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38、亶伯

　　“说个没完了是不是？！今天都给我打坐去！”闫先生吼道。
　　“是！”见闫先生真的要生气了，众书童瞬间如鸟兽般散了。
　　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却不是洛冷离，他早就习以为常了，旁边的元黎犹豫着开口，“冷离……”
　　“他说的不错，我本就不该在此。”洛冷离随意道，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个人说的都是实话罢了，他又何故在意呢？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实话实说了么？
　　洛冷离承认，他本就没有那个实力进入砚学堂，在小学学堂时，他的学绩虽然在学堂是中上等，但想要进入砚学堂可是远远不够的。
　　按着他以前的学绩，他仅能上皇都第二的大学学堂罢了，但是那年不知为何，砚学堂忽然想收几个舞生，恰巧洛冷离儿时洛平让他学过，所以为了让洛平开心，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毕竟普通百姓的家里有个孩子能在砚学堂念书可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
　　当时他也是实在是没想到他竟然成功了……可进来是进来了，他的学绩却比别人差了许多。
　　闫先生走到了洛冷离的旁边轻道:“来。”
　　“是。”洛冷离点了下头就跟着先生走了。
　　砚学堂灵修课的内容包括了很多，其中主要是打坐提升灵力修为，但也会有骑马射箭等。
　　闫先生带着洛冷离来到了射箭场，指着远处的靶子对他道:“拿弓，射靶子。”
　　“是。”洛冷离走到旁边放弓的架子上拿了一把弓和一些羽箭后又走了回来，边走边对着先生指的靶子拉开了弓，羽箭射出，正中靶心。
　　先生露出赞许的表情，对已经站在他旁边的洛冷离笑道:“不错，他们打坐你就练这个吧。”
　　“好，”洛冷离想了想又道:“多谢先生。”
　　然而先生只是笑了笑就走开了。
　　洛冷离心中感激，他知道先生是在帮他，哪怕他在学堂的各种学绩都是一塌糊涂闫先生却一直待他不错，先生很照顾他，有时还会问问他的情况。
　　这次也是，先生特意将他单独带了出来，免得他在那里继续被楼蛮他们羞辱。
　　先生走了，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只听得一支支羽箭被射出的声音，等到其他书童打坐完了，那十几个空空的靶子的靶心处都已扎满了羽箭。
　　晚上回到家之时，洛冷离又看到了一个自己许久未见到的人——薛亶伯。
　　薛亶伯正和洛平在前厅站着聊天等他回来，进屋见到他时，洛冷离的内心毫无波澜，只是淡淡的唤了句，“爹，娘。”
　　他状态不佳连个假笑都没摆出来，薛亶伯却笑着问道:“回来了？”
　　“是。”洛冷离站在门口停了两秒还是向那个男人慢慢走了过去。
　　“你爹这次从外面回来给你带了不少好吃的呢。”洛平也在旁边笑道。
　　洛冷离抬起了眼席看着面前这个与他有几分相像的男人，那双眸子不但没有任何波动还宛如湖水，清澈却也一片寂静，“谢谢爹。爹这次又出远门了？”
　　他知道薛亶伯是个商人会经常外出经商。
　　“没有很远，”薛亶伯是个粗人，他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洛冷离的情绪并不是很好，“坐马车也就几个时辰罢了。”
　　“爹常年在外，真是辛苦了。”
　　“哪里，一点也不辛苦。”薛亶伯笑着抬手拍了拍洛冷离的脑袋，“冷离是不是又长高了？”
　　湖水泛起了涟漪，却很快平息。
　　“不一定，”洛冷离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也笑着跟薛亶伯开起了玩笑，“也许是爹长高了。”
　　“爹都那么老了，怎么可能还长高呢？你这孩子……”
　　薛亶伯因这个玩笑笑的不行，旁边的洛平也乐了，“说你长高了就是长高了，还推脱什么？”
　　“那就是我长高了。”洛冷离跟着他们笑笑，“爹，娘，如果没有事，我就先回屋了。”
　　“回去吧，早些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学堂。”薛亶伯又拍拍他的肩膀，他的劲很大，拍的洛冷离的肩膀有些疼。
　　“去吧。”洛平发话了洛冷离才慢慢悠悠的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进屋之时发现洛凡已经睡了，他也就坐在了床边发呆。
　　他小时候的事洛平经常会跟他絮叨，他知道当年在他出生之时薛亶伯拿着传音石离去从而把他们母子留在了何家。
　　至于后来，洛平没有具体和他讲过，他只能自己从洛平零碎的言语中拼凑了出来。
　　当年他出生的第二天，洛平就抱着他独自回家，洛平也是个性子倔的，那么远的路，她硬是自己走了回去。
　　过了两天薛亶伯又回来了，奈何洛平那暴躁的脾气就是不肯给他开门，他就在门口站着一直拍门，洛平无奈还是开了门。
　　虽然洛平稍微妥协开了门放他进来，却还是给他狗血淋头骂了一顿，薛亶伯也不吭，就让她骂，等她骂完了他就开始认错。
　　如此这般过去了几个月，洛平的气也消下去了不少，想到洛冷离不能没有爹洛平也没有再继续赶他了。
　　但唯独一件事，任凭薛亶伯好说歹说洛平就是不肯同意让洛冷离姓薛。实在是劝不动洛平了，薛亶伯也只好在这件事上作罢。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洛冷离根本就没有记忆，也就谈不上他对薛亶伯有什么恨。
　　但是他这十七年的岁月里，薛亶伯总共陪他的时间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三年，也就导致了他对这个爹基本没有什么感情。
　　洛冷离想，可能是他这个人太没心没肺吧，对自己的亲爹竟也不是很在意。
　　随着薛亶伯回来，洛冷离心中的一些陈年往事又被揭开了一角，但他实在是不愿意回顾，匆匆忙忙脱去了外衣就准备睡觉。
　　但脚踝上的疼痛提醒他现在还不能睡觉，于是他只好再次起来处理伤口。
　　有了今天一天惨痛的经历，洛冷离没有再潦草的处理伤口，总算是认真了些。但他也没有什么伤药，认真一些顶多也就是好好包扎一下而已。
　　但这也就足够了，他得到了几天算是休息的时间没有出去除鬼，脚上的伤口也好上了不少，已经开始结疤了。
　　不除鬼却依旧要去学堂，其间他专门出去买了一双月白色的靴子还给了冥慕皙，至于那一双，他已经穿过了如何换给人家，他也找不到相同的样式，只好将就着买个差不多有点像的。
　　最开始他并没有打算伤好了再去除鬼，但是听卿说，几次想要给他的任务都被蒋心澈接了去，卿还表示很奇怪蒋心澈怎么突然那么勤快了，洛冷离拿不准却也没说自己受伤的事，他觉得越少的人知道就越好。
　　而薛亶伯也仅回来了那一天，第二天晚上洛冷离回家时他就已经走了。
　　就在洛冷离晚上准备去渊鬼山的时候，先生却跟书童们说了一件事。
　　先生站在学屋前看着底下的书童，“为了提高本学堂书童们的动手能力，本学堂决定带着整个二级的书童到音幻镇去，顺便让你们劳逸结合缓解一下念书的枯燥。你们准备一下，两天后学堂带着你们去。”
　　先生甫一出去书屋里就炸了锅，书童们议论纷纷，无论哪一个学堂可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学堂这是怎么了，突然变得那么好了？
　　屋里吵闹的声音很大，所有的书童都激动的议论，只有洛冷离还在雷打不动的睡觉。
　　其实他早就被吵醒了，可他不想起来，只是往墙那边靠了靠，用自己的胳膊尽量把耳朵拢上继续睡觉。
　　又过了一会，到了先生讲课的时间元黎才将他叫醒。
　　洛冷离知道要去音幻镇这件事是在吃午饭的时候，他今天跟元黎一块去的，冥慕皙也跟在他的旁边。
　　“冷离，先生说，过两天我们要去音幻镇。”
　　“嗯？”洛冷离嘴里嚼着饭，两个腮帮子塞的有点鼓鼓的，他一脸茫然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呆呆的，刚刚吃饭吃的太认真他并没有听清楚元黎说了些什么。
　　元黎轻笑了声，“我说，过两天我们要去音幻镇。”
　　“你？和谁？”其实洛冷离并不在意他和谁一块，他只是礼貌的问一下。
　　“所有人。”
　　“所有人？”洛冷离歪了歪头，“包括我？”
　　“对啊，整个二级的书童都要去。”
　　“谁说的？”
　　“今早先生来说的啊。”
　　“我不知。”
　　“你当然不知道啊，”可能是洛冷离面无表情却有点蒙的样子很是可爱元黎笑的很开心，“先生说的时候你正在睡觉啊。”
　　洛冷离沉吟了一下问道:“为何要去？”
　　“先生说是为了培养书童们的动手能力。”
　　动手能力？洛冷离听明白了，就是叫他们去干活对吧。
　　“能不去？”讲真的，他不喜欢到处乱跑。
　　“貌似不能不去。”元黎很是遗憾的摇了摇头。
　　洛冷离看向了身旁坐着的冥慕皙，他今天有些反常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像是察觉了洛冷离的视线，冥慕皙突然抬起了头开口道:“白狼，音幻镇。”
　　“什么？”
　　这几天他们的关系也好上了不少，洛冷离已经习惯了冥慕皙若有若无般地陪在他的身边，偶尔会和他闲聊两句。
　　“白狼，你好好想想音幻镇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