“什么叫做才七等？你怕不是不知道七等有多厉害吧？”
　　“能有多厉害，不就是大白菜嘛，到处见啦。”荧烛摆摆手，随意道。
　　“才不是大白菜，很少见的好不好，我看你根本就是一个一点见识都没有的小孩！”
　　荧烛当然知道不是，但他就是故意要这样说，气死这个小道士。
　　“阁下到底是给还是不给，若是不给，就休怪在下强抢了。”老修士忽略两个小朋友的斗嘴暗暗咬牙，洛冷离那副随意的态度让他心里很没底。
　　钉在树上的血烛嗡嗡作响，又飞回了洛冷离手中，洛冷离反手握住血烛，将手背在身后，睫毛微颤，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战。
　　“在下名叫楼空，请问阁下的尊姓大名。”
　　“问名字做什么，怎么？打输了回头还找其他人来报仇？”荧烛有些不屑道，但也默默的一点一点往旁边撤退，离洛冷离越来越远，他要远离这个马上成为战场的地方，以免被误伤。
　　老修士抽出背后的剑对着洛冷离，剑身微微发光已经被注入灵力
　　楼空说道:“并非，只是礼貌询问，既然如此不答也罢。”说罢朝洛冷离挥出一道剑气，剑气光芒四射，被注入了大量的灵力。
　　看着朝自己冲来的剑气，洛冷离心下了然，楼空这是想要快速结束战斗啊，不过……来结束战斗的人，是他才对。
　　洛冷离身形闪动，只留下了一道灰黑的残影，再出现时已经距离原本的地方很远了。
　　“轰隆！”洛冷离已经躲开，原本在他身后的书却被剑气打中应声而断，轰然倒地，打破了树林里的宁静。
　　荧烛笑道:“哇，下手这么狠啊。”
　　“不然呢？还给你们留情？”小修士白了荧烛一眼。
　　荧烛自动忽视了他的白眼，认真观战。小道士见荧烛不理他，自讨没趣，也专心观战。
　　楼空那一击用了他近乎一半的灵力却没有成果，他本想的是就算一击击不中，好歹也能将洛冷离打伤，他后面打的怎么也能轻松些，但却没有想到洛冷离的速度那么快，他的剑气甚至连洛冷离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洛冷离的速度太快，打近战肯定吃亏，楼空不敢上前，只能不断的朝洛冷离打出一道又一道的剑气，却都被洛冷离一一躲开。
　　又一次挥出一道剑气后，洛冷离不再躲闪，而是迎着剑气而上，在经过剑气时微微侧身避过，剑气带起的法场风吹动了他的碎发和面纱，他暗暗感受了一下里面蕴含的灵力。
　　七等，确实还可以。
　　楼空只觉一股寒气逼近，下一秒，洛冷离就已经站在他的旁边了，和他面朝相反的方向。洛冷离就像是一个过路人从他旁边路过，又恰好停在了他的旁边。
　　当然，这要忽略洛冷离反手握着的正架在他脖子上的血烛。
　　血烛并没有触碰到他的肌肤，毕竟，鬼武锋利，触之即伤。
　　但是距离太近，他甚至能感觉到从血烛刀刃传来的阴气，以及从洛冷离身上传来的连灵力都无法阻挡的寒气，哪怕是在炎热的夏天，楼空也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洛冷离突然说话了。
　　少年的声线微低却圆润柔和，没有一丝情绪，不含一丝温度，不冷却也不热。
　　给人的感觉如清风吹过，似流水滑过，却让楼空拿剑的手有些颤抖，不是因为脖子上架的凶器，而是少年说的话。
　　他道:“吾名，莫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