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夜》陌*染

101、吃人

　　洛冷离把手指捏的“咔咔”作响，他从容不迫的朝稻草人走去，“所以要打你一顿消消火。”
　　他觉得，稻草人十有八九是给他卖了。
　　“莫染，你要尊老爱幼。”稻草人欲哭无泪，他环视着屋内试图寻找可以逃跑的地方。
　　“我爱幼不尊老。”
　　“君子动口不动手！”
　　“那是不对人动手，你算么？”
　　“我怎么就不算啊？”稻草人看着逼近的洛冷离有些着急了 “莫染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干嘛，你不能欺负伤者啊。”
　　洛冷离自然不会欺负他，只是吓吓稻草人罢了，他动手向来干脆，要是想打稻草人就不会这样磨叽，他可以让稻草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已经挨过打了。
　　他是没动手，但冥慕皙动脚了，稻草人见洛冷离靠近终是忍不住逃窜，然，就是在他慌乱躲着时，冥慕皙神不知鬼不觉的伸了脚，而稻草人也没注意看，就那么摔了个狗啃屎。
　　“诶呦！这什么玩意？！”
　　稻草人趴在地上回过头来，冥慕皙却早已将脚收回，一副看好戏事不关己的样子。
　　“平地都能摔。”冥慕皙讥笑着。
　　“欸，你这人怎么能嘲笑别人呢？不对，我怎么可能平地摔，肯定你是绊的！”
　　“证据。”
　　洛冷离看着这两个人可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头两个大，“够了。”
　　另外两人都乖乖闭嘴看向了他，稻草人见他没继续出声就爬起来站好了。
　　终于像了样，洛冷离也从雪灵戒拿出了刚刚费劲荧烛千辛万苦买来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又拿出了剩下的银两扔给了冥慕皙，“东西，都在这了。”
　　“辛苦了。”冥慕皙拿着东西看着洛冷离，“我去煮药，你们不要乱走。”
　　洛冷离坐在桌边随意地摆摆手，冥慕皙这才离开。
　　待他走后脚步声渐远，稻草人又凑到了洛冷离的跟前，只不过没敢搭他的肩膀。
　　“莫染，我和你讲啊，那小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千万不要被他拐走了。”
　　洛冷离偏头看他语气中有些不解，“拐走？”
　　洛冷离一直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而如今他既然选择了冥慕皙也就不会过多怀疑，稻草人的话，他也只当玩笑。
　　“可不是么，你这么单纯一个小孩子，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啊。”
　　洛冷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因着烫也就只小小的抿了一口，“你到说说，他骗我什么？”
　　“他骗你人啊。”
　　“嗯？”
　　“就是，他是想把你整个人骗走啊。”
　　“他非是人牙子。”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人牙子啊，谁说他把你骗走是为了卖你？”
　　洛冷离觉得好笑便顺口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哪像稻草人一愣，“就是吃了你啊。”
　　“咳咳咳！”洛冷离好不容易吹凉了茶，刚喝第一口便被稻草人惊到而因此呛到。
　　洛冷离咳了许久才缓过来，他皱着眉头因为方才剧烈的咳嗽嗓子有些哑，“勿要胡说，当今正值太平盛世又无饥荒天灾，何故会有人吃人？”
　　洛冷离咳的厉害稻草人也吓的不敢说话，看他好些了才敢出声，只是连声音都弱了不少，“你理解错了吧……”
　　“错了？不然吃还有何意？”
　　“呃……这个……”稻草人也结巴了，“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还能是怎样？”
　　“没怎么样，你只要知道，他不怀好意就是了。”
　　洛冷离觉得，稻草人这不仅是伤到了胳膊，还伤到了脑子许是傻了，他心里盘算着，要不回去的时候让阮竹给林叶治脑子的时候顺便把稻草人也治治。
　　“莫染，我说什么你有在听么？”
　　“在听。”
　　“那你可一定要记住了哦，我不会骗你的。”
　　洛冷离没吭声，淡淡的瞥了稻草人一眼，咳稻草人瞬间就火了，“你那是什么眼神啊？！你要是不信咱们就走着瞧！那小子早晚将你吃干抹净！”
　　洛冷离却是喝着茶不以为意，他哪有那么容易被杀了吃？况且，冥慕皙不是那样的人。
　　没一会儿洛冷离便觉无聊便让稻草人闭嘴跑去睡觉了。
　　他半醒半睡了一会儿便又被开门声吵醒，他听见了脚步声以及稻草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洛冷离一点也不担心依旧侧卧着背对门口，他知道进来的人是冥慕皙——那种独属冥慕皙身上的气味，自第一次闻见，他便再也忘不了了。
　　他本来是不想搭理这两人继续睡觉的，可是却听见了稻草人对冥慕皙说：“看到了么？现在家长是一个好机会，你上，我替你按着。”
　　洛冷离：“……”
　　按着谁？他啊？
　　虽然心中又迷又气，但洛冷离还是按兵不动继续装睡，他倒是想看看，这两人到底想干嘛。
　　他听着其中一个人放轻了脚步朝床这边走来，他屏息凝神听着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闻着味儿了，是稻草人。
　　脚步声停了，床轻颤了一下——有人上床了。
　　洛冷离猛然转身坐了起来，他看着面前一只膝盖跪在床上，伸出了两只手不知道想干嘛的稻草人冷了脸色，“做甚？”
　　“我……我看你没盖被子怕你着凉，这不是来给你盖被子么？”稻草人不好意思的笑着，他顺手拿起了旁边的被子，“你还睡么？来，我给你盖上。”
　　“滚！”
　　洛冷离心中气愤抬脚直接将稻草人踹飞了出去。
　　稻草人的后背撞到了墙上，幸得洛冷离没用太大的劲，不然稻草人可要直接飞出去了。
　　洛冷离看着稻草人从墙上滑落手中的被子也盖在了它自己身上，盖的严实，倒像是……安息了。
　　冥慕皙则是一直抱着胳膊在旁观看，看到了最后才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哗啦”稻草人一把掀了被子坐起来，“什么自作孽？！我到底是为了谁才这样做的？！”
　　冥慕皙不理他，只是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个药瓶扔给了他。
　　稻草人打开瓶子闻了一下问道：“这什么？”
　　“药，”冥慕皙似是冷笑了一声，“怕我毒你？”
　　“那我不待先问问么？万一你真的不怀好意……”稻草人突然感觉凉飕飕的，又赶紧转移了话题，“你不帮忙？”
　　“手好好的，帮什么？”洛冷离穿上了靴子冷冷道。
　　要是之前，他估计就让冥慕皙帮忙了，但是现在，他能忍着不揍稻草人都是好的了。
　　“啊？莫染，你怎么也这样啊？”
　　洛冷离也不理他，走到了冥慕皙的旁边摆饭吃饭，可是桌子上，并没有第三碗饭。
　　“我的呢？”稻草人凑了过来，可是没有他的份。
　　“没有。”
　　“没有？”稻草人看向冥慕皙满脸的疑惑，“为啥我没有？”
　　“忘了。”
　　“怎么会忘了？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竟然不记得？！”
　　冥慕皙忽略了他给洛冷离夹菜轻声道：“白狼，一会儿吃完带你出去。”
　　“好。”洛冷离想也不想就应下了，刚好他现在一点也不想看见稻草人，他怕真的忍不住揍稻草人，可万一揍死了，他这一趟就白跑了。
　　“去哪儿？我可管去？”稻草人倒是莫名兴奋。
　　“你说呢？”冥慕皙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穿着一身草，一张脸那么招人恨，你觉得，你可以出去？”
　　“那好吧，可是我不出去我吃什么？”
　　“饿着。”
　　“饿着？不是吧？”
　　“你中午吃的还不够多？”
　　“那还叫多？”稻草人非常不乐意，“我是能吃一头牛的人！”
　　洛冷离放下了碗，“吃完了。”
　　“那便走吧。”冥慕皙也放下了碗跟着洛冷离往外走去。
　　“不是，我真的要饿着啊？”
　　“不然呢？”
　　觉得玩笑也开够了，洛冷离终于道：“好了，阿炳，别逗他了。”
　　他已发话，冥慕皙也就道：“桌上的饭盒里还有。”
　　稻草人欢呼着扑向了饭盒冥慕皙偏头看向洛冷离不解的问着：“他怕不是饿死鬼转世？”
　　“可能，”洛冷离点点头又摇摇头，“也许，也有他小时候的原因。”
　　“他小时候吃不饱？”
　　“孤儿。”洛冷离顿了顿，“他自小未见过爹娘，成日住在地里，他为乡亲们看地，他们就给他一些饭，可还是吃不饱，饭也并不是很好，如今你做饭好吃，他自是吃不够。”
　　两人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月色倾撒，灯火昏暗，周围寂静无声，唯听得那如月光般干净的嗓音在淡淡的讲述另一个人的过往。
　　稻草人小时的过往，不是洛冷离几言几语可讲清的，冥慕皙只是听着，末了才开口道：“他那般活泼，倒不像孤儿。”
　　洛冷离却是停了脚步偏头看着他，转而又抬头看向了漆黑的夜空中高挂的弯月，那眸子接满了月光似在反光，却未深入其中，驱散黑暗。
　　他很平静，轻声说着，“阿炳，你不知道，猎灵师大多数都是孤儿。”
　　秋日的晚风带了丝丝的凉意，冥慕皙看着那双半垂不醒的眸子，忽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件月白色的斗篷披在他的肩头。
　　斗篷有些大，好似将他的身形整个护住看不清了。
　　洛冷离不察冷，披上倒也没有热意，倒也就随着他了，自顾自的继续叙述， “他们有的是自己上渊鬼山的，有的，则是卿捡回来的。”
　　“你呢？”
　　似乎是没想到冥慕皙会问他，洛冷离略一停顿，“我自己去的。”
　　“那个时候，你多大？”
　　洛冷离偏头想了一下，“五岁还是六岁，我记不清了。”
　　“那么小？”冥慕皙的声音不见震惊，反而在咬牙，“你往那里跑做什么？”
　　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是为了什么？
　　洛冷离想着，口中也给了答案，“自是为了，力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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