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暗香去》浅墨深深

12、chapter12

　　“喂，妈”江曼文一手握着手机倚着阳台，视线落在窗外的花花草草上。
　　“曼文呐，你两个多星期没回来看看我和你爸了，你爸天天在那念叨着你，说
　　‘我的曼文工作累不累啊’‘她好像感冒了不知道有没有好透’……”江妈妈语气颇语重心长，听上去还有些思念的忧伤。
　　江曼文似是司空见惯，另一只手抚上前额，听完无奈道：“妈，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了？”
　　江妈妈被戳破也不恼，含着笑意道：“别啊，你多见见，说不定有合眼的呢”
　　江曼文照例刚想开口拒绝，江妈妈换了语气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没那个心思，但是感情这个事又不是你想它有，它就有的对吧，它靠的是缘分，你当初跟赵聪两个人是你一开始想谈恋爱想结婚的吗？”
　　江妈妈说到这顿了顿，江曼文摇了摇头接上：“不是的”。
　　“这不就对了嘛，在这件事上，我跟你爸这些年来不知道劝了你多少。”
　　江妈妈语气低缓带着些妥协：“你要是实在不想再找一个，也行，我们也不逼你，你跟小敏两个人好好开开心心过日子就行……”
　　江曼文听完心里颇不好受，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是一个人带着女儿，一开始多少是有些辛苦，不过能陪伴着女儿成长心灵上还是能感到不少安慰的。
　　但是自己的父母自己是知道的，他们一直觉得自己的女儿辛苦委屈，想到让父母担忧了这么多年，最后又一次地为了这件事情再一次地妥协，心里不免有些愧疚。
　　又想到江敏，自己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现在变得懂事听话，这是江曼文想要的，也是江曼文最不想要的。
　　“曼文，曼文，在听吗？”江妈妈说完手机里半天没听到声音。“嗯，我听着呢”江曼文回神，顿了顿开口道：
　　“妈，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过段时间我带着小敏回来看您，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说完顾不上失不失礼，匆匆挂断了电话。
　　江妈妈听到了最后一句，惊讶地电话被挂断了一会儿都没发觉，听到耳边传来的嘟嘟声，笑骂了一句“小没良心”，紧接着将相亲的对象约定的时间地址发了过去，然后丢掉手机转身兴奋地朝着江爸爸走去，半夜了还拉着江爸爸絮絮叨叨，江爸爸听闻也是开心，听着老伴开心激动的语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江曼文挂完电话后，长长呼出口气，缓步走回到了沙发上，低敛着眉眼看着窗外越来越浓的夜色。
　　江曼文的思绪飘回到了曾经，自己的高中、大学、还有出社会至今。
　　印象里的情绪少有悲伤，少有困惑，这大概就是常说的顺遂吧，可是自己早逝的丈夫，还有病中的女儿，是不是本该属于自己的坏运气转移到了他们俩身上了？
　　江曼文弯着身子，肘腕抵着膝盖，将面颊埋进双手，温热的泪水缓缓从指缝间流了出来，瘦削的双肩微不可查地颤抖。
　　好一会儿，抽咽声微弱下来，江曼文抬着残留些泪痕的脸，双目出神地望着墙上正在走动的钟摆，渐渐地，空气中可以清晰地听见嘀嗒嘀嗒走针走动的声响，赵聪，赵聪，赵——聪，脑海里反复回荡着这个名字，自己上一次想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星期，半个月，还是半年？
　　江曼文记不清了，十几年了啊，时间真是可怕，不知下一次想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了，赵聪满脸阳光带着些憨气的笑容在江曼文的脑海里有些模糊了，不过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笑容的感染力，微凉的心底染上些暖意。
　　江曼文环住膝盖，自己跟赵聪是怎么相识的呢，江曼文想了想，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与追求，也没有无处不在的惊喜和情话。
　　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江曼文闭了眼仔细想了想，毕竟高中的记忆对于江曼文来说可谓十分遥远了。
　　记得那天天气很热，发丝合着粘粘的汗粘在额角，不是很舒服。江曼文本是与顾歌约好去市场逛逛，站在路旁的公交车站牌的阴影处等着车子，手肘感觉被什么东西碰了碰，冰冰凉在炎热的夏季挺舒服，江曼文转过身看见身旁站着一个很高的男生，大约比自己高一个头多一点，低着头望着自己，脸上泛红，笑容腼腆像是在努力遮掩着紧张，手上捧着个玩偶，嗫嚅着发出一个很轻的音节：“给”。
　　江曼文还是听见了，或许是天热，或许是男孩的腼腆，或许是一些江曼文自己都不清楚的原因，之前高中上学的时候，追江曼文的男生很多，但在这个情境下，江曼文凭着直觉缓缓伸出双手接过男孩手里捧着的玩偶。
　　男孩见江曼文接过了，脸上的欣喜实在是遮掩不住，大大扬起嘴角，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有些晃眼，江曼文心也跟着晃了下神，手里下意识捏紧玩偶，最后没来得及告别，匆忙上了及时到站的公交车。
　　靠着车窗，江曼文手里摩擦着玩偶，此时才认真观察了一下，这是只石塑小狗，做工倒是有些粗糙，或许是刚刚那个人自己做的？
　　小狗扬起的嘴角莫名让江曼文想到刚刚那个耀眼的笑容，很温暖……
　　江曼文脸红红地将小狗丢进包里，过了会儿脑中快速地划过了什么，江曼文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
　　不过搜刮脑海也想不出来，索性就不想了。
　　江曼文继续看着窗外的景，景是静止不动的，可心呐，却乱了。
　　沙发上坐着的江曼文嘴角微微扬起，似是无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再之后，江曼文出去玩的时候，总能在路上碰见那个男孩，手上都会带着礼物，有时候是一束花，有时候是一杯奶茶，还有时候是一颗漂亮的石头，都是一些小女孩们喜欢的东西，礼物惠而不费。
　　且又想到男孩脸上的腼腆的神色，江曼文也没好意思直接拒绝，索性下次见面的时候也带些礼物作为回赠。
　　再一次相遇的时候，男生告诉自己他的姓名，江曼文想起来了，赵聪好像是高自己一届的学长，因为成绩各方面都比较突出，常常上台讲话，又想到学长这些天与自己之间的种种，单纯的江曼文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红色悄悄爬上脸颊，掩于发丝下的耳垂红了个彻底，然后就……
　　然后就表白就在一起了，江曼文回想着过往，脸上笑着温柔，忍不住抬手抚上脸颊，摸到了眼尾，摩擦着眼角细细的纹路。
　　岁月到底还是在江曼文身上留下了痕迹，江敏长大了，自己——也该老去了。
　　江曼文笑了笑，笑容里透着更多的是释怀。
　　摸出手机看到一个多小时前妈妈发来的消息，想了想，拿着身旁的睡衣进了洗手间。