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28、无力

　　一进门就看见老县长正坐在书桌前，满面愁容，他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也没有抬头，只是轻声问道:“你来了啊？”
　　听到他有些苍老的声音，余君涵刚收好的情绪又忍不住了，她哭道:“县长，您为什么骗我？”
　　“我想到了你会来，但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快，孩子啊，我……我……”老县长叹了口气，说不下去了。
　　“您不是答应我了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余君涵的眼泪直往下落，余母告诉她时她还不相信，毕竟县长答应了她以后余母没再提过这件事，她也没有再见到过那个令她讨厌的黄涉了，直到黄公子带着人来送彩礼时她才信了。
　　她摆脱了那些人跑了出来，为的，就是来找老县长问清楚，为何当初说的好好的事，现在又变成了这样？
　　老县长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道:“孩子啊，你这个事，我是有心无力，帮不了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余君涵用手捂住了脸，指缝间尽是眼泪。
　　“这个……真的没法说啊……”老县长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叹息，却始终不肯说是为何。
　　等到余君涵从老县长的府邸出来后，双目已红肿不堪，她走在街上像是一只游魂，天色已晚，她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她是偷跑出来的，她觉得以余母的性格，肯定会将她一直关到成亲的那日。
　　余君涵不停的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办，这婚，她是肯定要逃的，但是她要躲到哪里才不会被找到呢？
　　对了，余君涵脑中灵光一闪，或许她可以去李婆婆那里，一直躲到奕别哥哥回来。
　　有了主意后，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找好了李婆婆家的方向，正准备出发，却看见不远处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余君涵的心猛的跳了一下，是她的爹娘，肯定是来找她回去的！
　　余君涵撒丫子就开始跑，却仍旧没有跑过身后正值身强力壮的余父。
　　余父余母把她往家的方向拽，嘴里说着:“走！回家！”
　　余君涵疯狂挣扎，想要挣脱余父余母紧紧抓着她的手，然而不管她再这么努力挣扎都是无济于事的，她红肿的眼眶再次流出眼泪，她哭着乞求道:“爹……娘……我求你们了……我不能回去……我不想嫁啊……”
　　余母气道:“你个死妮子说什么呢？！快跟我们回家！”
　　“我不要……我不回！我不嫁！”
　　余母叹了口气，严肃的表情也慢慢缓和，她说道:“娘知道你不想嫁，也知道你不喜欢那个黄公子，喜欢那个奕别。但是娘希望你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那个奕别什么也没有，跟着他，你会过一辈子的苦日子，相反，那个黄公子家庭富有，家中的钱财足够让你俩过一辈子不愁的。况且，我见那黄公子也是真心喜欢你的，而且现在一夫一妻，就连皇上也只能有一后一妃，他能亏待你么？”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娘……”余君涵哽咽着，几乎说不出来话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生活的再累再苦也心甘情愿，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哪怕生活的再好再美也索然无味。”
　　余母无奈道:“小孩子家家的都懂什么啊，真的到那个时候了，你后悔都来不及啊。”
　　“不，娘，我不会后悔的，要是勉强我放弃自己喜欢的人而和我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才会后悔！”
　　“你这孩子，就不懂得日久生情么？先凑合着过过，等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娘，不懂的是您啊，这根本就是凑合不了的事。我心里装着一个人，其余的人无法涉足我的心里了。”她胡乱的揩了一把眼泪，再次乞求道，“娘，我求求您了……我不想嫁。”
　　“不行，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你必须嫁！”
　　“我不要嫁！”

　　说着，余君涵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旁的蒋心澈若有所思的问道:“所以你还是嫁了？”
　　余君涵点点头，“后来，和我想的一样，我爹娘将我关了起来。我绝食，他们就强硬的掰开我的嘴给我喂米粥，我也跑了几次，可是没有一次成功的，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跑不掉了……不肯嫁，也还是被按着拜了天地。”余君涵转头看向余母，“娘，您当初为什么执意要把我嫁了，任我说什么你也不肯听。现在看来，您的选择真的是对的么？”
　　余母同样也已泪流满面，她道:“孩子啊，对不起……”但她的话锋忽然一转，“但是，你的选择就是对的么？那个奕别不也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么？不也就是一个负心汉么？”
　　“是，但我不嫁也不会成为恶鬼！不管怎么样，结果都会比现在好很多。”
　　洛冷离微微皱眉，他的心里也不是很舒服，虽然他是按着奕别的遗愿来说的，但他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场面。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蒋心澈忽然道，“你既然不想嫁为什么不自刎呢？那样不就不用嫁了么？”
　　洛冷离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这种问题是能问的么？哪有让人自杀的？他抬起手在蒋心澈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疼得蒋心澈立马捂住脑袋一直“诶呦。”
　　余君涵愣了一下，然后道:“对啊，我当时怎么没想到。”
　　洛冷离:“……”这俩人智商……
　　他无语道:“你死了怎么等奕别？”
　　余君涵又想了想，“也是。”
　　旁边忽的传来一阵声响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定睛一看，是冥慕皙，他正绷着脸皱着眉头走屋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的用脚踢什么东西，那声响正是他踢东西发出来的。
　　洛冷离还可以听见他在低声嘀咕着，“多久没打扫了，”他又踢了两下，“这都什么玩意，又脏又乱。”
　　可以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他现在非常烦躁。
　　众人一致的看着他的动作，却无一人询问，最终还是蒋心澈开口问道:“喂，那个……你在干什么呢？”
　　周围鸦雀无声，没人回答他，好半晌冥慕皙才缓慢抬头问道:“叫我？”
　　“嗯。”蒋心澈点点头再次问道，“你在做什么？”
　　冥慕皙又低下了头继续踢，“找东西。”
　　“找什么？”
　　冥慕皙没理他，却忽的抬头看向余君涵冷冷地问道:“废话完了没？”
　　被他这么一凶，余君涵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回答道:“还没……”
　　“就不能长话短说？”
　　“你急什么？”蒋心澈问道。
　　冥慕皙冷笑一声，道:“嗯，你不急。”
　　“我急什么？我当然不急啊。”
　　洛冷离按了一下太阳穴，道:“都闭嘴。”
　　他一发话，周围都安静下来了，蒋心澈撇撇嘴也不吭声了，而冥慕皙又低头找他的东西去了。
　　洛冷离抿了抿唇，现在天暗，那么大的前厅又只有一个烛台照亮，只能让人勉强可以看清楚路，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可以发现他的脸色和嘴唇都有些发白。
　　其实洛冷离也早就想离开了，但许是因为余君涵在沉睡之前想和别人述说一下自己的故事，所以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也不沉睡，她不沉睡洛冷离和蒋心澈也不能走，否则就是他们办事不利了，洛冷离还在想，如果她实在是不想沉睡就把她带回渊鬼山交给卿扔进鬼门。
　　只是……现在还有一件麻烦事，洛冷离手指抽动了一下，皱起了眉头，他自幼就体弱多病，还贫血，脚踝处一阵阵的发疼，现在还不停的往外冒血，由于失血有些多，洛冷离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晕，让他站立不住。
　　另一旁的冥慕皙也终于踢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他弯腰将其捡起，又用自己的袖子把上面的灰尘蹭干净后才向洛冷离走去，他把手里拿着的东西放在洛冷离的身后，轻声道:“先坐会，你脚上还有伤。”
　　他这么一说，蒋心澈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于是赶紧跑到洛冷离的旁边，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个，师兄你还疼不？”
　　冥慕皙抱着胳膊站在洛冷离的旁边，他看着蒋心澈冷笑道:“你也试试不就知道疼不疼了。”
　　蒋心澈没理他，只是拉住了洛冷离的一小点袖角，试图将他往冥慕皙找来的小凳子上拉，“师，师兄，你先坐，虽然丑是丑了点，但是将就一下还是能坐的，要是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就行。”
　　洛冷离微微抬眸，“你靠谱？”
　　蒋心澈愣了一下，而后拍拍自己的胸膛，“靠谱，绝对靠谱。”
　　“我看未必吧。”冥慕皙冷冷道。
　　“诶，不是，你什么意思啊？”蒋心澈看着冥慕皙，“你怎么老是跟我过不去啊？别以为你是师兄的好友我就不敢打你了。”
　　“你打试试。”
　　洛冷离感觉自己是真的脑壳疼，他再次揉了揉太阳穴，及时打断两人的对话，“不用，我没事。”
　　“那你坐，快坐下。”蒋心澈赶紧道。
　　“不用。”
　　“你要是不坐，我就……我就……”
　　“就什么？”
　　“我就去告状！”蒋心澈说的理直气壮，仿佛他真的会去告状一般。
　　“跟谁？”
　　“跟……跟……”蒋心澈有些结巴，“跟平姨！”
　　“哦？”洛冷离半垂的眸子眯了起来看着他，里面有点淡淡的笑意，他漫不经心的问，“你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