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34、白狼

　　还没等到蒋心澈跑到他“亲娘”面前，才仅仅跑了一半时，后领子就被人揪住了，他冲的太猛，所以这一下勒的他直翻白眼，本能的去拉自己的领子。
　　好容易挣脱掉了身后的魔爪，蒋心澈捂着被勒出一条红印的脖子瞪着冥慕皙一边咳嗽一边气道:“咳咳，你做什么，发什么疯？”
　　洛冷离根本就没有去关心那边的蒋心澈，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侍卫。
　　之前见面并没有好好看清楚那侍卫的样子，如今一看，这侍卫和一般做侍卫皮糙肉厚的汉子不同，他的长相偏秀气和白净，尤其是侧脸，看起来有些冷清的美感，堪称人间绝色。
　　洛冷离没管蒋心澈，伸出魔爪的冥慕皙也看都没看他，径直绕过他从侍卫手里接过了衣服和靴子，问道:“青枫，你怎么让他也跟着上来了？”
　　青枫一脸茫然，答道:“不是我让的啊。我在楼下遇见了他，他就问我是不是要上楼找冥慕皙，我说是，他就跟着我上来了。我见他认识你也就没拦着了，哪里想到主子你不想让他来。”
　　“下次遇到这种人就离远点，还带着面纱，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那边刚整理好领子的蒋心澈听见了冥慕皙的这话又气道:“你说谁不像好人啊？我带面纱还不是因为，因为……”
　　他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冥慕皙好心的替他说了，“因为你丑。”
　　蒋心澈:“？？？”
　　“啊？”青枫也有些疑惑，“这丑跟坏有什么关系？”
　　“诶，不是，你又没见过我的样子，你怎么知道我丑不丑？”蒋心澈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又问洛冷离道:“师兄，真的很丑么？”
　　冥慕皙走到了洛冷离的旁边，将衣服和靴子放在了床边，随意道:“我猜的，原来你真的很丑？”
　　“才不是！”
　　洛冷离也淡淡道:“丑美自知。”
　　“啊？师兄，你也觉得我丑啊？”大字不识两个的蒋心澈根本没听懂他话的意思，于是委屈巴巴地道。
　　洛冷离忍住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扭头看向了一旁，冥慕皙也没理蒋心澈，他蹲在了洛冷离面前道:“你的靴子烂了，衣服上也染上了血迹，我让青枫拿来了一套新的，你换一下。”
　　“你知道我的身寸？”洛冷离突然开口问道。
　　冥慕皙却淡淡答道:“我从哪里知道？我见你的身量和一般男子差不多，所以叫青枫拿了一件差不多大小的来，你先试试，不合适再让青枫去换。”
　　还在打量蒋心澈是不是好人的青枫听见了这话，接到:“不对啊，主子你……”
　　“闭嘴。”
　　青枫撇撇嘴，“可是我不想跑腿。”
　　冥慕皙看着他，食指在床板上敲了两下，“出去，顺便把旁边那个东西也带出去。”
　　“是。”青枫看了一眼他还在不停敲着床板的食指，低着头走到了蒋心澈的旁边，拽着他就往外拖。
　　“诶？你干嘛啊，等一下等一下，你先别拉我，我还没跟师兄说到话呢。”
　　青枫不为所动，依旧低着头拉着蒋心澈往外拖，但是他低声回了蒋心澈一句，“别说话，快跟我走。”
　　“啊？你说哈？”
　　最后，蒋心澈还是稀里糊涂的就被青枫拉出去了，门已经被青枫随手带上了，但隔着门板还是可以隐约听见蒋心澈的抱怨声。
　　洛冷离看着冥慕皙一下一下敲着床板的手。
　　少年的手指细长均匀，手链上的那一抹红色衬的少年的皮肤更加白净，使洛冷离有一种感觉，冥慕皙比旁边那件月白色的衣服还白，比他还白，甚至比雪还白。
　　冥慕皙是干净的，是一尘不染的，是超脱世俗的存在，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吧。
　　那一下下的敲声唤回了洛冷离的思绪，也使他感觉有些熟悉，他好像认识一个人，那个人在烦躁或是有些生气的时候，也会习惯性的用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什么东西。
　　可是那个人是谁，他好像想不起来也记不清楚了，连一点模糊的片段也没有，只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
　　“你试试吧，看看合适不合适。”
　　“什么？”
　　洛冷离还在努力试着回忆起一些片段，然而却是徒劳的，他什么也想不到。
　　“试一下衣服。”冥慕皙的食指已经不敲了，他笑着看着洛冷离，又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洛冷离看着那件衣服，是他最喜欢的颜色，但是太干净了，不适合他。
　　“不穿。”
　　“但是你的衣服脏了，靴子也烂了，你怎么出去，怎么回家？”
　　“不穿，光脚回，到家修。”
　　这衣服的颜色真的太干净了，实在是不适合他，他也穿不起，况且他不能再欠冥慕皙的了。
　　冥慕皙看着他，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洛冷离有些不悦。
　　“我突然想起了一种动物和你很像。”
　　洛冷离没出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很像……狼。”他看着洛冷离那副好像在沉思的面容，“难道不像么？和狼一样的坚毅，冷漠，执着以及一样的凶狠不留情。”
　　洛冷离彻底沉默了，他说的一点问题也没有，以前卿也这样说过，甚至在他比较小的时候卿就直接叫他“小狼崽。”
　　后来连稻草人和林叶也跟着这么叫，至于其他的猎灵师，基本都没有胆量这样叫。
　　“要不这样，你不让我叫你冷离，那我叫你白狼好不好？”
　　“为何是白？”
　　“因为你白啊。”
　　洛冷离:“……”好像挺有道理的？反正他无言以对，他想了想，总比冥慕皙叫他“冷离”听起来要顺耳的多，于是道:“随你。”
　　“那好，白狼，快把衣服换一下吧。”
　　“不。”
　　“你不是还要回家么？难道你就准备这样狼狈的回去么？”
　　洛冷离咬牙道:“住口。”
　　是激将法，这人真烦。
　　为了不再让自己头大，洛冷离直接下了床，从地上捡起了已经烂成两半的那只靴子和沾满血迹的袜子，随手扔进了储物袋里，然后就光着一只脚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他的衣服不是袖口大，而是整个衣服都大，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他有些瘦的身躯上，衣摆长长的垂到了地上盖住了他整只小脚，只有莹白的脚趾会随着走路的幅度在衣摆底下若隐若现。
　　洛冷离皱起了眉头，说实在，光脚走在地上确实不是很舒服，脚踝还在一阵阵的发疼，就算不看他也知道，刚换上的绷带肯定又被血染红了。
　　他才走没两步冥慕皙就追了出来，手里拎着那双月白色的靴子，他道:“白狼，衣服不换就算了，把靴子穿上，光脚当心着凉。”
　　洛冷离却没管他，自顾自地开始下楼梯，冥慕皙也跟在他后面下的极慢。
　　不高的楼梯，两人却下了很久，等到洛冷离的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后，冥慕皙立即站在了他的面前，堵住了他的路。
　　“让开。”
　　洛冷离不想抬头，但他知道冥慕皙一直在低头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冥慕皙突然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牵起洛冷离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轻声道:“扶好。”
　　然后又伸手抬起了洛冷离的左脚，他先轻轻拍去了洛冷离脚上的灰尘后才拿出了一直藏在靴子里的袜子。
　　他小心翼翼的给洛冷离穿好了袜子，然后再穿上靴子，全程一直小心着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穿好了一只，冥慕皙又将他另一只脚上原本的靴子脱了下来，换上了另外一只。
　　做完了这些以后，冥慕皙才起身让开了路。
　　“你……”洛冷离欲言又止，在看到冥慕皙跪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有些发愣，现在人家都已经亲自给他穿上了，再脱下来未免太没有礼貌了，而且还会伤到冥慕皙的心。
　　他认为自己已经够绝情的了，但是这种明摆着伤人心的事，除非无意或者是有很重要的原因，不然他是做不出来的。
　　洛冷离轻声道:“谢谢。”
　　道完了谢，他还觉得不够，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几颗糖放在了冥慕皙的手里。
　　几颗糖肯定是不够的，有机会再还吧，希望不会很久，因为他不想一直欠着冥慕皙的。
　　洛冷离缓慢的走出客栈，冥慕皙就陪着他一步一步的慢慢走。
　　客栈外面也没有见到蒋心澈，想是不知道让青枫拉到哪里去了。
　　洛冷离站在门前吹口哨等雪尘的时候，冥慕皙就一直站在他旁边陪着他，一步也没离开，还会问他累不累，就连洛冷离赶他让他先走，他也不走，只是笑着说:“我总要看着你安全离开吧。”
　　好在雪尘没过多久就来到了，这让洛冷离松了一口气，他真的是非常想远离这个人，就跟第一次见到冥慕皙的时候一样，他下意识般的想逃。
　　洛冷离骑上雪尘，才向前跑了没两步，就听得背后传来了冥慕皙的声音，“白狼！”
　　声音算不上很大，却使洛冷离浑身都颤了一下，包括心脏。
　　他赶紧在雪尘的脖子上拍了两下示意雪尘停了下来，但他却没有回头。
　　见他停下，冥慕皙才又道:“路上小心，早些休息，注意伤口！”
　　洛冷离无言，又在马脖子上拍了一下，雪尘才又飞奔了起来，跑出了好远洛冷离也没有回头，但他知道，冥慕皙可能还在那里站着，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但好像就是知道，而且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