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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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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愣了一下,她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和嬷嬷也同时投来惊讶的目光。
司岚道:“母后,实不相瞒,儿臣和驸马过不下去了。”
皇后保养得白腻的眉头皱了皱,缓缓道:“司岚,你是公主,他是驸马,如何能过不下去?”
皇后的言外之意,司岚很清楚。一般公主下嫁,驸马是臣,公主是主,很少存在公主受欺负的状况,大多是公主欺负驸马。
若不顺心,也该是驸马不顺心。
“若和亲联姻也就罢了,再苦再累,为了朝廷都得忍下去,可你不同。”皇后语气渐渐加重,“既非和亲,也非联姻,驸马是你自个儿挑的,你看中他,特意让本宫去打听他的意思,本宫帮你打听了。本宫也问过你喜不喜欢,你回答本宫喜欢,本宫才为你准备出嫁事宜。”
一番话说得司岚汗颜,连忙站起身福身道:“母后为儿臣的婚事辛苦了!”
皇后抬手示意她不用行礼,“本宫为你操持婚事,应该的。你母妃过世后,到我膝下教养,我是你嫡母,又亲自抚养了你,自然会用心你的婚事。人是自个儿挑的,平时相处也好,如今,为何要提和离呢?”
司岚吸了口气,道:“母后有所不知,那周远宁欺骗儿臣,他并不喜欢儿臣,他一直有女人……”
“是那个柳如茵吧。”皇后颔首,“这事儿本宫知道。”
提到这个,司岚暗暗握紧拳头,“母后早就知道?当初儿臣并不知晓。”
她未出嫁前不允许出宫,唯一一次打探周远宁的品性,也很匆忙,扔了包银子在路上,看他能不能拾金不昧。
后面她无法出宫,又不方便和外男见面,都是派人去打听的。中间和周远宁交往,都是以书信为主,哪怕见几面,也被众多侍卫婢女围着。
其实并不了解周远宁。
“那个柳如茵,不过一个落魄官家小姐,还做了青楼女子,怎堪与公主相提并论?是个男人,只要不傻,都该明白选谁。”皇后傲慢地道,“何况你喜欢周远宁,别说他有喜欢的人,哪怕他有妻子,也得退了娶你。”
司岚震惊。
通常情况,假如公主看中了谁,非要嫁,男方就算不情愿,娶了妻,也得休妻娶公主。
可那样无理取闹的公主,漫长的历史中也没几个。
她更不是那种人!
皇后怎能如此?
如果皇后抱着这样的念头,难怪周远宁会一直怪罪她逼迫他。
“如果当初知晓他有喜欢的人,儿臣绝不会强人所难。”司岚说。
皇后默然片刻,皱眉,一双凌厉的眼眸看向她,“你在责怪本宫?”
司岚跪在地上道:“儿臣不敢。”
皇后有些恼,“司岚,当初人是你挑的,你多次说喜欢,本宫才为你操持,你现在到怪起本宫来了?”
司岚尽量平复心情,“母后误会了,儿臣今日请求和离,是因为和周远宁过不下去,因为他不爱儿臣,冷待儿臣,原因就是他喜欢柳如茵。他说,是母后用救柳如茵逼迫他娶了儿臣,是母后逼迫他。”
“大胆!”皇后一拍扶手,长长的护甲撞击到椅子上,发出微小的金属声。
皇后道:“本宫可没逼他。本宫当时让他选,要么娶公主,本宫把柳如茵从教坊司弄出来,要么维持原样,他自己选择娶你,这算逼迫吗?”
司岚心思浮动。皇后此举,已经算逼迫,可硬要算,周远宁也可以不选。
皇后认为,她为自己的婚事操了心,出了力;周远宁认为,他为了救柳如茵,被迫娶她。
他们都觉得自己没错。
可她司岚又有什么错呢?
不,她有错。
错在不知道周远宁有喜欢的人,错在喜欢上了周远宁,错在没看清周远宁的真面目。
难过得不行,司岚站起身道:“母后,周远宁以此为由,说母后逼迫了他,冷待儿臣,儿臣受不得此侮辱,想与之割袍断义。”
皇后皱眉,“这个周远宁,胆子也忒大,不过……”
她狐疑地抬头,望着司岚,“颂乐,这两年,每次进宫,有人问你过得好不好,周远宁如何,你都说很好。柳如茵入门,也是你同意的,现在你忽然跑来说受不了要和离,这不是无理取闹么?”
司岚内心无奈。
当初为了维护周远宁,对外都宣称过得很好,生活幸福,所有人都以为她很幸福。现在突然跑来对皇后说她过得不好要和离,皇后不相信也正常。
“母后,儿臣说的是实话。”司岚感觉今日可能无法达到目的,依旧在做最后努力。
“可本宫听的,都是你在府上欺负驸马小妾,仗势欺人,外面传得难听,说你是妒妇,怎的到你嘴里,却是他们两合伙欺负你?”皇后眼里充满了不信任,“颂乐,你以前很听话,很乖巧,本宫希望你一直保持。周远宁喜不喜欢你,根本不重要,只要他是你的人就行了,以后别说什么和离不和离的。”
司岚心凉了半截。
出了飞凤宫,一阵寒风袭来,司岚打了个寒颤。
如今,没人信她过得不好。
司岚迷茫地在后宫和前殿中央的小花园里乱转。
和皇后的交谈,让她明白自己与周远宁之间的问题,有更深层次的东西。
重生后,她怨恨周远宁懦夫,但今日和皇后谈过,依着皇后势在必行的高姿态,想必当初和周远宁“商量”时,态度必定不温和。别说懦夫,哪怕是个普通人,在皇后那样的高姿态面前,肯定也得妥协,这是人之常情。
难怪周远宁婚后那般冷漠,那般失意,就像忽然间态度大变,连一点儿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打得她措手不及。
这样一说,似乎周远宁也是无辜的?
司岚完全不能接受这个结论,她的痛苦成了活该,她的复仇变成了加害。
她不能接受!
司岚心浮气躁地在花园里转来转去。
“公主姐姐,你也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岚扭过头,看到不远处的拱桥上,裴柏衍穿着黑色大氅,面容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公子。
看到他,司岚又想起昨晚二人在酒楼时的情景,心间一颤,无言的尴尬和不自在升起,她扭头就走。
急促的脚步声,裴柏衍很快走到她身后,拉住她的胳膊,“公主姐姐,你跑什么?”
司岚要面子,连忙停下脚,回头道:“没跑。”
“没跑?”男人的眼里满是笑意。
司岚故意大力拉白狐披风,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说:“忽然觉得有点冷,想找个温暖的地方……啧,真冷啊……”
“温暖的地方?”裴柏衍想了想,“刚巧前边儿有处暖阁,咱们去坐坐吧。”
说着自然地伸出手,拉着她往前走。
司岚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男人的手干燥温暖,十分有力。
踩着雪走了一小段路,她连忙挣扎,“放开我!”
她心情不好,只想一个人静静呆着。
“放开你,万一跑了怎么办?”裴柏衍回头,含笑问。落满白雪的花园里万花凋零,唯余红梅在雪中绽放,开得如火如荼。
男人的脸白净俊美,头发乌黑地披散肩头,穿着一身黑色大氅,长身玉立于白茫茫间,肩头衬着几枝红梅,仿佛神仙中人。
他真的很漂亮,难怪被称为京城第一公子,无数女子都想嫁给他。
“呵,我为什么要跑?”司岚不想丢面子,冷哼,“我知道暖房在哪儿,刚才我就想去暖房呢!”
裴柏衍从善如流地放开她的手,司岚整理披风,假装镇定地走在前面。很快,前方的雪地里出现一间修建精致的小暖房。
留守的宫女见到他们,赶紧打开门。
司岚从容地走进去,裴柏衍也跟着进门。
张嬷嬷和琉璃默不作声地守在门边。
“你怎么在宫里?”进入暖房,身子一下子暖和起来。司岚坐上暖榻,狐疑地打量裴柏衍。
“刚刚去见了太后。”裴柏衍也坐上暖榻,姿势优雅从容,“正准备出宫,没想到遇到了你。”
“叫我有事吗?”司岚问。
“没事不可以叫你?”
司岚心情不痛快,水灵灵的眼睛瞪他一眼,没好气道:“没事叫我干什么?”
男人撑着形状优美的下巴,笑眯眯道:“不想干什么,就想叫叫你,见见你。”
暧昧的话让司岚小脸一红,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头上的碎珠流苏簌簌作响。
以前裴柏衍虽然有些口花花,大体讲究分寸,毕竟她是姐姐,而且已经嫁作他人妇,不会像现在这般……暧昧。
仿佛在调戏她。
一切从那天晚上,她醒来,让裴柏衍留在房里开始。他就像换了个人,不再恭敬有礼,言辞挑逗,让她越来越不自在。
司岚有点后悔。那日她刚醒来,她以为自己在梦中,没想男女之妨,一时脑子抽了,不让人去找周远宁,反而让裴柏衍单独留在闺房陪她。
如今细想,女子邀请外男单独留在闺房作陪,真真明晃晃的暗示。
可能裴柏衍误会了吧。
司岚觉得有必要纠正他那点儿歪掉的心思,板起脸,“裴柏衍,我是你姐姐,对付女人那一套少用到我身上,你不能打我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